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青是個《大江大河》中宋運輝般的人物，正值、有能力、沒私心、認死理、胸懷黎民、一心為公。
他和高南安母親魏淑蘭是鄰居，小她兩歲。
魏淑蘭家裏排行第十，趙長青一直叫她十姐，魏字都省了。
三四歲還冒著鼻涕泡的他整天跟在十姐屁股後。
小學、中學呢，一個班兒。
因為提前兩年上學，年紀小、個子矮，好在十姐是班長……
下鄉的時候，十姐是戶長，給他分最輕的活兒。
上大學的時候，學校發的飯票不夠、吃不飽飯，十姐又分出自己的飯票……
工作了，因為知識分子的執拗沒少得罪人，還是魏十姐幫他擺平……
後來魏十姐與高長恭因為事業發展的分歧離了婚，帶著小女兒迴了吉春，趙長青就再沒跟高長恭說過一句工作以外的話。
你一個二婚頭還帶個拖油瓶，我十姐肯跟你，你還不喜大普奔、感恩戴德？！再說，一起迴吉春不好嗎？啊？比媳婦級別低怎麽了？給你安排的工作不好嗎？那叫一汽！不比你這破刨花板廠強百套？工人編製怎麽了？你本來就是以工代幹！咋的，你這高中文憑還想進大學教書不成？你還委屈？還大男子主義？啊~呸！不知好歹！我十姐英明神武的……
對於高南安這個集合了父母優點的大外甥，趙長青更是稀罕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自己女兒實在太小……
前一陣子，聽說高南安把腿踢折了，這給他心疼的……
趙長青拉開門看到是一直念念不忘的大侄子，板的死硬的臉立刻春暖花開。
“腿怎麽樣了？還不能拆石膏？”
“早就能拆了~”高南安露齒一笑，“留著它，不就不用軍訓了？”
---
高南安大口的啃著西瓜，趙長青皺著眉頭看著窗外的出神。
大侄子剛給他講了那二十萬方紅鬆原木的事兒，並請教他，長福廠是否能在短期之內消化掉這二十萬方紅鬆。
勉強，很勉強，非常勉強。
即便所有的客觀條件都按最樂觀計，長福廠也幾乎無法達成這個目標。
“理論上也不可能嗎？”高南安放下西瓜，比劃了一下，“或者說還需要什麽進一步的關鍵條件才能達成？多進些工人呢？再不新進些設備？”
“新進工人需要培訓，新進設備需要安裝、調試、磨合……”趙長青攤了攤手，“廠房呢？也新建？工期且不說，土地呢？土地、廠房、人員、設備都不說，二十萬方消耗掉之後呢？多出來的產能怎麽處理？工人可以裁掉，設備可以折價賣？就算損耗暫且不考慮，廠房土地呢？怎麽處理？”
“趙叔，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高南安放下西瓜，抹抹嘴，異常誠懇的說道，“不過我需要你拿出一個至少理論上沒有瑕疵的，壓榨產能、滿足需求的計劃……”
趙長青不明所以的看著高南安。
“我們需要幫助仲大衛下決心拿下這二十萬方紅鬆，”高南安眨眨眼睛，“這是一塊試金石~試試我們的仲大老板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麽有實力……”
趙長青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租賃長福廠事件裏，仲大衛玩了個漂亮的文字遊戲。”高南安掇了條小板凳在趙長青身邊坐下，“工人的勞動量翻番、收入卻沒太大提升；局裏付出的采伐指標翻番，稅收卻沒翻番。是，是解決了1000多個就業，可是……”
他攤著雙手，趙長青深吸一口氣長歎一聲搖搖頭。
“如果仲大衛真能按照他承諾的那樣，三年之內產量連翻幾番的話，那我們也就認了~畢竟真實現了的話，稅收、就業什麽的就都能上去。可是呢~”高南安盯著趙長青的眼睛，緩緩說道，“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仲大衛真的像他說的那麽有實力……這二十萬方紅鬆，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可到時候根本不能快速消化，他的資金鏈斷了呢？”趙長青盯著高南安，“白鷺江一共七萬多人口，在長福工作的就有四千多五千人，長福要是垮了……”
“長福怎麽會因為資金垮？”高南安哈哈大笑，“就算仲大衛是紙老虎，不是還有局裏呢？局裏正好借這個機會重新修訂租賃合同，把之前不嚴密的窟窿全堵上！”
趙長青眼睛一亮，凝神推演。
“到時候工人們能真正的按勞取酬，稅費也丁是丁，卯是卯！”高南安大手一揮，意氣風發，“你仲大衛老老實實的賺該賺的那部分錢……和諧吧？”
“趙叔你大可不必擔心局裏借機插手經營，長福又迴到之前那個帶死不活的狀態~”他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分析道，“仲大衛既然能20萬就租到長福，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
趙長青抿抿嘴長歎一聲。
“當然，我們還是希望仲大衛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麽有實力……”高南安墊補了一句，安慰安慰趙長青的正義感。
趙長青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大侄子。
“不管事情如何發展，工人和局裏麵肯定是受益的~”高南安眨眨眼睛，聲音低沉了不少，“唯一受損的是趙叔你~~你這個副廠長肯定是幹不下去了……”
趙長青笑了。
“這破廠長我什麽時候稀罕過？隻要工人和公家受益，我大不了迴吉春老家！”
事成了。
趙長青站在門外，目送著拄著拐的高南安遠去。
他答應做出一份像模像樣、看似可行性很高、有點難度，困難又不是難以克服的計劃。
糊弄內行難點兒，糊弄仲大衛這棒槌嘛……
綽綽有餘！
高南安之所以沒把計劃和盤托出，並不是願意欺騙這個信任自己的叔叔。
日後長福廠還需要高長恭和趙長青通力合作才能發達興旺。
他隻不過是怕直接和盤托出巧取豪奪長福廠的計劃，會嚇到這個一身正氣的叔叔。
最終目標沒騙他不就行了？
工人能真正的按勞取酬，國家也能收到它本該收到的稅。
至於其他的嘛，不重要。
高南安其實不擔心仲大衛能忍住貪婪不吃掉這批紅鬆。
他之所以要求趙長青做出這份計劃，利用的也不全是仲大衛的貪婪，還有吝嗇！
易貨而來的紅鬆哪來的檢驗檢疫手續？檢驗檢疫的手續是需要成本的！
隻要仲大衛確信長福廠能夠自己消化這批紅鬆，吝嗇成性、錙銖必較的他又如何會舍得額外掏錢搞檢驗檢疫的手續呢？
沒有檢驗檢疫手續的全部風險隻存在於原木運輸途中。
圖們到白鷺江又不遠，紅鬆進了廠，再出廠就是板材了！
隻要他沒有拿到檢驗檢疫的手續，那折價轉賣和在國內銀行抵押貸款的路就封死了。
這才是高南安的根本目的。
他和高南安母親魏淑蘭是鄰居，小她兩歲。
魏淑蘭家裏排行第十，趙長青一直叫她十姐，魏字都省了。
三四歲還冒著鼻涕泡的他整天跟在十姐屁股後。
小學、中學呢，一個班兒。
因為提前兩年上學，年紀小、個子矮，好在十姐是班長……
下鄉的時候，十姐是戶長，給他分最輕的活兒。
上大學的時候，學校發的飯票不夠、吃不飽飯，十姐又分出自己的飯票……
工作了，因為知識分子的執拗沒少得罪人，還是魏十姐幫他擺平……
後來魏十姐與高長恭因為事業發展的分歧離了婚，帶著小女兒迴了吉春，趙長青就再沒跟高長恭說過一句工作以外的話。
你一個二婚頭還帶個拖油瓶，我十姐肯跟你，你還不喜大普奔、感恩戴德？！再說，一起迴吉春不好嗎？啊？比媳婦級別低怎麽了？給你安排的工作不好嗎？那叫一汽！不比你這破刨花板廠強百套？工人編製怎麽了？你本來就是以工代幹！咋的，你這高中文憑還想進大學教書不成？你還委屈？還大男子主義？啊~呸！不知好歹！我十姐英明神武的……
對於高南安這個集合了父母優點的大外甥，趙長青更是稀罕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自己女兒實在太小……
前一陣子，聽說高南安把腿踢折了，這給他心疼的……
趙長青拉開門看到是一直念念不忘的大侄子，板的死硬的臉立刻春暖花開。
“腿怎麽樣了？還不能拆石膏？”
“早就能拆了~”高南安露齒一笑，“留著它，不就不用軍訓了？”
---
高南安大口的啃著西瓜，趙長青皺著眉頭看著窗外的出神。
大侄子剛給他講了那二十萬方紅鬆原木的事兒，並請教他，長福廠是否能在短期之內消化掉這二十萬方紅鬆。
勉強，很勉強，非常勉強。
即便所有的客觀條件都按最樂觀計，長福廠也幾乎無法達成這個目標。
“理論上也不可能嗎？”高南安放下西瓜，比劃了一下，“或者說還需要什麽進一步的關鍵條件才能達成？多進些工人呢？再不新進些設備？”
“新進工人需要培訓，新進設備需要安裝、調試、磨合……”趙長青攤了攤手，“廠房呢？也新建？工期且不說，土地呢？土地、廠房、人員、設備都不說，二十萬方消耗掉之後呢？多出來的產能怎麽處理？工人可以裁掉，設備可以折價賣？就算損耗暫且不考慮，廠房土地呢？怎麽處理？”
“趙叔，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高南安放下西瓜，抹抹嘴，異常誠懇的說道，“不過我需要你拿出一個至少理論上沒有瑕疵的，壓榨產能、滿足需求的計劃……”
趙長青不明所以的看著高南安。
“我們需要幫助仲大衛下決心拿下這二十萬方紅鬆，”高南安眨眨眼睛，“這是一塊試金石~試試我們的仲大老板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麽有實力……”
趙長青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租賃長福廠事件裏，仲大衛玩了個漂亮的文字遊戲。”高南安掇了條小板凳在趙長青身邊坐下，“工人的勞動量翻番、收入卻沒太大提升；局裏付出的采伐指標翻番，稅收卻沒翻番。是，是解決了1000多個就業，可是……”
他攤著雙手，趙長青深吸一口氣長歎一聲搖搖頭。
“如果仲大衛真能按照他承諾的那樣，三年之內產量連翻幾番的話，那我們也就認了~畢竟真實現了的話，稅收、就業什麽的就都能上去。可是呢~”高南安盯著趙長青的眼睛，緩緩說道，“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仲大衛真的像他說的那麽有實力……這二十萬方紅鬆，就是最好的試金石！”
“可到時候根本不能快速消化，他的資金鏈斷了呢？”趙長青盯著高南安，“白鷺江一共七萬多人口，在長福工作的就有四千多五千人，長福要是垮了……”
“長福怎麽會因為資金垮？”高南安哈哈大笑，“就算仲大衛是紙老虎，不是還有局裏呢？局裏正好借這個機會重新修訂租賃合同，把之前不嚴密的窟窿全堵上！”
趙長青眼睛一亮，凝神推演。
“到時候工人們能真正的按勞取酬，稅費也丁是丁，卯是卯！”高南安大手一揮，意氣風發，“你仲大衛老老實實的賺該賺的那部分錢……和諧吧？”
“趙叔你大可不必擔心局裏借機插手經營，長福又迴到之前那個帶死不活的狀態~”他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分析道，“仲大衛既然能20萬就租到長福，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
趙長青抿抿嘴長歎一聲。
“當然，我們還是希望仲大衛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麽有實力……”高南安墊補了一句，安慰安慰趙長青的正義感。
趙長青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大侄子。
“不管事情如何發展，工人和局裏麵肯定是受益的~”高南安眨眨眼睛，聲音低沉了不少，“唯一受損的是趙叔你~~你這個副廠長肯定是幹不下去了……”
趙長青笑了。
“這破廠長我什麽時候稀罕過？隻要工人和公家受益，我大不了迴吉春老家！”
事成了。
趙長青站在門外，目送著拄著拐的高南安遠去。
他答應做出一份像模像樣、看似可行性很高、有點難度，困難又不是難以克服的計劃。
糊弄內行難點兒，糊弄仲大衛這棒槌嘛……
綽綽有餘！
高南安之所以沒把計劃和盤托出，並不是願意欺騙這個信任自己的叔叔。
日後長福廠還需要高長恭和趙長青通力合作才能發達興旺。
他隻不過是怕直接和盤托出巧取豪奪長福廠的計劃，會嚇到這個一身正氣的叔叔。
最終目標沒騙他不就行了？
工人能真正的按勞取酬，國家也能收到它本該收到的稅。
至於其他的嘛，不重要。
高南安其實不擔心仲大衛能忍住貪婪不吃掉這批紅鬆。
他之所以要求趙長青做出這份計劃，利用的也不全是仲大衛的貪婪，還有吝嗇！
易貨而來的紅鬆哪來的檢驗檢疫手續？檢驗檢疫的手續是需要成本的！
隻要仲大衛確信長福廠能夠自己消化這批紅鬆，吝嗇成性、錙銖必較的他又如何會舍得額外掏錢搞檢驗檢疫的手續呢？
沒有檢驗檢疫手續的全部風險隻存在於原木運輸途中。
圖們到白鷺江又不遠，紅鬆進了廠，再出廠就是板材了！
隻要他沒有拿到檢驗檢疫的手續，那折價轉賣和在國內銀行抵押貸款的路就封死了。
這才是高南安的根本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