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何小官和葉辰希一行終於迴到了青州大營。


    即便是萬人敵的大將軍葉如卿,當看到自己死裏逃生的兒子的時候,也難免流露出舐犢情深來。


    “迴來了……”


    葉如卿摟住兒子的肩膀,輕輕地拍了幾下。


    一年了,他何嚐不是時時揪心兒子的安危,如今迴到了身邊,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葉舒眼眶已經濕潤,卻沒忘了打趣:“老爹,你要是想哭就哭唄,別憋著……”


    “老夫今兒高興著呢,哭個甚?快去讓夥房擺一桌酒席,我要好好喝一杯!對了,小官,你要好好的跟我講一下在京都發生的事兒!”


    何小官麵露愧色道:“這次是我太衝動了,差點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連累了葉公子……”


    葉如卿擺擺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我一開始是擔心你拿著手上僅有的一點兒軍隊去硬拚,所以才故意隱瞞了真相。說起來你是逼著我做了一個決斷,終於和劉顯撕破了臉,日後不會再存什麽幻想了!”


    何小官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向葉舒的時候,她正好也看過來,目光相接之時又扭開了頭。


    飯桌上,葉如卿竟然給葉辰希夾起了菜。


    在葉辰希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一向以嚴肅著稱的大將軍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也許他真的老了,葉辰希心想,扭頭看去,父親頭上的青絲多了不少。


    “哼,怎麽都沒有我的?”葉舒似乎在抱怨父親的偏心。


    葉如卿沒有吭聲,反而將目光投向了何小官。


    “來,吃個雞腿,這種野雞肉最香了……”何小官及時獻殷勤。


    “看看,以後有人替爹照顧你了……”葉如卿笑容可掬。


    “爹……”,葉舒的小臉一下紅到了脖子。


    眾人大笑。


    “小官,這迴死裏逃生,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這件事兒,何小官在路上已經盤算了很久,所以脫口而出道:“幹票大的!我要消滅莽軍的主力,然後逼迫莽國向我們開放商路!”


    “哦?打仗隻是為了做生意賺錢?”


    “還為了把莽人變成宣國人……”


    其實何小官有自己的打算。


    先去打莽國,京都不會動手;可是先去打京都,莽國八成會動手,到時候之後落得個腹背受敵,說不定還會連累青州大營。


    葉如卿若有所思,開口道:“辰希,父親交給你一萬騎兵,去給小官打援……”


    葉辰希一愣,“爹,我不會打仗啊?隻是讀了一些兵書而已,還是被你逼的……”


    “誰天生會啊,既然讀過書,更應該去活學活用起來,


    其實葉如卿非常清楚自己的這個兒子,若是讓他在朝中做個戶部尚書之類,也許能做得好,但是打仗可能就有點難為他了,性格中缺少那種殺伐果斷的狠勁!


    可是自己一天天的老了,身後的這二十多萬大軍……誰來統領?


    何小官?現在說來為時過早,就算他真的成了自己女婿,能不能勝任還是一迴事。


    所以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嘍。


    邱望之接過話茬道:“少爺莫怕,有我呢,我去給你當個副將!”


    “這就對嘍!我老了,經常犯迷糊,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葉如卿摸了摸自己不算飄逸的胡須。


    “那我就試試……”,葉辰希還是沒有太多自信。


    葉舒道:“哥,你就放心打吧,過年的時候,莽軍被爹大敗,實力弱了許多!而且何小官還有紅衣大炮,那東西響起來像個炸雷一樣,地動山搖的……”


    “紅衣大炮?”


    何小官笑道:“你莫聽他的說得那麽誇張,城牆上就有,吃完了飯,我帶你去看看!”


    “好!”葉辰希對這些稀罕玩意倒是感興趣。


    葉如卿道:“小官啊,論打仗,你也是半路出道,但是我相信你是個有主意的人,隻奉勸你一句,凡事三思而後行,戰場不比生意場,做生意失誤了,頂多虧些錢財;戰場上出了紕漏,是要死人的,兄弟們都是娘生爹養的……”


    “記下了!”何小官重重點頭。


    “好了,快吃吧,吃完了之後各忙各的,老夫我嘛……繼續曬太陽……”


    葉如卿知道京都迴不去了,反倒安心下來。


    一次死裏逃生的經曆,讓何小官徹底明白了實力的重要性。強,榮華富貴;弱,可能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


    跟劉顯的想法不同的是,何小官對於征召新兵甚為謹慎。


    在臨安縣的時候,幽州大旱,災民流向全國,他親眼見過那些災民的慘狀。


    如果征召太多兵士,肯定會影響到農田耕種,即便不發生饑荒,糧食產量也會減產,大軍籌不到糧食,還是沒有辦法打勝仗!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何小官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何家軍的旗號一打出來,白頭山的萬人騎兵沒有必要再藏了,統統拉到朔方郡青州大營附近和原來的新軍匯合,全由郭穣統領。


    盡管如此,總共也就隻有一萬五千的騎兵,絕對沒辦法跟莽軍的近十萬大軍抗衡的。


    “主公,你去京都的這些日子,我也沒有閑著,你看這個……”郭穣將一幅地圖鋪在桌子上。


    “哦,哪裏來的地圖?”


    “在一個北莽商人那裏買來的!”郭穣用手一指,“你看這裏,月牙坳!這地方看起來像個月牙,卻是個殺機四伏之地,三麵環山,地勢低窪……”


    何小官若有所思道:“要是能將敵人趕入這月牙坳,然後用紅衣大炮轟之……”


    郭穣扼腕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亦是這麽想的!隻要將木黎華所部圍殲大半,莽國王室信心必定瓦解,到時候主公再派人要求開放商路,就水到渠成了!”


    “主意是好主意……”,何小官皺眉道,“可是敵人怎麽會如此聽話往口袋裏鑽呢?”


    “因為水源!方圓幾十裏,隻有那山腳下有水源!我們用精銳騎兵與之周旋,引誘他們過去,等他們饑渴難耐時,自然會向那靠攏……”


    何小官恍然大悟,郭穣不愧是當世良將!


    “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將紅衣大炮運過去藏好了!”


    “主公看這裏有片樹林,樹林裏還有通往半山腰的路……”


    “好!太好了!郭穣,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老實說,六層吧?”


    “這麽少?”


    “戰場態勢,瞬息萬變,計劃得再好,都比不上變化!攻打莽軍難就難在他們沒有堅守的城池,總是在運動中,所以隻有想辦法把他們集中起來,我們的紅衣大炮才能發揮作用!”


    “說得好,我這就迴上庸郡礦上,看看又造出來多少門大炮了,”


    “主公且慢!你還是騎那匹白馬嗎?不換一匹赤血馬?上次咱們可是繳獲了一百多匹!”


    何小官眼睛一亮,“那個叫拉克申的家夥,他的那匹馬……是不是叫烏騅?”


    “對對,那馬我一直讓他們幫你好生養著呢!”


    “我就要它!以後小白就給舒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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