黑衣女子愛憐的看著荷葉,靜靜的等著她發泄自己的情緒,待荷葉稍稍冷靜,方才輕聲言道:“你覺得我冒著危險長途跋涉從西夏而來,有必要騙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小侍女麽?”


    荷葉拚命的咬緊朱唇,唿吸急促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目光盯著黑衣女子半響,顫聲道:“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血脈便是最好證據。”黑衣女子成竹在胸,擊掌沉聲下令,“拿進來吧。”


    房門打開了,走進了一個捧著木盤的侍女。


    侍女行得數步來到案邊跪下,膝行而上將木盤放在了案幾上麵。


    荷葉望去,可見木盤中間擺放著一個白色玉碗,碗中有著半碗清水,瓷碗旁邊還有幾根細長的銀針,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見此,她不由露出了愕然之色,不明白黑衣女子的用意。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說道:“十五年,女嬰已經長大成人不可辨認,唯一的辦法就隻能是滴血認親,隻要血脈能融合,你便是沒藏之女。”


    荷葉明白過來,略作猶豫,猛然點頭道:“好,那就滴血認親。”


    說罷,她用手指撚起了那根銀針,黛眉輕輕一蹙,想也不想就將針頭刺入了食指當中,猩紅的血珠立即冒出,在指肚上愈顯愈大。


    疼痛之下,荷葉輕抽了一口涼氣,倒轉手指放在玉碗上方,血珠頓時如同水滴般滴落而下,“滴答”一聲沉入了碗底。


    待一切做罷,荷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按照黑衣女子所講,野利芙蕖可是沒藏的女兒,如今沒藏尚不知道所在何處,如何能夠進行滴血認親呢?


    然而還未待她開口詢問,荷葉立即就被接下來的一幕震撼住了。


    可見那黑衣女子亦是用玉蔥般的手指撚起一根銀針刺破食指,任由冒出的血珠滴落入碗。


    “你……你……你是……”荷葉被嚇到了,雙目瞪圓,說話也開始結巴了。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輕聲介紹:“我就是野利芙蕖的娘親——沒藏黑雲。”


    聞言,荷葉腦海中“轟然”一聲大響,身子一軟,跌坐在了案幾前。


    沒藏黑雲起身繞過案幾,親自扶起了荷葉,目光轉向案上放著的玉碗,隱隱有著激動的光芒閃爍:“看看吧,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慌亂之下,荷葉抬目望去,可見玉碗底部,兩枚血珠正在清水中緩慢的相互吞噬著,最後竟是融合成了一個整體,再也無法將之分開!


    霎那間,荷葉頭暈目眩,嬌軀發軟,情急之下,她一把推開了沒藏黑雲,驚怒道:“不……這不是真的……你不是我娘!我的娘已經死了!”


    沒藏黑雲淚光瑩然,似欣喜又似欣慰,一臉堅定的言道:“在你往昔的生命中,或許你的娘親已經死了,然而從今天開始,她會活生生的在你麵前,一輩子照顧你,嗬護你,更不會讓人欺負你,芙蕖,我的好女兒,阿娘以前迫於無奈送走了你,現在阿娘已經主宰整個西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再也沒有人能夠欺負我們母女!”


    荷葉臉色蒼白得嚇人,隻覺得這間屋子乃一個巨大的旋窩,天旋地轉快要將她吞噬,心中也是一片空白,心髒“砰砰砰”如同戰陣鼓聲跳動不止,幾乎快要唿吸不過來了。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捂著耳朵尖聲叫嚷道:“你不是我的娘親,我也不是什麽野利芙蕖!我不想見到你!”說罷,抬起一腳踢翻了案幾,上麵的玉碗翻落在地摔得粉碎,她看也未看一眼轉身奪門而逃。


    沒藏黑雲並沒有追趕阻攔,望著她倉惶離去的背影搖著頭輕輕一歎,嘴角溢出了苦澀的波紋。


    一直守在外麵的野利蘇蓋走了進來,輕歎一聲道:“太後,芙蕖她跑了……”


    沒藏黑雲負手而立默默頷首,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野利蘇蓋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若是芙蕖不小心泄露太後你身在府穀的消息,臣下擔心大齊會對太後不利。”


    沒藏黑雲黛眉微微一揚,冷笑道:“大齊麵對遼人南侵壓力,一直想與西夏修好何解,以便能合縱抗遼,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付於我?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說到這裏喟歎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芙蕖,她……能夠接受我這個娘親麽?”


    野利蘇蓋笑道:“太後放心,畢竟是血濃於水,芙蕖她也隻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而已,相信過得一段時間再去找她,理應能夠讓她明白過來。”


    沒藏黑雲點點頭,看著眼前這位人高馬大如同天神降臨的將軍,淡淡微笑道:“蘇蓋,你是夫君所留下的唯一子嗣,與芙蕖更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段時間就由你暗中保護芙蕖,一定不能出現半點差池,她的安全就交給你負責了。”


    野利蘇蓋右手撫胸一禮,領命道:“太後放心,微臣必定會保護芙蕖的安全,倘若有人膽敢傷害芙蕖,微臣必定會率明堂高手不死不休,取其項上人頭!”


    ※※※


    振武軍大都督內,崔文卿等人依舊是一籌莫展。


    對於如何能夠單獨與陸若萱商談一事,幾人想了半天都沒一個好辦法,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了。


    的確,要在不驚動易左使等明教妖人的前提下與陸若萱取得聯係,那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饒是崔文卿的多智,思緒也漸漸走入了死胡同。


    見到堂外不知不覺已經變作了黑夜,堂內不知不覺點亮了照明油燈,崔文卿才意識到時候不早了,不由苦笑搖手道:“算了,先不要想了,咱們吃飯吧。”


    蘇軾拍著肚子苦笑道:“早等你這一句話了,還以為你會讓我們一直餓著肚子想呢!快快好酒好肉招待。”


    “哼!你個吃貨!”崔文卿笑罵了一句,吩咐侍女捧來了飯菜,幾人也不講究,邊吃邊繼續商談,話題自然與明教有關。


    便在此刻,蘇軾突然想起一事,笑問道:“對了文卿兄,今日怎麽未見你的小尾巴荷葉?”


    “小尾巴”乃是蘇軾的戲稱,笑的是荷葉幾乎每天都跟在崔文卿身後寸步不離,如同崔文卿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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