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蘭芬德脫下防蠅帽,紅發在陽光下閃耀。


    布魯跟著蘭芬德到了一間小木屋。蘭芬德揮手,打開性相鎖。


    在裝潢簡單的木牆與疾鳶式家具中,一間木床擺在窗邊。牛絨被勾勒出一個女人的形體,蒼白的麵容與暖色的日光不協。


    “這是我媽媽。伊拉瑞婭?亨特。”


    蘭芬德坐在床頭櫃邊的凳子上,對著布魯。“我的父親,約瑟夫?亨特,是地獄邊境的一名勇者,常常會寫信迴家。”


    抽開的櫃中葬滿微黃的蝶。“給。”


    布魯拿到陽光下。


    #


    可愛的伊拉瑞婭:


    最近,你們過得還好嗎?你的信我收到了,勇敢的蘭芬德!希望他的熒蠅群越來越健壯。最近一段時間我值夜班,這個月圓之日沒有狼人襲擊,蠍獅與雙足飛龍也沒有出現,但是竟然有黑龍攻擊村莊!在我提羽毛筆時,前哨仍然槍響陣陣……


    #


    布魯想起去月的報紙。戰地記者報道了少見的黑龍襲村事件。這是一種兇猛的啟刃相巨龍,有時會為覓食襲擊人類。自從疾鳶共和國統一菲林帝國,收複低語之森起,地獄邊防成了問題。在地獄邊境,人類的一支兇殘的近親一一狼人與蠍獅瓜分荒蕪的土地,地理條件決定了他們以掠奪為主的生存方式。曆史上,他們摧毀了亞曆山大王國,令疾鳶帝國南遷,大大影響了人類的文化。


    但話說他什麽時候讀過報紙?


    家信以書墨寫就,字母間的連筆秀麗圓滑,敘事方式也如街道婆婆,布魯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壯漢在戰場後哨用羽毛筆點下的。


    “媽媽說爸爸在後方工作,不會有事。”


    後線勇者?負責後勤或疏散民眾的?可為什麽能聽見槍響?……也可能是黑龍進村了,這個不算問題。


    “媽媽……犬儒城那邊的醫生呈報給了蒼鷺泉。情況很少見,我們家金幣也不多。”


    話說他父親不是編式勇者嗎?不過得罕見病挺麻煩的。


    “現在醫生建議…靜養。然而,這個月父親沒有寫信迴來…也許聽了信,媽媽會好點。”


    蘭芬德的手指撫過伊拉瑞婭失色的朱容。日光下,那對玲瓏卻泛紫的嘴唇戰栗著,如內縛飛蝶之繭。


    喔,這npc還挺可憐。不過,他們也隻是有情感的工具而已。切。


    “……孩子……”


    巫妖般的聲音宛如遊絲。如果不是見到伊拉瑞婭喉頭的輕顫,布魯不會認為這是女人甚至人類的聲音。


    “……媽媽……”


    死寂從房間的暗角走出,大搖大擺地遊行,直到被蘭芬德驅逐迴去。


    “我們乘的是鹿角蟲…懸浮梭還沒有通。媽媽的病在大概兩個月前突然如此。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在特雷貢日。”


    “記得那天我打了點褐兔迴家。吃完午餐後我出去趕花潮,搬好蠅箱迴來媽媽就倒在地上……但那天我們都吃了褐兔,並且燒得很老。”


    “呃……你媽媽,有幹過什麽嗎?”


    “……”


    這次,輕搖代替了言語,紅色的長發在頭顱兩邊微微抽動。


    我也不是醫生……但是我得裝一下逼!


    “很顯然你的母親沒有過敏史,也排除食物中毒。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傳染病。你母親現在的狀態,像……”


    布魯瞥了一眼集神遠方的蘭芬德,“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母親的慢性病?”


    “媽媽一直很健康。”


    “是的,可能是一種潛伏的慢性病,然後因為一些東西,比如野味,誘發了?”


    “醫生的處條……我看不懂。”


    這次布魯接過的是一張潔白的小單。“……神經肌肉接頭…突觸後膜上乙…纖?膽堿…受體功能障礙?啥玩意??”布魯皺著眉連猜帶蒙地讀出來源於亞曆山大語的術語。


    “呃……呃……反正就是一種功能障礙。”反正麵前的少年大概率隻上過疾鳶共和國七年義務製教育。


    “謝謝。”


    脆弱的女人的身軀在床上輕輕動彈。蘭芬德見狀,向內轉她避開陽光。


    “我不擅長護理人。”有些生硬。


    “唉……也挺可憐啊你!”布魯滿不在乎地後仰。


    “我不需要人可憐。”冰冷的聲線塗上蘭芬德刀刃般的目光,讓布魯一震。許久,他轉迴母親。


    “……唉。”


    蘭芬德沉默片刻。“我可以打夜獵,跟我的龍一起。”蘭芬德抓向他係銃的腰帶,“我能打許多平原野雉迴來。我養活人沒有問題。不過,我的媽媽怕黑,我得陪她。”


    “你媽怕黑?!”布魯忍著沒有滑露嘲笑。大人率領小孩害怕是吧!


    “最近半年才開始的。”蘭芬德的眼神略散,“我記得……有天夜裏,那會秋入冬沒東西打,我媽媽坐在床前,麵對窗外,一直在顫抖……她讓我陪她。”


    怕不是見鬼了?


    “…我記得……”蘭芬德低下頭,直到沉默讓布魯不耐煩。“唉。”他轉動長凳,側向布魯。


    “我已經不記得我父親長什麽樣了。我媽媽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勇者。勇氣,我媽媽說,正如火焰。”


    蘭芬德扭頭向布魯。“火焰……是灼熱的。它是文明之暖春,也是毀滅之凜冬。”


    “…但是,勇氣又不是火焰,因為火焰不論如何都隻會摧殘。勇氣……是可以收起的刃,利芒對敵、刀背向友。”


    “我想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今年十一月,瑞文女士就會為我舉行成年禮,然後我要進城。我要當一名編式勇者。”


    “但是,迅鐮蜥尚能辨認它素未謀麵的母親。”蘭芬德以一句諺語結尾,重對病床。“我知道了。謝謝威爾金斯勇者。”


    “嗯,畢竟是醫生都弄不好的罕見病。”布魯加上,“那我先走了?”


    一個弱女人躲在她的兒子背後一一大概吧。


    ……


    “所以這樣也行,小蛇?”


    “是的,主人!”


    下午,布魯在訓練房中叫出小蛇。


    “主人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樣小蛇就可以提供幫助了!”


    “扮演自己的角色”?聽起來有點怪,但……


    “好!”


    布魯?威爾金斯,要幹死接下來的一一暴食!


    ……


    ……不過祂在哪?


    “繼續做任務吧,勇者!”


    布魯瞪著小蛇的殘影,如玩一款用重複任務硬蹭兩小時的steam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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