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


    走在下山的路上。


    蓋聶一直咀嚼著這句話。


    莫非,有情劍道真的走不通?


    他抬起頭,朝著觀妙台那一道璀璨劍河遙遙看去。


    縱然飛雪漫天,但卻依然無法遮蓋那劍河當中洶湧的意誌。


    有情劍道與無情劍道分庭抗禮,不輸分毫。


    許久。


    蓋聶才迴過神來。


    “或許正如師叔祖所說,需要我親自去經曆,親自去看,方才知道這亂世如何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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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頂。


    青鬆下。


    赤鬆子遠遠看著下山的那個落寞身影,不由得開口道:“他這一去,隻怕未來要與天宗,甚至鬼穀縱橫一脈背道而馳了。”


    “你不舍得?”沐青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並未因此有絲毫動容。


    “倒不是不舍得,鬼穀與天宗近來關係火熱,看著他們沒落,心底卻是有些感慨。”赤鬆子道。


    “沒落與否,是這天下的選擇,而非人為能夠幹預。”沐青玄淡淡開口。


    他看著遠方道:“你可知為何我一門心思想要讓道家淩駕諸子百家,甚至君王之上?”


    赤鬆子心頭一震,先前沐青玄不是沒和他說過。


    但說到底,最後也隻是說為了道家能夠傳世千年。


    沐青玄真正怎麽想的,卻是沒人知道。


    “弟子不知。”赤鬆子恭敬開口。


    沐青玄道:“諸子百家由來已久,於春秋之時為之鼎盛,而後又因稷下學宮,演變成百家爭鳴。”


    “各種學說層出不窮,就好似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墨家的兼愛非攻,名家的合同異,離堅白......”


    “但某個學說的真正興起,乃至於衰弱,你真覺得與君王沒有什麽關係麽?”


    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各有其名,各種學說爭辯激烈。


    但曆史上,自漢之後,卻是再無諸子百家之名。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要源自於董仲舒一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所以,作為一個學說,能否推行,與塵世中的君主脫不開關係。


    選擇秦國,是因為秦國能夠一統天下。


    要超脫淩駕於諸子百家之上,甚至是將道家轉變成類似道教一般的存在。


    這就等於是給了道家一個長生久視的機會。


    縱然朝代更迭,會對各類學說動手。


    但有誰能撼動一個教派?


    曆史上出現多少次滅佛?


    但到了千餘年後,都發展到掃碼結緣,賽博菩薩了,佛教可曾衰弱?


    這便是學說與教派的分別。


    赤鬆子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縱然有君王的影響,可隻要學說存在,那就必然有能再起的一日,師叔會不會有些過於謹慎了?”


    沐青玄搖了搖頭道:“這卻是你目光短淺了,學說要傳播,必要讓民眾先識字,再去讓他們接受自己的學說。”


    “但若是神靈,即便口口相傳,也會存於心中。”


    這番話,說的赤鬆子一時無言。


    他到了如今,才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位師叔想做什麽。


    他是想要成為神靈!


    那能否成功?


    結合現如今天宗的影響力來看,已然差不多成功了一半。


    這讓赤鬆子心中震撼,倒吸涼氣的同時,也充滿了亢奮。


    若真能如此,日後道家便不會被朝代更迭所磨滅!


    “再說迴你所擔心的吧。”沐青玄道:“蓋聶下山之時,我曾傳他三道劍法,若他能夠參悟,便能懂我的苦心,若要一意孤行,到那時候也與我天宗無關了。”


    赤鬆子點了點頭。


    能得沐青玄三道劍法,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一個學說的沒落與否,天宗管不到,也無法幹涉。


    大爭之世,不單單是各國之間的爭鬥。


    也是諸子百家之間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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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陽城外。


    納賢館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更有一隊隊身穿玄甲的秦軍在周邊巡邏,空出一個足有方圓百丈的廣場。


    “諸位前來,不甚榮幸,熊啟先在此處謝過諸位。”


    “能來此地,便是諸位對秦國的認可,我王欲召宮廷劍師與宮廷護法,但諸位當中若身懷絕技者,也自可入秦,吾王必定厚待。”


    昌平君熊啟站在高台之上,聲音朗朗。


    其人本是楚國公子,但自小受教於華陽太後膝下,成長於鹹陽。


    更是擅長政務,深受秦王信任,兩年前又被任命為丞相,地位僅次於相國呂不韋。


    熊啟環視眾人,聲音沉穩道:


    “陰陽家本當先入秦,這宮廷護法本應為他們所得,但這般,卻是於列位不公。”


    “所以,今日若是能有人擊敗陰陽家傳人,便可為宮廷護法,而劍師之位,則需要各位稍後自行探討。”


    聲音落下,熊啟微微側身,露出身後一男一女。


    女子以輕紗遮麵,乃是陰陽家的月神,姬青月。


    而身側一個男子,麵容陰鷙,氣息暴烈。


    卻是這兩年陰陽家搜羅人才,從百人當中挑選出來的東君。


    徐福那聚仙丹已然煉製成功,但百人當中唯獨隻有這個男子活了下來。


    非但成了陰陽家的東君,其武功內力也是突飛猛進。


    “那女子倒是有幾分把握,可那男子卻是有些看不透。”


    高台下,有一黑衣黑發之人開口。


    他聲音剛落,身旁便傳來一道聲音:“兄台看似其貌不揚,卻有如此功力?”


    那黑衣男子皺了皺眉,對方那一句其貌不揚多少有些冒犯。


    他轉身看去,發覺麵前是個麵冠如玉的年輕人,卻也沒有當場發作。


    黑衣男子道:“觀兄台氣息,卻也不差,莫非是在這調笑在下?”


    “不敢不敢。”麵冠如玉的年輕人笑著道:“兄台如何稱唿?”


    “章邯。”黑衣黑發男子道。


    “好名字,在下李信。”麵冠如玉的年輕人開口。


    兩人說話之間,卻是忽然心中一動,看向遠處一個抱著劍,黑發白衣的年輕人。


    卻是蓋聶。


    “看來,此次前來的人當中,有不少臥虎藏龍之輩啊。”李信輕笑起來。


    章邯沒說話,隻是看向了台上的月神與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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