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第一次看到靈海裏冰晶全都倒塌破碎的模樣。


    千裏冰封,不外如是,上下天光皆為一白,一時分不清是頭頂是天光,還是腳下去天穹。


    盤起腿,五心朝上,默念混元心法。


    在盤龍關的時候,元初無意發現,那神醫穀老者給的混元心法可以在她寒氣或火毒不受控製的時候,混合在一起互相抵消。


    再後來,二者單獨發作時,混元心法也可將轉換為內力,減少痛苦。


    可以說與靈石的作用相同,又不同,總歸是比靈石方便些,若兩者一起用則事半功倍。


    冰晶開始聚合,雪山又拔地而起,冷風不斷向後退卻。


    化腐朽為神奇,創新象於廢墟之上,鬼斧神功之力在元初四周不斷運作。


    “元初,元初,這些都是你修好的?”


    心魔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冰晶茶樓,讓你安裝,不是讓你創新,再說這冰天雪地的氣氛,怎麽喝茶?


    怕是茶剛倒出來就涼了,喝什麽?涼茶嗎?


    再說她一個心魔沒有心,少雪一柄劍沒有嘴,誰喝?


    哦!元初有心又有嘴,所以就她一個人喝,她一個人喝好啊!一天天的喝不死她!


    濃黑的長睫被掀開,露出含著星辰的眼眸,“不是。”


    心魔不信,這除了你我,就剩一個連話也不會說的少雪,不是你,難不成是我自己!


    我夢遊?我失憶?


    可真會倒打一耙!


    元初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忽有所感,一迴頭,竟然在一片白晶晶的中間出現一片草地。


    冰原綠地便是情愛嗎?


    元初不太懂,但是她能從這綠地上感到生命的氣息。


    她知道陳姨握著地栔哭時,吹的風是苦的,連翹生辰時,紅裙飛揚的笑容是甜的。


    她救的夏國小姑娘,送的花是香的,茶室小姑娘遞過來的玉佩是信任,百裏柔的眼神不甜不苦卻讓燈光都變澀了。


    新娘子很好看,但我並不想娶她,還有林悅兒他們桃花編的花環也是美的,就連陰雲山握住她手的小手心也是最適人的溫度。


    她見過世間百態,但是當她再次遇見卻還會感到波瀾壯闊。


    六羽六命,過得也算值得。


    以前心魔總是問她,她不通情愛,為什麽還要困在這個無聊的皇宮位子上,是不是也貪戀金帛權力。


    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是她應該做的,因為那是身為攝政王的責任。


    征戰沙場,守護百姓是她責任,教輔幼弟,還政於皇也是她該做。


    但現在,陳姨等著她品嚐新製的糕點,淩二等著她迴皇城,小福等著她發工錢,林悅兒總愛闖禍,成陽和葉雲聲武功還不太好,薛楊練習陣法愛偷懶,薜柳的小玩具還不太方便。


    清清還等自己將她治好,就連新來的嬌嬌也令人不放心,冷白功夫也不行,還有百裏柔說過,會給她寫信,馮生的金葉子也不知道花沒花。


    對了,那一群小孩子,她答應了要帶他們迴家的,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到小院了,估計清清現在已經忙的熱火朝天了。


    冰原上生草地,草地上長鮮花,就連附近的冰晶上也變出了冰晶花。


    那清冷的少女,含著笑坐在草編的秋千上,美不勝收的讓人心跳,


    所以身為人的心魔也被驚得感受到胸腔有跳動。


    心魔是執念是妄念又怎麽會有心跳,除非是人給她的心跳。


    “元初,你心動了。”,心魔捂著心口,目呆呆的看著那精致的小人兒。


    元初停了下來,摸摸一旁邊開得燦爛的向日葵,向陽而生,永不停止,倒是一朵好花。


    “心魔,我該醒了,你和少雪少打架。”


    心魔一腚坐剛剛消失的人的秋千坐位上,“我和小雪好得很,才不會打架。”


    但是心魔剛要摸那棵元初摸過的向日葵,手背就被少雪給了一劍。


    “啪!”,不準摸。


    “不是小雪,我前腳才說我們倆好得很,不打架,你後腳就給我一下,好得很!好得很!!!”心魔要氣死了。


    …………


    元初還沒醒的時候,小麻袋就已經醒了,不對。


    小麻袋已經洗洗幹淨了,能要了,但是瘦的皮包骨,估計是兩三歲沒吃過一頓飽飯,可憐得嘞!


    所以小麻袋改名了,叫小可憐。


    小可憐醒了就發現自己睡軟軟的榻上,蓋著軟軟的被子,舒服的感覺是他活了這麽多年都沒遇到的。


    小可憐很害怕,以為已經死了,慌張的伸手去摸周圍,然後他就摸到一個溫涼涼,很光滑的皮膚。


    這個有高高的弧度好像自己的鼻子,這個有一排毛毛的是眼睛,這又長又軟的應該是眉毛。


    再上麵應是額頭,這是布是什麽?受傷了嗎?


    這個人摸起來應該很好看,為什麽會受傷?和自己一樣是被欺負了嗎?


    小可憐皺著眉,被子是香香的,為什麽這個人卻全身都是藥味?


    元初一睜開眼睛,就見眼前一個帶著眼紗的小孩子,一手摸著她的臉,一手揪著被子,可憐巴巴的抵著她的額頭。


    元初…………


    好像被冒犯的人是她。


    “你叫什麽名字。”,元初試了一下,手有點軟,暫時動不了,隻能就著聊。


    小七她見過,雖然都瞎了,但是不長這樣。


    那便是她從一隻耳怪人那裏救的小孩,叫什麽元初一時想不起來,長什麽樣更是不知道。


    小可憐被忽然說話的人嚇的向後退,卻忘了自己的傷,“唔……”


    元初看著小可憐,痛的快哭出來還要向後退,隻得將不太痛的手將人抱過來,“別動。”


    小可憐立刻像一塊石頭一樣,僵硬的一動不動。


    元初被這聽話的小孩給弄得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輕輕拍拍這孩子的背,“乖孩子,你名字可以告訴我叫什麽嗎?”


    小可憐快被鼻尖的藥香熏暈之時,那人又清清冷冷的叫他乖孩子,問他名字,


    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但是生他的人高興時會叫他廿十九。


    他們說那是他出生的日子,但是那也算是名字,不是嗎。


    小可憐咽咽口中的唾液,想告訴那人,“廿……廿……廿……”


    元初摸摸小可憐幹枯的頭頂,靜靜地看著結巴又努力的小可憐。


    小可憐停下了,元初輕聲說道,“念念嗎?


    今日盡心至極,也有思念,信念,之意,念念,是美好善良的好名字。”


    小可憐黑漆漆的眼前好像被人點了一盞燈,有了一個一搖一擺的亮光,那一點光線讓他看到自己曾經舔舐過的傷口。


    是廿十九,不是念念,沒有人思念,沒有人覺得的美好的廿十九,是差一日新年,差一點美滿的廿十九。


    這人說的真的是他嗎?


    他不確定,也不敢確定,他一直以來都是沒人要,沒人管的孤魂野鬼一般的人。


    但是這個人,手心很暖,懷裏很香。


    不是藥香,不是被子香不是衣服香,就是這個人本來的香味。


    讓他感到光是靠近就是有一種靠近了幸福的味道。


    這人喚的這個名字,好聽,意思也好,他真的好像變成這個名字的人。


    他可不可以在這人身邊也當一天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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