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


    宵禁已經實行。


    街道上空落落的,連打更的更夫都見不到一個。


    至於街道,更是連個光影都沒。


    唯一存在的光線,還是那朦朧的月光。


    “籲…”


    花無覺他們的車隊在北城門緩緩停下,車隊從容不迫,絲毫沒有任何緊張的意思。


    北城門有著一眾守衛,盔甲覆蓋全身,隻露出一個眼睛,已經抽出刀來,嚴陣以待。


    在他們旁邊,有六個普通的守門兵卒,被一劍封喉,躺在地上,已然是死了多時。


    哪怕他們已經死了,手裏還死死的攥著一個錢袋,似乎生前想用這錢袋求得一條活路。


    “滾開。”


    為首的影閣之人,淡然出聲。


    城門口的一眾守衛,沉默不語,迴應的隻有手中的鋼刀。


    影閣之人也毫不畏懼,甚至於是意料之中。


    沒有多餘的表情與話語。


    微微虛空一蹬,便已然從馬上躍起,冰冷的長劍,映照著他們肅殺冷漠的眼眸。


    沒有一絲一毫的喊殺之聲。


    隻有劈裏哐當,劍與鐵,血與肉的碰撞之聲。


    在這冰冷的夜幕之下。


    月亮,成為這場沒有嘶吼戰鬥的見證者。


    直至兩邊,一方人馬死亡。


    才算是結束。


    …


    馬車車廂內。


    “外麵怎麽了…”蕭雪兒有些緊張:“有人來劫我們了!”


    她確實很聰明,此刻一邊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一個小匕首,一邊嚴陣以待,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至於一旁的花無覺,就顯得淡定了許多。


    手中拿著一本名為《春秋夢華錄》的書籍,正慢慢看著。


    眼眸之中絲毫沒有對外麵,金鐵交戈之聲的慌張與意外。


    “你怎麽還有心思看啊!”


    蕭雪兒恨鐵不成鋼,將書給拿了開來。


    “咱們現在一定是遭到皇家或者蕭家的劫殺了。”


    “你還有心思在這裏看,還不想想怎麽跑!”


    蕭雪兒雖然嘴上說的重了點,但還真的沒有怪他的意思,隻見她快速組織語言:


    “現在的情況很緊張,你一會兒聽我安排,我跑你也跑,一定跟緊我!”


    蕭雪兒掀開一角簾子看了一眼,麵容微微一沉。


    因為她除了那幾個躺在一邊的守門兵卒屍體,什麽也看不到。


    視線因素在這一刻變得極為致命。


    她無法看到戰局的變化。


    隻有那叮叮當當的碰撞之聲。


    所以對於什麽時候跑也不好下定決斷。


    “無需緊張。“花無覺還是很淡然,他取過一個被錫紙包裹的茶花糕,緩緩剝開。


    “唉。”蕭雪兒有些頹然,有心無力的坐了下來:“你還真是樂觀,你也不想想,我們的行蹤明顯是暴露了,對方敢劫殺,就肯定有充足的把握。”


    蕭雪兒麵容苦澀,拔下來自己頭上的簪子,似乎想起來自己那句話。


    現在倒好,不想死也要死了。


    對於是死是活。


    隻能聽天由命了。


    “如果是蕭家來人,你何必這麽緊張。”花無覺微抬眼眸:“至少,他們應該隻想要我的命去。”


    蕭雪兒卻是苦笑著搖頭:


    “你想太多了,我既然已經嫁給你,就已經不再是蕭家的人了,他們都是一群冷血的怪物,我如果活著,將成為一個致命的缺陷。”


    花無覺若有所思,但也沒說什麽,隻是一邊品鑒著茶花糕,一邊不緊不慢的將那本書拿了迴來。


    “你還真是淡定…”


    蕭雪兒已經沉默了,一言不發的端詳起花無覺。


    “看我幹什麽。”


    “如果一會兒死了,我們可能就是死前彼此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了。”


    “嗬…”花無覺將手中的書扉和上:“我不這麽認為。”


    外麵的金戈交鳴之聲停了下來。


    有腳步聲,正在緩緩靠近。


    蕭雪兒也緊張了起來,拿出匕首,靠在轎子角落,似乎正在等待時機。


    不過她注定失望了。


    “小侯爺。”


    是影閣的人。


    “一些蟲豸擋路。”


    “已經處理幹淨了。”


    “讓您受驚了。”


    言簡意賅,似乎一個多餘的詞都不肯多說。


    恐怕也是長久訓練下的本能。


    畢竟有的時候,言簡意賅的信息傳達,才是最重要的。


    “嗯,走吧。”


    花無覺淡淡說道。


    他早就通過那神秘的古玉察覺到了外麵的情況,不說是了如指掌,也可以說是心中有數。


    “是。”


    這位影閣成員抱拳,但在退出之前,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在旁邊拿著匕首的蕭雪兒。


    “嘶…”


    蕭雪兒倒吸一口涼氣,被這雙不含感情的冰冷瞳孔給嚇到了,手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但影閣之人並沒有說什麽,直接就退了出去。


    然後車隊繼續行駛。


    當這鎮南侯,唯一獨子,花無道的車隊行駛而過。


    北城門也空蕩蕩的,再沒了其他活物。


    徒留下一地冰冷的屍體。


    嫣紅的鮮血在這春夏時節綻開,像極了開放的梅花,璀璨而又即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


    才有一對人馬,緩緩來到這裏。


    一個公公打扮模樣的男人,手中抱著一柄拂塵,翻身下馬。


    將這些死去的屍體翻了個麵。


    這些屍體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盔甲都是采用上好的玄鐵製作,此刻卻一個個如同豆腐般,滿是缺口。


    冰冷的地麵,到處都是崩碎的鐵塊。


    在這公公身後,有著數量大約二十到三十騎。


    各個同樣都是人馬俱甲。


    冰冷的甲片,在月光下微微閃爍。


    就像那穹頂的星星,忽閃忽暗。


    “大人,是否要我們追出去?”


    一匹鐵馬微微向前,一個甲胄與其他兵卒不同的男人下馬。


    那是隻有統領級別才能用的甲胄。


    “如果現在追,應該還能追上…”


    這位統領微微思索道。


    公公卻隻是為地上的逝者,合上了眼睛,然後掃了掃拂塵。


    眸光微眯,狹長的鳳眼,似乎要透過空蕩蕩的北城門,穿到遙遠的遠方。


    “不用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把他們都厚葬了吧。”


    這位公公重新上馬,雖是殘缺之人,但身姿挺拔如青鬆,騎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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