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路明非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整個人像鹹魚一樣趴在桌子上。


    “鈉鎂鋁矽磷,硫氯氬鉀鈣...”他像是被抽調了靈魂,機械的背誦著毫無意義的字句。


    現在是六月底,這個學期已經差不多結束,在經曆了兩個星期的狂趕ddl和複習之後,隻剩下兩門考試。一門是大後天的魔動機械設計,是一門分為上下兩個學期的課程,上個學期他隻勉強得了一個63,全靠好運;另一個則是明天早上的煉金化學。


    “鈧鈦釩鉻錳,鐵鈷鎳銅鋅...”


    現在他正在背元素周期表,因為這位施瓦茨教授任教十年一來,第一題必然是周期表填空,而且值十分。


    理論上這十分是白給的,但問題在於,元素周期表這種東西,誰會認真去背啊!他路明非中學的時候就該全部背下來,但由於是文科生,隻需要前二十位應付一下就行了...


    沒想到了大學,欠的債遲早要還!


    “镓鍺砷硒溴,氪銣鍶釔鋯...老天爺啊,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殺了我吧!”他忍不住哀嚎道。


    現在已經晚上11點多,可是他腦子裏一團亂麻,什麽都記不住了。現在他隻感覺頭昏腦漲,眼皮打架,真想趴在宿舍自習區的桌子上睡過去,就睡一小小會兒。


    “铌鉬锝釕銠,鈀銀鎘銦錫,銻碲碘氙銫,鋇鑭鈰鐠釹。路明非啊,加油啊,你要支棱起來啊,這十分可是白拿的送分題啊!”


    林小紅催促道,“堅持一下,今天就到十二點,複習成什麽樣子各安天命!”


    “e=(′o`*)))唉,好吧。”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滄桑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他的iphone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他愣住了。


    “等一下,我這裏有一條消息。”他舉起手,將林小紅的臉推開。


    慘白的學習燈照在他的臉上,讓他蒼白得像一個鬼魂,而他此時也確實麵色極為難看。


    “真是活見鬼了!”他拿著手機的手在劇烈地顫抖,手機從手指間滑落,聲音也帶著顫音。


    “怎麽啦?”林小紅好奇地問,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家裏出事了?”


    “不是...”路明非搖搖頭,麵色愈發難看。


    “是不是什麽奇怪的詐騙電話,說是你犯法了要你說賬戶密碼?這種詐騙套路你沒見過,真的警察不會告訴你你犯法了,隻會舉著槍踹開你的門,嚷嚷著‘fbi open the door’!這些東西都是不能相信的。”她對路明非說。


    “我...”路明非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他艱難地轉過頭,麵容因恐懼而扭曲——那是真正的扭曲,他的聲音都顫抖了。


    “林紅姐...你信鬼神嗎?我是說,和龍族關係不大的那種,什麽死後變成鬼怪的...”他戰戰兢兢地問道,這個問題相當突兀,讓人摸不著頭腦。


    林小紅一頭霧水,“你這是怎麽啦,看見鬼啦?”她問。


    路明非的喉結動了動,似乎快要被口水噎死,最終他才把qq聊天的界麵給林小紅看,這是與一個叫“老唐”的人的聊天框,對方隻簡單地問了一句,“明明,切一盤?”


    這隻是普通的遊戲邀請,林小紅不明白為什麽這家夥反應這麽大,嚇得都要尿褲子了一樣。


    “怎麽了?”她疑惑不解地問。


    “林紅姐,這個人...已經死了!”路明非囁嚅著說,眼眶微微泛紅。


    此時,好巧不巧,半敞開的窗戶外吹來一陣陰風,讓兩個人打了一個寒噤,好像真的有鬼魂在他們身邊徘徊一樣。林小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路明非,大半夜別嚇唬我啊!這種陰間玩笑能不能白天開,我膽子很小的...”林小紅打了個哆嗦,半開玩笑地說。


    嚇人,確實嚇人,但是這大概就是路明非的玩笑...吧?


    路明非沒有“噗嗤”一聲笑出來,而是用那雙瞪大的,倒映著蒼白的燈光的眼睛看著她,似乎有淚光閃過。


    “你是在開玩笑吧?”林小紅有些心慌地問。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猶豫了一下,左顧右盼,欲言又止,眼睛心虛地看向一邊。


    “這不好笑,我們還要複習呢!”林小紅提高了音量,為自己壯膽——現在的氣氛真的超級詭異好不好,她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好像有一個鬼怪真的站在她身後,對著她的脖子吹冷氣!


    最終路明非調整好驚訝的情緒,勉強安靜下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他...他是一個和我一起打星際的朋友,認識兩三年了,在我之前一直是北美榜一大哥,實力很不錯...我來卡塞爾麵試的時候他還給我糾正英語發音來著...他跟我關係挺好的。”


    “但其實他住在相當混亂的貧民窟,高中沒畢業就輟學了,據說還和黑幫有點什麽關係...咱也說不清楚啦。”路明非有些含糊地解釋道,他提起這個人時,聲音都是顫抖的,可以理解他們關係不錯,這人的死確實給路明非帶來了陰影。


    他咽了幾口唾沫,眼睛慌張地像四處張望,似乎確定這個厲鬼不會就藏在某個陰影中,突然蹦出來勾走他們的魂魄。


    他這幅警惕的樣子,讓林小紅也不由得有些慌亂,跟著一起東張西望。


    “但是今年2月份,他突然死啦,我打聽了一番,說是喝酒太多落水的,也有說是跳河自殺,還有說是惹了黑幫的大哥,被做掉的...聽說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泡爛了,麵目全非...我還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之前一直在三峽那邊...我還納悶他為什麽兩個月沒有說話...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他在哽咽,全身如風中的枯葉一般顫抖。


    “我非常抱歉...”林小紅低下頭,拉住路明非的手,將一絲溫暖傳遞給他冰冷的手。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路明非如此激動了,一位死去的朋友當然能夠震撼他這樣膽怯的年輕人的內心——特別是這位死去的朋友還突然發來熟悉的信息。


    “但這可能是個盜號的,建國之後不能成精。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便,別被人騙了。”同情歸同情,她理性分析道。


    但莫名的恐懼還是縈繞在她心頭,畢竟他們兩三個月前才從長江迴來,並且路明非真的差點葬身魚腹...萬一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水鬼呢?萬一他們真的像老人口中說的那樣,必須拉人下水,找到替身才能安息呢?


    這麽想想好像更加嚇人了。


    “不行!”路明非打開電腦半合上的屏幕,然後點開了星際爭霸遊戲,“我必須要看看,他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然我永遠無法安心的!”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嘿,你明天還要考化學,現在打遊戲,你是想掛科吧?”林小紅叉著腰,沒好氣地說。


    剛才那種陰森恐懼的感覺瞬間不見了,她覺得路明非是個騙子,為了打遊戲甚至能編出自己朋友死了這樣的離譜理由,簡直就像那些為了逃學告訴老師全家死絕的熊孩子!


    “路明非你就是想打遊戲才這麽嚇唬我吧?我還真差點上當了!”


    但是路明非沒有迴答,迴應她的是長久的,如令人窒息的寒冷江水一般的沉默。在此期間,第一盤已經開始了,林小紅不懂遊戲規則,隻好在旁邊一個人複習知識點,眼睛卻時不時看向路明非。


    她猜測路明非不是在開玩笑,路明非根本不擅長開玩笑,也不擅長說謊。他說得都是實話,他真的隻是想用打遊戲來看看這到底是本尊還是盜號的——畢竟,榜一大哥的實力,區區盜號者肯定比不上,是吧?究竟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林小紅一邊心不在焉地複習著已經看過成千上萬遍,早已胸有成竹的書本知識,一邊看著路明非死死地盯著筆記本屏幕,屏幕上的光投射在他的臉上,光影不斷變幻,而他則咬緊牙關,似乎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


    林小紅不懂這種遊戲,她從來沒有玩過,她甚至不知道哪一方是路明非控製的...但是她看見,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他按在紅點上的手微微顫抖。


    大概過了十分鍾,一局結束了。路明非像是壓在身上的五行山被挪開一樣,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瞬間鬆懈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艱難地喘著粗氣,好像剛才的戰鬥不是在遊戲中,而是在現實中和人拚死搏鬥,耗盡了全部力量一般。


    “怎麽樣?”林小紅已經能猜到答案了,那全程可怕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證據。


    “是他,肯定是他,他用的戰術和我們最後一次玩幾乎一模一樣。”路明非艱難地喘息著,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嚨一般,他哽咽著,囁嚅著,差點被自己折騰斷氣,憋了十幾分鍾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從眼眶中傾斜而下。


    “那不可能是別人,他的微操...甚至不遜色於職業選手,一般人就算熟悉他的戰術也不可能模仿...他...他...”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而是窒息一般地哽咽,身體痛苦地躬成蝦一樣的形狀,用袖子胡亂地擦拭自己的眼淚。


    “那就是他咯?興許他根本沒有死?”林小紅一邊拍打這路明非的背為他順氣,一邊說。


    但是路明非激烈的反應帶來的不安感依然縈繞在她的心頭,她現在不敢迴頭,生怕一迴頭看見一個一身白衣滴水的溺死鬼。要知道她2009年7月30日淩晨出生,可是八字純陰,天生就是招鬼的體質啊!


    就算路明非八字過硬能闖過這一關,她可能就會成為像約翰·康斯坦丁的隊友那樣的炮灰啊!


    “指不定他招惹黑幫,然後改名換姓假死跑路,興許現在已經逃到加拿大或者墨西哥,暫時安穩下來,這才聯係你?”她對路明非說。


    她轉了轉眼珠,出了一個餿主意,“要不你問他,現在他在什麽地方,過得怎麽樣?或者你直接問問之前他死亡的謠傳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聽了她的勸說,路明非似乎也覺得有道理,開始打字,他用顫抖的手指敲了幾個字,因為緊張而輸入錯誤,隻能又按迴車鍵刪改,過了好久才湊出一句話。


    然後他的手指停在迴車鍵上方,看了一眼林小紅,似乎想要確定些什麽,林小紅看見了他眼中的驚惶...然後他按下刪除鍵,把一整句都刪了。


    他踟躕不前,似乎害怕一個美夢幻滅。


    “等等,要不還是算了...”林小紅說。


    她看過很多恐怖故事,人有的時候死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思考和交流;可是一旦有人提醒他們,他們已經死了,這些亡靈就會迴憶起死亡的痛苦,悲痛欲狂,最終化身怨鬼。


    “萬一他說一個‘我在河底快來陪我’,咱倆就完蛋了。”她說的時候,也打了個寒噤。


    路明非發出一聲微弱的啜泣,淚水和鼻涕已經糊得滿臉都是。


    “好啦,這人肯定活著,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林小紅安慰道,現在路明非處於某種略微有些崩潰的狀態,顯然已經沒有精力複習了。“你現在洗個澡睡覺吧,明天早點起來看一遍,我知道你今天很難過...”


    “好吧,我感覺自己一點精力都沒有了。”路明非脆弱地點點頭,走下樓梯,迴到自己的宿舍,


    然後林小紅想了想,覺得讓他就這麽離開似乎不穩妥,於是給芬格爾師兄(之前拉黑了,但是又加迴去)發了一條消息:“芬格爾師兄,路明非情緒有點崩潰,你稍微照顧一下他,別讓他想不開做蠢事。”


    她不太喜歡芬格爾·馮·弗林斯,這家夥對路明非就是一個負麵影響,非但沒有將他帶入大學生活的正軌發,反而在他的影響下,變成了十足的廢柴!如果她沒有拉路明非一把,他怕不是就要成為下一個畢不了業的八年級。


    但是芬格爾和路明非關係不錯,在關鍵時刻意外靠譜,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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