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整整三千二百九十七年,終於是有緣人到了這裏。”


    “我於此地共設三道關卡。”


    “就是為了讓傳承落於有緣人。”


    “此子心性不俗,落入此絕地,並無絕望,而在絕望中尋那一線生機。”


    “有異寶,卻不盲從,對任何事物都保持警惕。”


    “至於最後,我該說他是尊師重道,還是欺師滅祖呢?”


    枯骨看著自己少了的那一節臂骨,陷入沉思。


    良久之後才是,幹澀的笑了笑:


    “算了,好歹是這幾千年來唯一一個有緣人,諒他不知道,就當做什麽都沒看到吧。”


    蠱蟲的身體上一直散發著紅光,貌似正在與什麽東西進行著對抗。


    枯骨有些驚訝:


    “此界靈氣匱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踏入大道的可能,居然會有這麽一隻靈蟲在這裏。”


    “能與我的神識進行對抗,有趣,太有趣了。”


    原來他並非是此界中人。


    是來自域外之地。


    “不過可惜。”


    枯骨惋惜的搖了搖頭。


    “終究是此界限製了你的道,你沒有返祖的可能。”


    “但如果…這小子繼承我的衣缽,或許你能在外界有一番大的風采。”


    枯骨鬼火幽幽一亮。


    居然是起了愛才之心,雖然隻是一隻蟲子。


    “堂堂九品妖蟲,噬魂幽明蠱,居然在此界有著遺腹子,受限於靈氣,這才表現的隻有靈蟲表象。”


    “我知曉你能聽到我的聲音,我不會對這小子如何,相反,我還將送給你們一張大機緣。”


    “但在這之前,我還是需要讓這小子通過我的考驗。”


    枯骨說完之後,也不管蠱蟲是否聽懂。


    轉過身去。


    對著那汪幽潭,靜靜的看著。


    歎息一聲。


    “當初我到這裏,與你鬥的兩敗俱傷,如今你被鎮壓在這深泉之下,我亦化作一具枯骨,隻剩殘魂遺留。”


    “是非對錯,又有誰知曉?”


    “但終歸,你我二者,都在此籍籍無名之地,埋葬餘生。”


    幽潭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連波蕩都沒有一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故意裝作沒有聽到。


    “眼下你我有一個解脫的機會。”


    “你來自源初道界,我來自鴻辰道界。”


    “來到這方原初洪荒,本意是為了證道,如今兩敗俱傷,掉落到這方狹小位麵,已然是沒了證道的可能。”


    “與其讓我們二者的傳承就此消磨。”


    “不如給有緣之人一個“道”的機會。”


    “或許日後,這小子能成為源初洪荒的第一位“道”,讓此界成為一方道界。”


    “如何。”


    幽潭在沉寂了片刻之後,突然開始劇烈翻滾起氣泡。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


    “哼。”


    “要不是當初你非要跟我兩敗俱傷,我們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嗎?”


    “受困於這方狹小位麵,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唉。”枯骨微微一歎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證道路,萬骨枯,盡是碌碌紅塵相。”


    “我們都失敗了,我們都成了枯骨。”


    “又何必糾結從前呢?”


    幽潭再度沉寂,片刻之後才是重新傳出聲音。


    “過去了這麽多年,想不放下,也難了。”


    “而且…”幽譚傳來嘲笑的聲音:“能看到你這個自命不凡的老狗,變成枯骨,在此地枯坐三千餘年,已然不枉此生。”


    枯骨微微一滯,雖然他並沒有麵皮,但依然不能讓人感受到,他的臉黑了下來。


    “你覺得此子如何,我欲將吾之傳承,交予他。”


    幽潭在聽到正事的時候,才終於是收起了嘲笑的語調,認真的說道:


    “這個小家夥,警惕性很強,作為一個沒有踏上過修仙路的凡者,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性,孰為不易。”


    枯骨也是感歎道:


    “就算是我當初的時候,恐怕在這個年紀,也做不到這小家夥的樣子。”


    “修仙路,講究的就是一個慎,做事慎,做人慎,情緒內斂而不表露。”


    “若非是此界之限,他一定能大放光彩。”


    幽潭卻又補充道:


    “還有爭,爾虞我詐,終歸隻是小道,若沒有搏命的決心,注定走不遠。”


    枯骨笑著幹咳兩聲:


    “我也這麽覺得,不如你來考驗考驗他。”


    幽潭似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有些氣急敗壞道:


    “你個老狗,就是在故意引我上當。”


    “根本就是想拉我跟你一起,收這小子為徒。”


    枯骨哈哈一笑,反問道:


    “怎麽,你不動心嗎?”


    幽潭咕嘟咕嘟的冒著泡,顯然情緒激動。


    但當沉寂之後,還是實話實說道:


    “我們已經沒了以後,即便不用你來做說客,我也會考慮的。”


    “道,我追求了一輩子,到最後依然無緣。”


    “可但凡,如果我的衣缽,能代替我感受道,我亦心滿意足了。”


    枯骨的鬼火雙目幽幽,若有若無的歎息,似在迴憶那崢嶸歲月。


    “你說的對。”


    “我又何嚐不是呢?”


    幽潭忽然道:


    “你說這小子能成嗎,畢竟他隻是一個下位麵之人,連源初洪荒都不是。”


    “我們給予厚望,他不會把我們的傳承給折辱了吧?”


    枯骨早有準備,他平淡道:


    “所以,我準備了三個考驗。”


    “他已經完成了第一個。”


    幽潭嗬嗬道:


    “你的第一個考驗,是什麽?”


    枯骨指了指這個洞穴:


    “心懷希望。”


    幽潭先是一愣,然後若有所思。


    “難怪你一直在裝死,還弄了一個空木簡。”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作風清奇。”


    “就不怕把這小子給逼瘋了。”


    枯骨搖了搖頭道:


    “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他又有什麽能力成為【道】,又有什麽資格,繼承你我之衣缽。”


    “我不會隨便將傳承給予,他必須完成我的考驗。”


    “否則,吾亦願再等上千年,萬年。”


    “直到,有人能夠完成。”


    幽潭沒有反駁,光陰,對於他們不過是一個計時工具。


    孤獨,也不過是一個名詞。


    他們的衣缽,隻能由“道種”,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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