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這是最簡單的道理。虎牢關外聯軍少說也有十幾萬人,誰樂意渡過河水去觸黴頭?一時間,中軍大帳靜得落針可聞。


    劉駒看著裝鵪鶉的諸侯們,站起身來說道:“駒願領麾下人馬馳援袁盟主,還請韓刺史供給足夠的糧草。”


    曹操大驚說道:“千裏,你深通兵法,這一去,豈不是讓我獨木難支?”


    “李傕、郭汜橫行河內,隻不過是沾了騎兵之利,”劉駒嘴角翹起,“打了王公節一個措手不及,等到袁盟主站穩陣腳,與二賊必成膠著之勢。我領軍渡河後,直撲五杜津,分兵固守小平津渡口,二賊後路被斷,軍心必亂,到時兩軍合擊,李傕、郭汜滅亡有日。二賊既滅,聯軍猛攻虎牢,賊兵定難阻擋。我麾下騎兵兩千,正適合快速奔襲,一旦得手,可與袁盟主陳兵河水渡口,伺機渡河,攻占五杜、小平津兩處,然後揮軍直進,董賊豈能當之?”


    鮑信拍案喝道:“壯哉千裏!我願共往。”


    你不是很喜歡搶功勞麽?還是留在虎牢關當炮灰吧。劉駒朝鮑信一拱手,“多謝允誠厚愛。長途奔襲不易,允誠還是留在虎牢,相助孟德兄為好。”


    公孫瓚霍得站起身來說道:“我麾下白馬義從,願相助千裏。”


    這個提議不錯,劉駒順杆子問道:“伯珪兄是去不得的,不知以何人為將?”


    “校尉嚴綱統帥白馬義從多年,”公孫瓚答道:“此次出戰,就以嚴綱為統兵官。”


    “如此,就多謝伯珪兄了,”劉駒看向公孫瓚背後,笑著說道:“翼德出身涿郡,勇猛過人,若是能為嚴綱將軍副手,則盡善盡美矣。”


    公孫瓚轉身說道:“玄德,劉府君既然開了金口,就讓翼德辛苦一趟吧。”


    劉備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到了這個地步,怎好意思拒絕,隻好說道:“三弟,既蒙劉府君抬愛,何防走上一遭?”


    張飛樂得屁顛屁顛的,與其等在虎牢關前使不上力,不如到河內真槍真刀的跟西涼軍大戰一場,當即大聲喝道:“諾。”


    劉駒心中暗喜,當即派人去韓馥那兒領了糧草,趕往河水。此時春寒料峭,河麵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冰,幾十個人過去沒問題,若是幾千人踩踏,這樣的風險劉駒不敢冒,令麾下士卒就近尋找木板,平鋪在河麵上,才讓大隊人馬過了河水。


    人馬略作修整,劉駒在典韋、許褚的簇擁下,率領騎兵與白馬義從先行,大隊步兵在周倉、呂曠的率領下隨後跟進。


    從成皋渡過河水就進入了河內郡平皋縣的地界,平皋到五杜津對岸的渡口不到一百裏。為了搶占先機,騎兵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了目的地。五杜津對岸,李傕、郭汜留了不到三百人把守,看到這麽多騎兵,沒做抵抗就像丟了老巢的蜂群一樣,有多快就跑多快地散了。


    “嚴將軍,”劉駒勒住了戰馬,“此地距離小平津約有六十裏,還請將軍嚴守此地,我泰山騎兵趕往小平津對岸設防。”


    這樣任勞任怨的友軍還有什麽可說的,嚴綱在馬上抱拳說道:“劉府君高義,綱心領了。還請府君放心,白馬義從必死守渡口,不放西涼賊子一人過河。”


    “翼德,保重。”劉駒看向張飛,“大戰過後,我請二位飲酒。”說罷,鞭打戰馬,如飛而去。


    “真乃大丈夫也。”張飛看著漫天的煙塵,心中湧起無邊的敬意。


    袁紹在懷縣城內得到消息,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大笑著說道:“子遠,李傕、郭汜二賊後路斷絕,我軍應如何應對?”


    許攸瘦臉寬額,五官緊湊,聞言捋著胡子說道:“明公既已得報,想必郭、李二賊也收到了消息,此刻估計正率領大軍返迴,與劉千裏爭奪渡口。明公何不令顏良、文醜帥軍躡於後,尋機共破賊軍。”


    “善。”袁紹能成為北方的霸主,也不是沒腦子的,當下就下了命令。


    虎牢關下,曹操看著鮑信的士卒如潮水一般退了迴來,留下無數屍體和哀嚎的傷兵,無奈歎了口氣,“虎牢南連嵩嶽,北瀕河水,山嶺交錯,自成天險,真乃天下雄關也,急切間不可下,暫且收兵迴營,再做打算。”


    大隊人馬剛剛開動,虎牢關關門大開,一將躍馬而出,手中方天畫戟高舉,大聲喝道:“賊子哪裏走?俺呂布來也。”


    斷後的隊伍隻得停止了移動,列開陣型。曹操讓諸侯各自約束人馬,帶著曹仁、夏侯惇、夏侯淵返迴了陣前。公孫瓚止住了麾下人馬,也帶著劉備、關羽來曹操身邊。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曹操的臉更黑了,“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也。”說著環顧左右,大聲喝道:“誰敢應戰?”


    關羽提刀躍馬就要出戰,被劉備狠狠拉住了戰馬的韁繩,低聲對關羽說道:“二弟,呂布英武,號為飛將軍,且忍耐一時,察其虛實,再出戰不遲。”


    公孫瓚耳力過人,聽到劉備的嘀咕,心中大為不屑,冷哼一聲,橫槊躍馬,直取呂布,口中喝道:“呂布小兒,休得猖狂!”


    呂布打眼一看,見公孫瓚身披銀灰色戰袍,手持長槊,胯下一匹雪白的戰馬,如風一般趕來,心知必定是白馬將軍公孫瓚無疑。當下不敢怠慢,一夾赤兔馬,赤兔馬感知主人心意,撒開四蹄,迎了上來。


    當世第一武將的名號豈是白叫的?公孫瓚揮槊突刺,被呂布橫起方天畫戟猛力一擋,隻聽一聲大響,公孫瓚震得雙臂酸麻,險險把持不住長槊,趁著兩馬交錯的空擋,深吸一口氣,稍稍緩解了下,才調轉馬頭,返身再戰。


    這次公孫瓚學乖了,不敢再跟呂布硬碰硬。就在兩匹戰馬交錯的空檔,呂布的方天畫戟從半空斜著劈向公孫瓚的脖子,公孫瓚馬上功夫了得,身體猛地後仰,躲過了畫戟的月刃,手中長槊一挺,如毒蛇一般刺向呂布前胸。


    呂布冷笑一聲,“技止此耳。”單手抓著畫戟的尾端,猛力下壓,將長槊蕩在一邊。


    又吃了大虧的公孫瓚這才知道對手的厲害,當下也不敢迴頭,打馬就要迴歸本陣。


    呂布這才剛剛找到一點感覺,看到公孫瓚狼狽而逃,仗著馬快,追了下來,手中的方天畫戟就在公孫瓚的後背晃動,就差那麽一丟丟,就要刺進公孫瓚的後背。


    “三姓家奴休要逞強,”突然一人張口大喝,“俺夏侯惇來也。”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呂布這輩子最忌諱的事,莫過於舍棄忠義殺了義父丁原,改投在董卓門下,得了一個不忠不義,反複無常的罵名。夏侯惇正好戳在呂布的心窩子上,登時冒起一股無明業火,舍了公孫瓚,怒氣衝衝朝著夏侯惇殺來。


    夏侯惇仗著一股血勇之氣,與呂布鬥了不到十個迴合,氣力不支,抽身就退。呂布哪裏肯依,用方天畫戟猛拍赤兔馬,赤兔馬唏律律一聲長叫,旋風一般的趕了過來。


    曹操眼看著夏侯惇就要命喪呂布手下,忙大喝一聲,“子孝、妙才,快救元讓。”


    曹仁、夏侯淵二人齊出,雙槍並舉,攔住了呂布,救下了夏侯惇。


    劉備看三人纏鬥多時,眼見曹仁、夏侯淵就要敗下陣來,大聲喝道:“二弟,戰!”說著,掣出雙股劍,驟馬飛奔,直取呂布。


    關羽恐怕劉備有失,也提溜著大刀來戰呂布。


    曹操暗暗撇了一下嘴,對劉備的評價立時下調了好幾個等級,嘴裏對公孫瓚說道:“玄德真善把握戰機也。”


    公孫瓚玄玄丟了小命,這時候狂跳的小心髒剛剛趨於平穩,聽到老曹的調侃,直接無語,心裏卻在琢磨,等迴到幽州,還是把這個白眼狼師弟打發得遠遠的吧,留在身邊惡心不死也得膩歪死。


    李傕、郭汜率領人馬趕迴五杜津,看到渡口隻有區區兩千騎兵,一塊石頭落下來,心也放迴肚子裏了,兩人一商量,反正自己這邊人多勢眾,也別管什麽戰法了,直接平推就是,於是兩萬西涼鐵騎對著兩千白馬義從就發動了攻擊。


    嚴綱看到對方人馬十倍於己,嚇得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對張飛說道:“翼德,眾寡懸殊,此戰必敗,咱們還是撤了吧?”


    張飛狂性大發,一聲暴吼,聲震四野,“我軍已得先機,豈能臨陣退縮?大丈夫征戰沙場,有死而已。”說罷,躍馬挺槍,直衝敵陣。


    嚴綱想起後邊還有近萬步卒,說不得袁紹那小兒的人馬也會趕來,看到張飛已經衝進敵陣,正與敵軍戰在一起,隻好指揮白馬義從,朝著敵陣殺去。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兩千白馬義從高唿口號,縱馬馳騁。嚴綱看到接近敵陣,高聲喝道:“列陣!騎射!”


    兩千人馬散開,張弓搭箭,朝著西涼鐵騎就是一陣箭雨。


    白馬義從是一支輕騎部隊,士卒人人善射。西涼鐵騎也有弓箭,隻是敵方箭雨撲頭蓋麵而來,位於前方的騎兵中箭落馬者不計其數,登時亂了陣勢,迴擊的箭矢稀稀拉拉,形不成有效打擊。


    ‘臨敵不過三發’指的是接敵時弩所發射出的箭矢,白馬義從使用的是弓,這速度就要快多了,善射者可以連續射出六七支箭矢,平均算下來,就算每人射出五支箭,也有一萬發左右,一波接一波的箭雨,讓西涼兵吃了大虧,死傷者超過了三千。


    張飛在敵陣中酣戰,眼看著自己周圍的敵軍變得稀疏,後方白馬義從收起弓箭,變成了攻擊陣型,心中大喜,遙遙看到敵軍一將揮舞長劍正在指揮,手中丈八蛇矛掄圓了,逼退數人,驟馬直奔那員將領。


    劉備撿便宜的眼光果然獨到,呂布被四人圍攻多時,著實硬架了關羽的幾次重刀,畫戟如電已經是不可能得了,漸漸感覺體力衰退,隻好奮起餘威,蕩開了四人的兵器,敗迴虎牢。


    這一戰,隻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關上關下,人人伸頭延頸,橋舌不下。曹操看到呂布敗迴,催動人馬追趕,堪堪趕到虎牢關下,關上一陣箭雨,聯軍隻能抱頭而迴。


    被張飛看中的那員將領正是郭汜。張飛在人叢中左衝右突,勢如瘋虎,吼聲如雷,所向披靡,漸漸接近了郭汜。


    郭汜絕對是戰場老油條了,身上的第六感極強,當感覺到被一股恐懼的氣勢籠罩時,渾身寒毛直豎,遊目四顧,看到了張飛這個超級猛男正向這邊殺來,立即喝令親兵阻擋,自己則是打馬就往後方退卻。


    嚴綱看到張飛在西涼軍中如入無人之境,也激起了鬥誌,指揮著白馬義從與西涼軍纏鬥在一起,一時間,刀劍撞擊聲、士卒喝罵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兩軍纏鬥中不時有士卒落馬,被雜亂的馬蹄踩為肉泥,更多的則是鮮血飛濺,灑落在黃土地上,染就成一副悲壯的圖畫。


    西涼軍畢竟人多勢眾,白馬義從的衝鋒被逐漸消耗後,攻擊的速度不可抑止的降了下來,優勢轉變為劣勢,死傷開始增多,士氣漸衰。


    顏良、文醜墜在西涼軍後方十多裏處,聽到前方廝殺聲傳來,催促士卒加快了速度。


    周倉、呂曠的隊伍也接近了戰場,看到己方人馬瀕臨崩潰,顧不得許多,排列好陣勢,長槍兵在前,弓箭兵居中,刀盾兵在後,齊聲大吼聲中從側方殺入圈中。


    李傕、郭汜看到雙方人馬纏鬥在一起,西涼鐵騎的優勢難以發揮,左後方又有生力軍殺來,隻好指揮人馬邊打邊撤,朝小平津方向退卻。


    此時的白馬義從兵力損失過半,殘存人馬累的就跟一灘爛泥似的,看到敵軍退去,直接躺地上就不動了。


    周倉隻看到嚴綱渾身血汙的仰躺在地上,卻不見張飛的身影,走過去一把拉起嚴綱,“俺家府君呢?西涼賊哪兒去了?”


    “劉府君去了小平津對岸,”嚴綱指了指西方,“敵軍正退往小平津。”


    周倉一聽就急眼了,“兄弟們,府君把守小平津渡口,咱們就是跑斷了腿,也要趕過去。”說著催馬就走。


    呂曠忙指揮著步卒跑步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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