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行良久不語。


    會議就這樣不歡而散,不過大家並沒有選擇什麽都不做,在大局麵前,所有的是是非非都被擱置在了一邊。執法部,善房兩個部門井然有序地指揮著現場,先是由臨江縣的原居民接受意願調查,將其分為兩撥人。


    左側的是隨著飄渺宗內門弟子進入飄渺宗的山門範圍內,他們將從此被留在外門,並正式有著飄渺宗的身份證。右側則是留在臨江縣的人民,有戰鬥能力的負責日常的訓練,飲食,衛生等。


    唯一的好處便是他們從此可以不用去茫茫大山之中打獵。


    飄渺宗對於其他的地方是沒有明確規劃哪裏是有著被魔霧汙染的土地,會出沒危險的魔獸。因此不少男人亦或者女人為了養家糊口都將性命丟失在那茫茫大山之中葬於魔獸之口。


    所以當飄渺宗問其意願的時候,臨江縣的人們有很大一部分是願意參軍來保障自己的生活。


    “你得振作點。”唿延哲坐在桌前,模樣有些頹然,這幾天他並沒有因為高景行而有什麽壓力,相反宗主蕭仁還接見了一趟唿延哲,不過他並沒有和高景行說。


    蕭仁見唿延哲無非一件事情,隻不過這件事情是不可能讓高景行知道的。


    或許對唿延哲來說這會是他保守終生的秘密,他的信仰再次麵臨挑戰。


    好在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著高景行頹廢的樣子,他輕輕說:“生與死從來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知道高景行在意的是自己殺人了,可他是有意的嗎?在那個情況下,他不得不做出這種選擇,“如果你繼續這樣,恐怕滕王閣剛剛招來的人,就沒一個會再聽你的了!”


    “聽不聽重要嗎?”高景行輕聲說道,一雙手掩蓋著自己的臉龐,“我本來就不需要他們聽,不是嗎?”


    “你是一個戰士,是一個指揮者。你因為一個人的生死而把所有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你一句話送葬了多少人的生命,難道你不應該買單嗎?你隻是坐在這裏,這都多少天了?”唿延哲憤怒道,“暗部秦彥方,於虹與張梓希可都來了。你如果想作為一個棄子,就最好拿出一個棄子該有的覺悟!”


    高景行猛地抬頭:“棄子?我還有什麽能被舍棄的?”


    話一說完,唿延哲一愣。


    他突然間發現能夠死死捏住高景行的存在太少了,但很快他就想到一個人,奪門而出。


    高景行看著唿延哲離去的背影,緩緩走到桌前將已經涼掉的茶一口飲盡“當當!猜猜我是誰!”


    “李穎!”高景行沒好氣地說道。


    “這都被你猜到了。”李穎鬆開手,繞到他的身前,大手一甩一壺好酒放在桌上。


    “這是什麽?”


    “苦酒。”李穎擺了擺手,“哎呦,你別說手真是酸死了。”


    “你怎麽在這。”高景行疑惑道。


    “是啊,有的人膽小嘛,我總得來看看不是嗎?”


    “你這話裏話外好像都說的是我。”高景行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他在李穎麵前不想表現的太過於落魄。出於什麽原因他也不知道,但他想總歸不會是喜歡,他怎麽可能喜歡李穎呢?


    “是啊,你不膽小。那你怎麽龜縮在這裏不出來?”李穎的手放在高景行的額頭,感覺了一番,“你這也沒發燒啊,怎麽就神誌不清了。”


    高景行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會說話。”


    “師姐!得叫師姐!”李穎沒好氣道,“把酒喝了!”


    “我不會喝酒。”


    李穎搖了搖頭:“是不是男人啊,我們飄渺宗的男人哪裏有不會喝酒的?”


    高景行縮了縮脖子:“哪裏有。”


    “叫師姐!”李穎瞪著眼睛,“把酒喝了。”


    “不是,現在才什麽時候啊.....”高景行擺著手想要混過去。


    可李穎卻絲毫不管:“裝什麽裝!多喝點!”


    說著就順勢將他杯中的茶水倒在了一邊,斟滿酒說道:“把它喝了。”


    “他這玩意兒真難喝。”


    “什麽事情不難!”李穎眉頭一挑,拍了拍桌子,一時間酒水撒在桌上好像璀璨的銀河。


    風吹過她的頭發,青絲拂過臉頰,神情不悅。高景行一怔,好像此刻才意識到李穎的美,但又好像很早就發現了,她的唿吸輕輕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看什麽看!喝!”李穎瞪著眼睛嗬斥道。


    高景行急忙低下頭,閉著眼睛大口吞下,被嗆得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幹嘛要給我帶酒啊。”


    “當然是讓你醉一下啊!”李穎好像理所當然。


    高景行並不能理解李穎的想法,但他知道眼前這個日後或許與趙高明結伴而行的李穎,此刻或許是與她最近的那一刻了。可李穎好像全然沒有在意,反倒是裝作一副要強行灌下去的模樣。


    高景行梗著脖子問道:“不是,李穎你到底要幹嘛啊!”


    突然間一巴掌拍在了高景行的頭上:“叫師姐!”


    “師姐啊,你要幹嘛?”


    李穎拍了拍衣袖,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是我小弟,我總不能不管你吧。”


    這一刻高景行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早已成熟的女人也有著不同常人的經曆。他也從沒想到在內門李穎看似玩笑的竟然會當真,不過高景行此刻看著李穎好像並沒有真的生氣的樣子,頗有些故作姿態。


    或許這也觸碰到了她的一些傷心事,這個聲名赫赫的美人,古靈精怪的美人,調皮搗蛋的美人也有著一副沉默的樣子。高景行聲音顫抖,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求你.....求你.....殺了我吧......”


    話剛說完,李穎瞪大眼睛看著高景行,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她一臉嚴肅,麵如白紙,眉目如畫沉默了片刻,鄭重地迴道:“你真的這麽想嗎?”


    他看著高景行的眼睛,隻覺得像是一隻無助的小狗。可小狗也會嚶嚶兩聲,他怎麽就這麽窩囊地求死呢?


    話剛說完,高景行意識到李穎聽到了頓時覺得有些後悔,他結結巴巴地說到:“不.....不是的.....我隻是.....隻是.....”


    李穎聳了聳肩“你其實如果真的願意這樣子,我也沒可以說的。但是你要是真想,我不介意滿足你。”


    高景行看著她那認真的臉頓時有些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脫口而出這句話,突然間他覺得或那天死在南城門的是自己或許會更好,也不至於在李穎麵前留下這麽一副印象,“可是師姐,我隻是一個棋子哎。想起我來大家就利用我一下,用不上了就把我踢到一邊。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們那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


    “那你這是酒後吐真言咯?”李穎歪著腦袋。


    “算不上啦!”高景行搖了搖頭,“這才拿到哪兒啊。”


    反正說都說了,不如一股腦的全說了!畢竟已經沒臉了。高景行是這樣想的。


    李穎點點頭,好像沒太當迴事,隻是輕聲迴道:“那不然怎麽辦?你總想著你是被利用的,可活著誰又不是被利用的?”


    長久以來,飄渺宗與天下的宗門勢力彼此勾心鬥角。前線的探子,宗門內部的間諜絡繹不絕。雙方最喜歡用的手段就是離間與挑撥,他們當麵一套背地一套。儼然在這個偌大的仙俠世界裏形成了一幅牢不可破的體係,特別是對於用人而言。


    對待弱者,要麽施之恩惠,要麽武力屈服。


    可不管哪一個選擇,隻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好選擇。


    飄渺仙域的各個宗主與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堅信著彼此之間必有一戰,而飄渺宗的覆滅也是時間問題,他不居南,也不居北。在整塊大陸的最中央,偏偏他的實力還格外的強悍,自然就引起了猜忌。


    李穎知道飄渺宗不是沒有考慮過基於一些關懷來打動高景行,可她更明白這樣子的關懷才是真正不牢靠的。如今的飄渺宗在宗主眼皮子底下也有一群人做小動作,蕭仁不想管嗎?他當然想管,可能不能管得著還是另外一個問題。


    “怎麽沒有利用的!?人跟人之間都是利用,那得多可憐啊......”高景行試圖強詞奪理,但顯然他並不擅長這種事。


    “如果你覺得利用是一件很不好,很可憐的事情。那你就爭取創造一個沒有利用的世界,而不是在這抱怨,在這裏唉聲歎氣。”李穎頓了頓,“你跟我走。”


    “去哪裏?”


    “好好看看臨江縣!”說著,李穎一把手拉過高景行,“快起來!”


    兩人一躍而上,來到臨江縣的最高處。


    李穎輕聲說道:“當年在臨江縣,一個禁衛軍燒死了一個宗門的宗主,數不清的樹木堆積在那條街道上,大火燒了整整三天。”


    “這跟我有麽關係?”


    “那個宗主就是被利用的,禁衛軍也是。後來禁衛軍因為這件事情,除了他一家滿門抄斬,可這對於他們一家來說,活著,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為什麽?”高景行問道。


    “因為他們就被送到那個宗門去了啊,給了繼任的宗主。總之下場很慘就是了,至於那個被燒死的宗主,大家都是這樣子利用來利用去的。本來事情是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但是他做錯了,於是就故意選擇這種方式來了結自己,讓飄渺宗沒有退路。”


    “好狠啊......”高景行感歎道。


    “是啊。可是要作為一方領袖的都是這種人,這個禁衛軍其實也明白,但他依舊這也做了。他就是臨江縣大名鼎鼎的路兆熙。”


    “我聽說過,他是個好人。臨江縣很多地方都有他的故事與祠堂......可代價太大了。”


    遙想當年,參與了這些複雜的政治鬥爭的人最終都化作了一具具幹癟的屍體。


    這期間無數宗門的宗主都認為來自飄渺仙域的飄渺宗的宗主們都是瘋子,一個比一個瘋。傳言北方接壤極寒之地的一位宗主就曾笑道:“愚昧的人,以多情多義之人著稱,你就是當今的王。一旦你墮入晚年,你就會帶著你的情義對整個天下的宗門發起戰爭。”


    曾經人人都認為這是一個瘋子嘲笑著另一個瘋子,可沒人能想到多年後的今天,那一句簡短的語言反倒隱隱成為了飄渺宗的現實。


    冷風輕撫著所有受傷與悲痛的戰士之心,當他從高景行身邊緩緩滑過的時候,好像有無數柄利刃狠狠的刮著他的皮囊,深入骨髓。


    “頭痛?”李穎問道。


    “有些。”


    “這裏的很多人那一晚後沒有休息,其中不少人還發著高燒。”李穎的神情淡漠,沒有絲毫在意高景行的身體狀況,“所以你也應該振作起來。起碼秦彥方和於虹到了,你不會是一副邋裏邋遢像是一頭敗家犬的模樣。”


    高景行撓了撓頭:“我應該是什麽模樣?”


    李穎聳了聳肩:“我怎麽知道,不過起碼不應該是現在這副模樣。連我都有點忍不住想踹你兩腳了。”


    高景行沉默,他點了點頭。


    飄渺仙域的冬天是十分漫長的,往往要到三月亦或者四月份才會積雪消融,春暖花開。這意味著他要他要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保持著高昂的鬥誌,他明白李穎在盡力勸他,盡管沒頭沒尾,可他依舊覺得很受用。


    起碼一個老頭和一個美女,他肯定當機立斷選擇這個古靈精怪,英姿颯爽的美女。此時他突然覺得李穎像是以前在自己星球上看的一個動漫,講述著叫所謂的聖杯之戰從而展開的鬥爭。


    其中有個生前為故不列顛傳說中的亞瑟王,頂著一頭黃毛與一根呆毛馳騁沙場。


    身旁的李穎就像那樣子的女王,即便說著一些無關緊要並且莫名其妙的話,可她的意思卻好像始終都是在說‘喂喂喂,我就站在你身邊的啦,別老一副丟了錢的模樣。啥都過得去,萬事不如意,唿睡一覺去!’


    良久。


    “可我什麽都做不好,會很丟人吧.....你也看到了,那天沒人願意聽我的。”高景行苦笑一聲。


    李穎晃了晃腦袋,開口說道:“那有什麽!我都替你想好了一個人,你把那個人要來,我就幫你!”


    “你?”高景行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李穎,“幫你弄來誰啊?”


    “趙高明!”


    “什麽!?”高景行猛地迴頭,“你和我說什麽這麽多,不會目的就是為了趙高明吧?”


    “當然不是!”李穎斬釘截鐵,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是那種人嗎?隻是趙高明現在也很難過的好不好,我隻是想他過得好點。”


    高景行一頭黑線,遠處唿延哲手中的一個海螺時不時的綻放著光。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迴頭時秦彥方站在他的身後:“閣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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