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因為疲憊而蒼白的麵頰驟然通紅。


    他感覺自己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努力,都被店長這輕飄飄一句話戳穿了。


    他一直很抗拒承認自己喜歡繪梨衣,也努力地試圖告訴自己,繪梨衣不是真正喜歡自己,他隻是恰好路過她的生活...好吧,他抗拒承認喜歡任何一個女孩,否則現在早就傍上大款了。


    畢竟,他們都是身負詛咒,要下地獄的人——或許自己會比那個可憐的女孩下得更深,和惡魔交易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路明非不知如何迴答,他很像說自己不喜歡那個女孩,他們隻是單純的朋友,可是看著座頭鯨那副“我什麽都懂”的智慧眼神,他發現自己無法欺騙自己。


    “我理解你的,你一定很擔心那個女孩,畢竟她對你那麽好,家裏管得嚴還偷偷出來找過你。”座頭鯨溫和地說。


    路明非露出困惑的表情,繪梨衣什麽時候找過他?


    “兩天前的下午,有個穿著洛麗塔裙子的女孩來找你,可惜你不在,店員就帶她來找我。那個女孩很漂亮,但是不會說話——你現在擔心的就是她,對不對?”座頭鯨看出了路明非的困惑,解釋道。


    這個粗壯的光頭男人還露出一個非常理解的表情,“她確實是個好姑娘啊,應該珍惜。”


    被座頭鯨用力拍了兩下肩膀,路明非驚訝地瞪大眼睛,完全難以置信。


    難道繪梨衣來過了?她怎麽知道他在這裏?這件事可他完全不知道,店長竟然沒有和他說過?“店長,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驚唿道。


    於是座頭鯨解釋:“那天她來的時候還不到營業時間,她說要找sakura,我就告訴她店裏的規矩,隻有在營業時間牛郎才能和客人見麵,私下約會是不允許的。結果她不但沒沮喪,反而還挺高興的,她說sakura在這裏就好,下次營業的時候她再來。”


    “然後我又告訴她,你那麽喜歡sakura,要記得買一張花票支持他,讓他留下來。然後她問我多少花票才能讓sakura留下來,”座頭鯨看向路明非,“那時候你還差大概500張,你太靦腆了,為你買花票的女孩不夠。”


    路明非臉一紅——說真的,他真的不適合那樣被迫營業,他可沒喲愷撒和芬格爾哪怕十分之一的騷包,他的臉皮可是很薄的!


    “結果那個女孩也沒有算清楚500張花票需要多少錢,直接掏出一個支票本,一口氣簽了整整一億日元,讓我悄悄地去銀行兌換,不要告訴你哥哥。我看這個數的時候都驚呆了,也就是給你直接買了十萬張花票,還勸她理性消費來著!”座頭鯨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神色。


    “沒想到她竟然是蛇歧八家的人,能一口氣掏出這麽多錢,想必身份不低...她大概真的很像把你留下來,sakura君。而且從你的眼睛裏我能看出來,她不是一廂情願地付出,你也同樣愛她。”座頭鯨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神情,“你不要讓愛你的女孩失望啊。”


    路明非聽著風騷牛郎店店長的講述,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那個畫麵——繪梨衣又一次偷偷摸摸離家出走,中間刁鑽的避過每一個看守,然後一個人站在大街上,茫然地看著人群,手裏緊緊地攥著一部手機,line上的導航是唯一指引她前進的指針,是她在這個危險世界唯一的錨點。


    天哪,她是最害怕孤身一人的,以前她一個人離家出走,站在樓下那個十字路口就因為環境過於陌生而嚇得走不動路,哪怕出來和他跑了幾天也不見得能改善多久...


    哪怕高天原距離源氏重工不遠,這在一個頭一次自己離開家的女孩眼中,恐怕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吧?她會因為分不清左右和路口而緊張得渾身顫抖嗎?


    “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找我...”路明非有千言萬語卡在嗓子眼裏,最後隻艱難地吐出這麽一句。


    座頭鯨又一次拍拍他的肩膀,“那個姑娘好像是用line導航找來的——不要以為女孩好甩掉,她們都是執著的生物,她喜歡你,可以不顧一切追到天涯海角的。”


    最後一句話終於壓倒了路明非的防線:“女人愛一個男人,要付出的代價很大,但她們願意。”


    他莫名有點想哭,鼻子發酸——何止是愛人啊,哪怕僅僅是活著,繪梨衣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經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可是她依然活著,依然愛著外麵的世界,依然向往明天...依然愛著他。


    他再次心煩意亂地掏出手機,此時顯示繪梨衣位置的紅點已經在深山老林裏了,而根據零給出的線索,恐怕距離“紅井”隻剩下十幾分鍾的車程...危險,實在是太危險了,他明明知道現在出發,哪怕有世界上最好的跑車,恐怕也很難追上。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試試。


    “我知道女人愛男人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如果那個男人也愛她的話,是不會讓女孩來買單的。”他猛然站起身,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哲學句子,“她現在可能遇到危險了,我必須去救她...否則我覺得我會為此後悔一輩子的。”


    就憑之前座頭鯨說繪梨衣找過他,而且還花了相當沒必要的大價錢試圖留下他這件事——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其中的真意。


    繪梨衣隻是想讓她留下來,而她沒有任何除了砸錢外的方法。


    座頭鯨也艱難地站起來,倚靠在欄杆上,扶著自己受傷後剛剛愈合、仍然在作痛的肋骨,仍然高興地為路明非鼓掌,“好啊,sakura,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一個溫和的男孩,你已經悟了男派花道的真諦了,‘不要讓女孩為感情的代價買單’,簡直精辟!”


    然後路明非才想起來,自己前兩天剛剛毀了那個長腿女人一輛蘭博基尼跑車,風間琉璃給的那輛路虎也賣給了座頭鯨,自己現在沒有車。


    “店長,能把前兩天那輛路虎借我開一下嗎?我得去找那個女孩了!”他商量著問。


    座頭鯨隻是笑了,然後像是變戲法一樣變出一把車鑰匙——又是一樣蘭博基尼,上麵金色蠻牛的標誌他再熟悉不過了。


    “你需要一輛更快的車...喏,這是我‘借’的老板娘的鑰匙,先借給你開吧,車就在兩條街外的停車場,那間拉麵店後麵。”他重重地拍打路明非的後背,“這輛蘭博基尼可以跑得比時間和命運還要快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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