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歸元就這麽拎著那人走到廟前,當著眾差役的麵一把將他摜在地上,掃視眾人,冷哼一聲:


    “讓你們看守我師弟遺體,也敢不盡心?”


    一眾差役見先前望風的同僚被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知道事情敗露,頓時兩股戰戰,慌忙下跪求饒。


    羽歸元也不和他們廢話,看了看李苔青懷裏的鋤頭,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差役,來了主意。


    他四處看了下風水,指著一處明堂開闊的空地,喝令跪伏的眾人:


    “你們去,用手給我刨個坑出來,安葬我師弟遺骨。”


    先前李童生就說這幫胥吏為非作歹,如今親眼見他們玩忽職守,要是不施懲戒,隻怕將來會更加胡作非為。


    眾差役哪還敢言語,唯唯諾諾地小跑過去,當即用手開挖。


    李童生和趙大牛一臉茫然地看著,還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麽過錯。


    兩人把棺槨放在地上,進入廟中把李修仁的屍首抬出,安置進棺內。


    一旁李苔青見自己懷裏的鋤頭似乎沒起到作用,把它們靠在牆邊,跑去給師父幫手。


    ……


    等眾差役挖好墓坑,已經是日漸西斜。


    李童生和趙大牛再次把棺槨扛起,妥善安置在墓坑內。


    眼看一抔抔黃土將棺槨掩埋,幾人各有感傷。


    李童生揉搓著李苔青的腦袋:


    “這便是你的師公。往後若是師父不在了,你記得常來清掃。”


    他自知練了邪功,不知能活到幾時,因此有感而發。


    李苔青不解其意,隻覺得師父此話甚不吉利,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生怕他突然不見。


    趙大牛也是暗自神傷,卻不敢多言語。


    今日方知李師父堂堂一個天玄宗的仙師,居然肯為自己妻子看病……


    眼看黃土堆成了土包,羽歸元又令幾名差役去搬塊石板過來,立在墳前。


    眾差役早已刨土刨得滿手鮮血,卻絲毫不敢忤逆,找了一塊平整的石板,幾人合力把它扛過來插上。


    羽歸元以指作筆,引動氣機,在石碑上刻上“天玄宗四代弟子,李修仁墓”幾個大字。


    最後一筆勾勒完成,他心有戚戚,沉聲念悼:


    “修仁師弟,宅心仁厚,素來待人寬和。


    今誤遭奸人所害,為兄痛哉。


    我師兄弟別離十餘載,卻不想再相逢已是天人永別。


    天玄宗定當勠力擒賊,為師弟報仇雪恨!”


    紙錢揮灑,白幡飄搖。


    李童生上前三叩首,焚香立於墓前。


    腦海中師徒的溫馨過往走馬燈般閃過,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


    諸事完畢,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羽歸元領著眾人下山,再次迴到縣城。


    李童生沒有留在山上,而是帶著徒弟跟了下來。


    兇犯還未抓到,他和李苔青兩人獨自留在廟中過於危險。見這位師伯行事正派,不似奸邪,索性便抱上他的大腿。


    走到路口,趙大牛告辭迴家,一眾灰頭土臉的差役也被遣散,羽歸元帶著師徒倆漫步來到流雲縣最好的酒樓——


    雲肴樓。


    這家酒樓是多年的老字號,主廚做得一手美味佳肴,不少富商豪俠慕名而來。


    羽歸元每每來流雲縣,總不忘來這裏享受一番。


    進了店裏,熱鬧非凡。


    各色打扮的人坐得滿滿當當,正飲酒喧嘩。高台上舞姬婀娜,走道裏夥計奔忙。


    一個小二眼尖,瞧見仙師駕臨,連忙前來招唿。


    他躬身作揖,領著眾人來到二樓最寬敞的一間包廂,上有匾額,提著“仙宗閣”三個大字。


    自從羽歸元來過這酒樓,這間廂房便專為天玄宗預留。


    三人落座,羽歸元點了幾個招牌菜肴,小二便恭敬退下,帶上門扉。


    李苔青好奇地四處打量,眼前的雕欄畫棟看得他目不暇接。


    從前他隻能遠遠看幾眼這酒樓,絲毫不敢上前。


    沒想到今天托師父洪福,竟能進入其中,還坐上了最好的廂房。


    羽歸元此時對李童生已經沒多少懷疑,趁著菜肴沒上,向他問起了昨夜慘案的細節。


    李童生仔細迴想著腦中原主的記憶,把昨夜的事又詳細地說了一遍。


    那六個黑衣人中,有三個身材中等,其中兩人使刀,一人使劍。


    又有一個身材十分魁梧,使的一對宣花板斧,力量奇大。祖師奶奶像前的供桌便是被他一斧子砸翻。


    剩餘兩人身段窈窕,似乎是女子,一個用鉤鎖掠陣,一個使飛刀奇襲。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蘸了茶水,在紅木桌上畫出當時幾人所站方位。


    在他看來,那幾人配合有度,站位講究,應當是配合了多年的默契。


    羽歸元認真聽著,眉頭微皺。


    照李童生所說,這幾人的功夫並非出自一派。


    用刀劍的人多如牛毛,他倒是不好判斷。但使用雙斧,力量巨大的,他立馬想到了雲朝三十六派中的開山門。


    這個門派臨近西北,卻不在天玄宗轄地內。


    派內子弟均使雙斧,多修習《擔山巨力訣》,從小打熬筋骨,鍛煉氣力。開派老祖楊傑樹,諢名“開山虎”,號稱力能擔山。


    不過這門派與天玄宗素無恩怨,甚至鮮少在藩地走動,怎麽會突然夜襲師弟?


    至於那兩個女子,使鉤鎖的三十六派中也有,叫做判官門。


    首領“幽都通判”謝長巍,身懷兩樣絕活:一手判官筆,一手鎖魂鉤。


    可這門派遠在東南,距離西北相隔萬裏。其門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等等,如果這些人是叛出門派的弟子的話……


    他不由得想起師弟李修仁。


    自己這個師弟早年下山,之後了無音訊,也算是離開宗門了。


    而他收養李童生的時間,約莫是下山五年後。這期間,他做了什麽,無人知曉。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羽歸元腦中有了雛形。


    或許,這些脫離師門的弟子形成了某個組織,而師弟也是其中一員!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那六人配合密切,是因為曾在組織共同訓練過;而他們追殺師弟……


    則是因為師弟悄然退出,歸隱山林!


    他當即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李童生,向他問詢李修仁平日有沒有什麽奇怪之處,或是囑托過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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