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通揚的憤懣之氣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心裏的失望更是充天塞地,但是,跟這裏的水和石頭較勁,什麽時候是個頭?


    盡管絕對想不明白,但是,而今,徐通揚已經不再對石洞抱有任何幻想。


    一踩之力不大,完全不能把身子撐到水麵,就停住不動。


    懶得用力去上浮,他覺得岩壁實在對不起他的千裏奔波,玩兒的這個黑洞隱身,確實愧對大唐的任何一個好人。


    幻象來了,跟著幻想到來的是滅頂之災:


    突然,徐通揚覺得身下有更冷的水強力上衝,衝力之大,讓自己平在水裏的身軀,被推了幾個翻滾。


    這不在經驗之內。


    這種深潭,水寒刺骨,也沒有魚類,更沒有吞舟之魚鱉可以翻出這麽大的惡浪。


    警覺之中,徐通揚翻身、睜眼、往下看,一團橙紅色的東西,張著簸箕那樣的大嘴,兩排白森森、半尺長的牙齒露出來,似乎整個身子上布滿了眼睛,而每隻眼睛都可以射出刺眼的光芒。


    這是魚?還是別的什麽?天底下,有這麽亮的魚?


    這是妖?什麽妖?是不是它堵住了老子的藏寶洞?


    仇人相見,分外眼睜,徐通揚舉著短劍,朝亮光戳下去。


    朝上的是嘴,三四尺寬,朝下的是劍,五六寸長。


    雙方越來越近,都沒有退縮之意。


    徐通揚覺得,這嘴,足以一口吞下自己三四個,這牙,足以一下子把自己咬斷七八截兒。


    但是,進嘴就進嘴了,至少,也能把這張嘴削下上半邊或者下半邊,那時候,不是自己出嘴,就是嘴不成嘴,丟了性命。


    進擊中,徐通揚一口氣給對方取了兩個名字:大嘴巴,大長牙。


    快要挨著了,大長牙嘴一晃,頭朝下紮下去,身子一拱,撞向徐通揚。


    惡浪翻滾中,徐通揚貼著它身子,朝著它下巴滑下去,短劍對著下巴一搗一劃,剌開一條一尺多長的口子。


    沒有鮮血!


    徐通揚驚得渾身顫抖,心裏麵完全確定:這是跟妖異打了照麵。


    顧不上多想,身子一扭,貼著那家夥身子,挺劍,找機會戳它肚子。


    心想,隻要劃開你肚皮,不流血有什麽了不起,五髒六腑流出來,比流血有意思得多。


    那家夥負痛,翻滾扭動,大嘴不停地大張大合,一大口一大口往外噴水。


    它噴出來的水柱,如雷霆萬鈞,帶著徐通揚不停打滾,別說戳肚子了,連它的影子都戳不到。更何況,它明晃晃根本就沒有影子。


    “不要臉!”


    徐通揚心裏大罵,卻不能張嘴,隻能躲著水柱,找機會靠近,看能不能戳一下。


    這也暴露了大嘴巴的體型:頭大如八仙桌,身子粗壯,長有四五丈,尾巴堅硬如鐵,足有頭號水缸那麽粗。身上和頭上一樣,無數斑點都是眼睛,閃閃發光。


    在它的照耀下,整個深潭,通明透亮。


    潭水清冽,岩壁青黑,除了這些,就剩下一人一妖,都是赤條條一絲不掛。


    一人一妖,在水下鬥法,徐通揚靠短劍贏了一招;


    大嘴巴靠口噴水柱,也算贏了一招:暫不吃你,可以,噴得你亂竄,時間久了,還怕吃不了你?


    徐通揚發現,大嘴巴的下巴,已經愈合,它受傷後急如星火的翻滾,這會兒已經變得張弛有度。


    徐通揚慢慢也想到了這一點:它一妖,一直生活在這裏,除了大嘴巴,看不見鼻子長在哪裏,根本不用唿吸,熬得我憋不住,那時候,一口吞下,豈不省事?


    它怕的是短劍,不是我這光溜溜的身子。


    想到這裏,徐通揚不再圍著大嘴巴試圖攻擊,而是尋找機會,伺機脫離,迴到潭上,歇一陣兒再說。


    大嘴巴發現了他的意圖,一邊噴水,一邊上浮,巨大的尾巴甩過來,推出一股惡浪,把徐通揚蕩出七八丈遠,它自己則往上竄去,高出徐通揚三丈多,穩穩占據壓倒性優勢。


    大嘴巴把身子盤旋翻滾,嘴裏水柱、尾巴水波,一個勁兒往下打來,徐通揚左衝右突,都被它的水攻擊遠遠擋開,不但不能上遊,反倒越來越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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