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一日那天,還是蘇茜給她發了一條警告消息。


    “今天是‘自由一日’,校園外麵很危險,你最好不要出去。”


    林小紅一臉懵逼:“什麽是‘自由一日’?”


    這個名字聽上去似乎是指在這一天學生可以自由活動?就像據說有的單位雖然周一到周四需要西裝革履,但是為了調和工作氛圍,周五的時候可以穿拖鞋褲衩t恤衫之類的休閑服到辦公室?或者像是什麽‘帶寶寶上班日’之類的?


    難不成美國學生會作出什麽奇葩的事,所以她最好繞著走?


    “因為理論上‘自由一日’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所以獅心會和學生會就拿這一天來玩真人cs。用的都是真槍,不過子彈是裝備部特質的麻醉彈,甚至還有rpg之類的武器也都是,看著視覺效果超級嚇人但其實並沒有生命危險。”


    “這也夠瘋狂的。”林小紅瑟瑟發抖地問,“他們是不是也會拿超能力對轟?”


    這多少就有點驚悚了,有蘇茜這樣的“萬磁王”,誰知道有沒有什麽能噴火的,能發光波的,能光速奔跑的,金鍾罩鐵布衫的,甚至有沒有人形自走核彈都說不準。


    “不可能,學院籠罩在守夜人的‘戒律’之下,沒人能夠使用言靈。”


    聽上去好像安全了那麽一點點...隻有一點點。但是拜托,大家還是都有槍啊!


    “雖說有不許傷害中立人員的規矩,但學院裏瘋子很多,‘自由一日’每年都會有人受傷,什麽崴到腳,從樓梯上滾下來,被麻醉槍放倒後摔傷,甚至麻醉劑過敏等等。雙方殺紅了眼不認人,路過的學生有可能會被誤傷,所以我才來警告你一下。”


    “這麽喪心病狂?”林小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不愧是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啊,這年頭大學生都這麽威猛了嗎?這簡直超出人類認知!


    “林學妹,戰鬥再過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我已經在英靈殿和獅心會的兄弟們集結在一起了,隨時準備交火。你待會兒不論聽到什麽聲音都千萬不要離開宿舍樓,隻有宿舍樓是中立的地點,在其他地方都有可能被流彈擊中。”蘇茜像一位年長的母親一樣千叮嚀萬囑咐,盡職盡責。


    “好的,我哪裏都不去,就待在宿舍裏。”林小紅許諾道。


    她簡直完全被嚇傻了,萬萬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這個卡塞爾學院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好吧,早在火車上的時候就該預料到,這可是一所屠龍學院,就算她日後不打算往這個方向發展別人還要當屠龍勇士呢,校風剽悍一點似乎理所當然。


    當劈裏啪啦的槍聲和偶爾的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林小紅正躲在窗戶邊,時不時向外偷看兩眼。這麽吵鬧的聲音想要學習算是不可能了,現在雖然危險,卻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要看看這所謂的‘自由一日’有多麽誇張。她好奇地東張西望,看見黑隊和紅隊的人一波一波地來迴跑,然後有人開槍把對方撂倒。他們的武器配置都是以槍支為主,有的還特別大,當然也有隨身攜帶一把大砍刀的...


    “其實隻要心理暗示一下,就說那些聲音是放鞭炮,其實也不那麽...”她漸漸放鬆下來,覺得既然世界說宿舍樓是中立地帶很安全,那也沒什麽好害怕的,對不對,就當做看他們真人cs就行了。


    然後一麻醉彈rpg打得滿窗戶都是紅顏料,誇張的如同鮮血濺射的特效附帶rpg實打實的動能,巨大的聲響將窗戶玻璃的一角都震裂了,白色的、蛛網般的裂紋蔓延,嚇得這個沒見過世麵的正常中國女孩兩腿發軟,差點直接跪在地上。


    “真是一群神經病。”林小紅擦著冷汗,感覺剛才自己的心髒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這叫哪門子安全,萬一玻璃碎了怎麽辦?那她會受傷的!她現在簡直懷疑人生,自己為啥就稀裏糊塗來了這所該死的卡塞爾學院?哦,對了,是為了貪圖全額獎學金外加她見鬼的虛榮感。


    哎,果然是貪小便宜害死人啊,早知道她還不如去芝加哥大學,至少不會有這麽喪心病狂的校園活動,而且每個人都有被波及的危險...哦,不對,芝加哥大學她沒有錢上,他們給的獎學金不夠,她不知道多久才能還完助學貸款,也不知道留學生能不能申請助學貸款,所以還是算了吧。


    其實在國內上清華北大也不錯,就算高考差了那麽一兩分全國985,211不也隨便選嗎?就算真的排名和教學質量不如國外又如何,至少離家近啊,而且也會有人發現她是混血種然後讓她進入某些秘密機關對不對?也不用遭這罪是不是?之前還有人在某文摘讚美美國人人持槍的自由,但是拜托你看看窗外,這就是人人持槍的後果,這是什麽級別的超級混亂啊!


    自從走出國門,她感覺自己離人間愈發遙遠。


    就在她懷疑人生的時候,樓道裏突然傳來打鬥聲,重物落地聲,還有一聲哀嚎,有人大聲喊著救命,用口音怪異的英文說自己沒有在宿舍樓裏打黑槍他是被冤枉的。然後隻聽令人心驚肉跳的“嘭”的一聲槍響,那個哀嚎的家夥就沒聲了。緊接著又是幾槍,似乎人家不放心他真的“死了”,補上幾槍以防萬一。


    艸,是被就地槍決了是嗎?就算這是真人cs,用的都是玩具槍,也太過兇殘了吧?果然這所學院全員暴徒是嗎?林小紅又抹了一把冷汗,看來宿舍區也並不安全啊...不知道蘇茜學姐怎麽樣了,她所帶領的隊伍有沒有占上風?林小紅沒來由地想。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候她媽發qq問她,“寶貝兒,你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林小紅在迴答“我很好,一切都好”的同時,一發rpg再次打在旁邊的牆上,爆炸時產生的動能讓整棟樓都微微震了一下,牆皮從天花板上脫落下來,落在她身邊。


    她覺得這樣說謊怕不是要被雷劈吧?


    不過仔細一想,她也不能告訴她媽,現在學校裏正在槍戰,她躲在桌子下麵瑟瑟發抖吧?那她媽還不得嚇死?可憐的女人膽子太小了,什麽都怕,之前她勸女兒出國讀書的時候可不知道國外這麽危險,這麽喪心病狂。


    “學校裏氛圍怎麽樣?同學怎麽樣?”母親又問。


    “學術氛圍很濃鬱,同學也很友善。”就在她打出”友善”二字的時候,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嚇得她麵色蒼白,打字的手微微抖了抖,簡直想要把這兩個字刪掉。可是這種恐懼感是不能告訴母親的,她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賊窩的小白兔,現在不知所措還無法向他人求援。


    “那就好,寶貝兒你專心學習,不要學些不好的。”


    “那肯定,好好學習。”林小紅說著,一發子彈又打在宿舍的玻璃窗上,竟然打出一道如蜘蛛網一般龜裂的痕跡,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她麵色變了變,躲在床邊瑟瑟發抖。


    林小紅放下手機,她發現自己好像挺會撒謊的。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外麵的聲音似乎小了起來,林小紅也適應了外麵的混亂,以至於甚至開始從容冷靜地看書。大概到了快天黑的時候,所有和戰鬥相關的聲音都停止了,也沒有再響起防空警報或者其他聲音。最終,廣播裏傳來一個女聲,告訴所有人‘自由一日’活動已經結束了。


    “唿,”林小紅鬆了一口氣,鬧騰了至少八個小時,她既沒有吃午飯也沒有吃晚飯,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走下樓,恰好在樓梯口看見一個倒黴的家夥,還穿著髒兮兮的睡衣,胸口炸開一大片血花,臉上也滿是鮮血——不得不說,效果還挺逼真的,如果之前自己沒有看見那個炸在玻璃上的rpg的鮮血效果,蘇茜學姐沒有告訴她這“隻是”麻醉彈,她可能真的要懷疑學校出人命了。


    樓下,醫療隊的人已經感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很快一派熱鬧,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人挨個給樓下的“死屍”注射針劑,然後為那些暈倒時扭傷關節的“死人”們按摩肩背,順便記錄他們的學號。出於好心,林小紅指著裏屋說:“走廊裏還有一個家夥,在二層和三層之間的樓梯上。”


    “你怎麽沒把他弄下來?我們這裏很忙的。”有一個家夥說。


    “他個頭太大了,感覺得有一米九,我這麽一個小姑娘搞不定。”林小紅聳聳肩,“而且他躺在樓梯口,我害怕他摔下來的時候傷到脊椎骨,所以不敢移動。”


    她說得不完全是謊話,因為這家夥確實看起來像是被擊中頭部,然後又挨了三四槍,再被推下樓梯的——大概就是兩個小時前那個說自己沒有在宿舍裏放黑槍的家夥,他看起來挺遭人恨的。


    她也不想管這個家夥,一來確實她既拖不動,也不敢隨便拖,二來她真的急著想要去食堂,她都餓得兩腿發軟了!


    “真是麻煩,不是說宿舍區是中立地帶嗎...”穿著白大褂的家夥罵罵咧咧地嘟噥。


    “估計又是芬格爾那個家夥,他一定又偷偷倒賣雙方情報了...”


    “所以這次到底是誰贏了啊?”


    蘇茜學姐看上去很狼狽,頭發仍然濕淋淋的,顯然是剛剛洗完澡就出來吃飯,臉上蹭破了皮還殘留著一大塊瘀青,像是重重摔倒在地上摔傷的。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低氣壓,毫無勝利的喜悅,攪著自己麵前的土豆泥心不在焉,甚至差點掰斷自己手中的塑料叉子。


    “獅心會輸了?”林小紅試探著問,生怕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激怒了學姐。


    蘇茜撇了撇嘴,露出沮喪的神色,“別提了,明明已經勝券在握,我幹掉了學生會好幾個人,為楚子航和愷撒的決鬥清場...結果誰知道,突然跑出來一個新生,拿著槍把我崩了,然後又崩了正在決鬥的兩位會長...雖然說勝之不武,但確實我們雙方都沒有贏。”


    林小紅驚恐地瞪大眼睛,“are you kidding me ?這年頭新生都這麽猛了嗎?果然是美國小孩啊,還能這麽玩?”


    她不知道第幾次後悔來到卡塞爾學院了,原本以為這裏的學生一開始都是她這樣的正常人,然後被學院教成了神經病...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大概生來就是瘋子,從三歲就開始拿槍突突突吧?好家夥大概全校就她一個正常人唄!


    “他不是美國人,他叫路明非,來自中國的留學生,這麽多年來唯一的s級。”蘇茜唉聲歎氣。


    “果然是s級,一上來就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踩著愷撒和楚子航證明自己的血統,這小子也真是狂得沒邊了。”她露出一絲苦笑。


    “中國人?”林小紅大唿牛b,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加高中三年,你怎麽就這麽厲害?我從小到大連槍都沒有摸過一下,好家夥您就能直接開槍突突突了兩位大佬?果然是s級,恐怖如斯!


    不過話說迴來,“路明非”這個名字怎麽聽起來如此耳熟?


    蘇茜沉默地點點頭,“沒錯,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小子,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混血種社會,卻一上來就以最顯眼的方式證明自己的血統。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愷撒賭了諾頓館的使用權和一輛布加迪威龍,楚子航賭上了自己的佩刀‘村雨’,現在他們兩個算是都輸給他了。”


    她悶悶不樂地說:“本來我們獅心會勝券在握,都已經計劃好怎麽免費用一年諾頓館了,結果...”


    “他這算作弊吧?怎麽能算他贏,這小子太雞賊了。”林小紅試圖安慰沮喪的學姐,“難不成你們真的要把打賭的東西送給他?”


    畢竟,正常人都會很憤怒,這純屬勝之不武,好家夥雙方都快決出勝負了你小子在這裏開黑槍?如果你想要立威好歹正麵硬剛人家吧?這算是什麽英雄?這算是什麽勇氣?


    “還能怎麽辦?隻能這樣咯,總不能臨時反悔吧?我們會長說了,他贏了就是贏了,我們必須承認。愷撒這樣的有錢人肯定大手一揮諾頓館和布加迪直接送人。”雖然林小紅並不知道布加迪究竟是個什麽牌子,隻是肯定它非常昂貴就是了,“我們獅心會的人也不好抵賴,否則麵上掛不住。”蘇茜歎氣道,戳著自己碗裏的土豆泥,揮揮手說。


    “那沒關係,明年一定能贏!”


    “對了,為什麽今天‘自由一日’的時候有人會在宿舍區被槍斃?不是說是中立地區禁止交火嗎?”林小紅突然想起那個在樓梯口被“槍斃”的家夥,好奇地問。


    “他啊...那是芬格爾·馮·弗林斯。”蘇茜嚼著嘴裏的土豆泥,“我跟你說過這個家夥。”


    林小紅想起來了:“哦,那個詐騙犯!”


    “是的,他入侵了學校的監控,把學生會的情報賣給獅心會,然後又把獅心會的計劃賣給學生會,試圖兩頭賺錢,結果被愷撒的人發現了,不得不違反規則衝進宿舍樓把他給斃了,我們的人來晚了半步,被搶了人頭。”


    果然,美國真是什麽神奇生物都有,林小紅抹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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