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村,位於翔翼半島的郊區。北臨魔法峽穀的結束點球龍之齒,南靠赫拉河的入海口,西北位有著一片叢林。


    沿魔法峽穀的上遊便是犬儒城,疾鳶共和國的首都。在菲林帝國覆亡後,有不少沙漠貓沿易守難攻的球龍之齒匿藏於那時被人類蠻族占領的翔翼半島,並融入了他們的文明。在今天的英雄之村,你可以看見街頭的貓薄荷茶餅館,點著木天蓼煙的沙漠貓藏在陷式桌椅中互相舔理毛發。甚至一些地方人類才是稀有物種。


    嘿嘿,可以擼貓嘍!


    而現在布魯的胃將他拖到村中心。


    今天的冒險者之村氣氛很奇怪。太陽下的歌舞鳴鶯依舊燦爛,但人們的眼中卻不見光明。無形的陰霾壓在村莊中,連叫賣聲都含著冷漠。


    布魯掃視。在街的一角,一名少年佩著防蠅帽步來。從他的側身,布魯瞥見一雙寒凜徹骨的藍眸。街邊的目光被他引來,有人甚至伸手製造護盾。


    呃…等下,這小子怎麽還在這呢?


    首先,要立案,受害人得上訴。安德烈和克勞德應該出於同誼不會這樣,並且從理是安德烈有過失在先。然後,按法醫學,安德烈雖然流了點血,但屬於輕微傷,按照疾鳶共和國的普通法屬輕微過失,蘭芬德又是未成年人。並且,他的父母都死了,經過教育之後讓他自食其力…挺正常。


    少年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隻是徑直走向一家店。那是一個不起眼到招牌都沒有的店鋪,門前擋著空空的展示架。


    他拉開架邊的櫥門,徑直入店,然後直接開啟內門。


    等下,蘭芬德這是要……幹什麽?


    布魯巡視周圍。冒險者之村又迴到往日的其樂融融,似乎並沒有人發現蘭芬德。


    有了!如果他去偷東西,然後我舉報,我不就是英雄了嗎?


    但話說前一秒大家還注意著他的。另外這是什麽店。


    “我拜請明夜獅梟。”


    盡管布魯並不能讓光線扭曲到令活人消失的程度,但為求心理安慰他輕聲施術,潛步跟上。


    蘭芬德留置一縫,讓布魯的視線得以通行。首先襲擊布魯的,卻是嗅覺。那是一股小麥與奶油的香氛,而他絕不會認錯……


    ……多明卡斯的麵包店!


    “文森特,恕我冒犯。”


    黑夜從窄隙嘲諷布魯,迫使後者拉門放光。一間異常幽暗的小室,能見到一張椅子坐著一名工裝的白發男子。


    “蘭芬德。”


    然而那聲音並沒有布魯想象的蒼老,低沉而有一種脆感,如火中木炭。


    男子扭身,他側在光下的眼眸呈奇異的粉紅。他眯了眯眼,布魯連忙輕合木門,側耳傾聽。


    “我知道你的事。”


    在不大的空間中,那聲音聽起來像垂死之人,卻有某種奇異的力量感。


    沉默。惟有爐火燒炙的劈啪。


    然後,布魯聽見另一種聲音。有些像紋壁蜥從石上攀過的窸窣,又像特雷貢的唿氣。許久,布魯意識到,那是抽泣。


    “孩子。”


    溫暖如麵包的聲線透過木門。


    “他怎麽可以……”


    “離開,對吧?”那聲音接上,“死亡。我們的生命如風中殘葉,輕輕一吹便會飄隕。”


    “你現在感覺到什麽?”


    “我恨我的父親。”憤怒在凜冬之中燃燒,“他一點也不遵守諾言。他真無能。”


    “我恨我的母親。她騙我,她又拋棄了我。”


    “我恨這個世界。我恨狼人。我恨所有人。”


    “……我恨我自己。”


    “可是你愛他們。”


    又是沉默。布魯再一次聽見抽泣。


    “是啊。所以,我恨自己。”


    “如果我能保護所有人……那,約瑟夫就不會死了,不是嗎?”


    “然而,你做不到。”


    沉默。


    “在我小的時候……所有人都遠離我。他們覺得我不會活下來的。”


    “盡管你認得那個魔鬼的名字一一白化病,但現實沒有魔法。喚出祂的名字並不能控製祂。”


    “於是,我習慣了這一切。我記得在太陽升起、小孩們都在玩‘疾鳶之翔’時拉上窗簾。我喜歡夜,祂會將我的頭發染黑。”


    “很多人都害怕我……我接受我生而異種的身份。”


    聲音如幹枯的樹皮一般掉落。


    “無力。無能。沒有人能阻止災難的發生。祂終將到來,懶洋洋地伸出祂的爪子,將祂所攫取的生命嚼得粉碎。”


    “自我們降生,利錐便懸於我們的頭頂。我們被迫凝視陰霾,因為我們睜開了雙眼。”


    “痛苦,絕望的渡鴉始終盤旋蒼穹。死亡,逝者安息於卡戎的鳥籠。”


    “這個世界充滿了裂痕,它本就不完美……”


    “……然而,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你知道一個神話嗎,孩子?在疾鳶共和國尚是眾多部族中不起眼的一個時,亞裏山大大帝早已征服了峽穀對岸。”


    “安卡,在他們的神話中,是創世之神。當她一一是的,在原始神話中安卡是一名女性一一捏塑大陸時,那大陸是一個球。完美無缺的球。”


    “可是,如果大陸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球,那便沒有光。世界僅僅是一具精美的雕塑,沒有生長、沒有變化。於是,安卡將完美的作品劈開。在那一瞬間,天界的光射入大陸,大陸有了幸福,也有了苦痛;有了生命,也有了死亡。”


    “孩子,請記住一句話:‘創傷無處不在,但治愈的力量也是。’”


    最終的沉默懸在布魯的頭上。


    然後布魯把它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嗨?這是一家麵包店嗎?”布魯仰著鼻子吸嗅,“我聞到麵包。好香的麵包!”


    布魯看向店麵。一名膚色異常蒼白的男子低頭伸肘,而一位腿夾防蠅的紅發少年藍瞳露著驚異。


    “咦,蘭芬德,你也在這裏?”


    那驚訝僅存刹那。少年又迴歸沉靜,除卻微微淚痕。


    啊,對了,多明卡斯似乎不會隨意賣麵包,所以我得表現好點。


    讓我們開始分析。首先,他有白化病,一般病人有一種矛盾心理:一些客觀因素讓他們必須被區別對待,但又不太願意被視為病人。其次,蘭芬德與多明卡斯關係很好,知道後者名字為文森特。但我作為普通村民,不應該開天眼。


    那麽……


    “喔,對不起,你好像有白化病,”布魯輕輕合門,點過一句,“蘭芬德,你還好嗎?抱歉,我遠遠聽見人聲才進來。沒打擾吧?”


    “沒事。”是蘭芬德。


    “……現在麵包店營業嗎?不營業也沒關係……我聽說你的作品都十分精致,千錘百煉。”


    他敢不賣我就拜請戰爭赤龍。


    “……正好。麵包可以出爐了。”


    好耶!


    布魯兇相畢露,一番行雲流水,抓住麵包走人。


    新鮮出爐的麵包被我搶到了!嘿嘿,我真聰明。


    然後,就是乘坐鹿角蟲,去英雄之村,正式開啟新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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