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問的是,想要確定哪一個孩子是遲家的?足以說明,他已經在懷疑兩個孩子的身世。


    遲鬱寒從父親的話裏聽出了,潛在信號。


    劍眉微皺,神情不悅道,“我母親不會問這麽無聊的問題,老爺子你也別費盡心思打聽了。那兩個孩子,都是我的。”


    “為何兩個孩子,長得不太像?”遲長河往兒子跟前走動兩步,繼續刨根問底。


    前晚和倆兒分析之下,聽見二兒子說,懷疑有一個孩子不是遲家的。


    心裏一驚,卻也很快明白,如今科學發達,高科技麵前,想要兩個不同的孩子並非難事。


    “誰規定雙胞胎就要長一樣?”遲鬱寒冷嗤,“老爺子你這樣問,未免太幼稚?”


    兒子的話,分明在嘲笑他沒腦子。


    遲長河臉色一尬,多少顯得有些不自在,也冷哼道,“你對我意見挺大?”


    他想著兒子的警告,神情嚴肅起來,“鬱寒,你別一見我就劍拔弩張,沒人敢動你的孩子。


    我把孩子接到家裏來住,是分毫不差遵照你母親的吩咐去做。管家已經把房間準備好了,孩子們很喜歡。


    你有什麽意見,盡管當麵提。我會讓孩子們在家裏住得開開心心,玩得快快樂樂。”


    “老爺子費心了。”遲鬱寒走開,不想再麵對恨不得讓人想馬上揍他一頓的父親。


    就因為他是父親,他是父親,他忍了又忍。平生最恨一句話,他畢竟是你爸爸。


    走到母親麵前,他蹲下來,臉上浮現出無力的神情,雖一閃而逝,連佳慧卻也細心捕捉到了。


    伸手撫摸兒子的頭,心疼無比,言語自責,“阿寒,媽媽讓你為難了。”


    “媽,是兒子沒用……”遲鬱寒把頭伏在母親膝上,萬分自責。


    一邊是恨之入骨,想親手弑殺的父親,一邊是愛似深海,恩重如山的母親。


    他掙紮了多年,也找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來自父親的血脈壓製,家庭地位和權力的鎮壓,像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束縛了他的手腳。讓他無法反抗,無法手撕父親,唯有忍受,繼續忍受。


    “阿寒,不要擔心我,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連佳慧摸著兒子強勁的肩膀,明白他承受了不堪承受的壓力,理解兒子的感受。


    她以前常勸兒子不要和父親起衝突,不要仇恨自己的父親。


    但自從知道遲長河冷血殘酷,對她兒子開一槍之後,她的心也徹底死了!


    “媽,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承認自己的錯誤並道歉……”遲鬱寒得到母親的鼓勵,毅然作出決定,仿佛已無後顧之憂。


    連佳慧輕拍著兒子的肩,臉龐浮現出微笑,是欣慰,亦是解脫。


    在丈夫和兒子之間,不管發生什麽,她都站在兒子這邊。


    花園裏,傳來孩子們天真浪漫的笑聲。杉杉和婷婷在草地上跟著天上的風箏奔跑,跌一跤也不覺著疼,爬起來還哈哈笑。


    藍潯在接電話,公司福利宿舍樓經過三年時間的籌備和建造,全麵吹響竣工衝鋒號角。


    明天項目封頂,集團會派出一批高管,親自動手澆築水泥鋼筋。


    藍潯負責的第一個大項目,自然少不了要帶頭出席封頂儀式。


    講完電話,分析眼下情勢,望著無憂無慮的孩子們,藍潯不免有些憂心。


    遲老爺子把她和孩子們,請到遲家來,準沒安好心。表麵看起來客氣,背地裏指不定打什麽壞主意。


    藍潯正在擔心,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她迴頭一看,遲鬱寒順著台階,拾級而上,沉穩地走進亭中。


    “阿寒。”發現他的眼圈泛紅,藍潯微怔,站起來走向他,關心地問,“怎麽了?”


    其實明白,他是在擔心他們娘仨,可見他眼睛紅著,像是剛剛哭泣過,她很是心疼。


    “我和孩子們沒事,你別擔心。”想安慰他,遲鬱寒伸手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聲線略顯沙啞,“潯潯,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藍潯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彎著唇角笑。


    中午,快開飯時。


    側廳裏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左美鳳用尖銳的嗓音,對今天中午飯的人員安排,表示不滿,“我不是遲家的嗎?我好歹也給老爺生了兩個兒子,我在這個家裏長住了幾十年。中午吃飯,你居然不讓我上桌?”


    連佳慧緩慢的聲音,“你在這個家住一百年,我在一天,你就沒有資格,沒有身份,與我平起平坐。今天我和孫兒們的團圓飯,外人就別上桌了。”


    左美鳳氣噎,扭頭衝遲長河撒嬌,“老爺,你也不說說話,給個公道。”


    遲長河掃一眼兩個老婆,若是以往,對小老婆肯定要照顧多一點,但是今天,的確與往日不同。


    再者,他往後可能還得仰仗大老婆,從她那裏為自己謀求更多利益。


    那畢竟,幾十年已過,自己的年齡漸漸不占優勢。現如今,兒子們都長大了。


    誰的兒子最厲害,晚年就靠誰了。


    遲長河是多麽現實的男人,他毫不猶豫地說了句「公道話」,“佳慧說的沒錯,我也得遵照她說的去做。鳳兒,你要多多體諒和理解。”


    左美鳳聞言,內心又驚又怒,又不甘。對遲長河,表麵依然嬌軟,“老爺……”


    她上前去,抱住他的一隻胳膊撒嬌似輕晃著,“怎麽好這樣說我呢?


    我永遠體諒理解老爺,可是我也需要人來體諒理解我呀。再說,老爺,我還不是為你著想,伺候你用餐,你是習慣我的呀。”


    遲長河麵孔嚴肅,卻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就這麽決定了。今天中午,除了家裏,你想去哪裏吃,就去哪裏吃。”


    左美鳳十分委屈,鬆開他的胳膊,一轉身就離開側廳。


    走到大廳,正好看到藍潯牽著兩個孩子,往餐廳那邊去。


    她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卻麵帶笑,佯裝親切友好地打招唿,“杉杉,婷婷,肚子餓了嗎?要洗手,開飯了喔。”


    華麗衣裳,高貴打扮,讓她看起來顯得很貴氣。


    那種外在的東西,與打小就錦衣玉食滋養,富貴家庭日積月累,慢慢熏陶的美好修養的連佳慧一比,實在相差太遠了。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笑得假,藍潯也迴她假笑,“二夫人,快開飯了,你要出去嗎?不一起用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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