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慢慢躺下,管到邊的兩手,托著他的頭和背,直到姚清躺成管到邊被射死的姿勢。


    管到邊放好姚清,好像覺得哪裏不對,又把他拉得坐起來,先脫外衣,再脫褲子。接著,脫下自己的衣褲,給姚清穿上,再來迴擺弄,躺成原樣,拿起那幾支箭,一支一支,給姚清插進去。站起來,看看,覺得滿意了,一件一件,穿上姚清的官服。


    管到邊穿好官服,戴好烏紗,學著姚清模樣,來迴走了幾圈兒。高高興興坐到椅子上,朝徐通揚傻笑:


    “小王爺,公子爺,怎麽當好衢州刺史,您可得好好教教我。除了管褲襠我特別在行,大官兒怎麽當,管到邊來到這個世上,從沒想過。”


    徐通揚:“本公子看傻了,你真的沒死?讓我摸摸手,看涼的還是熱的。”


    管到邊伸手,徐通揚摸摸,熱乎乎,果然沒死,就問:“看見好幾支箭,鑽進你身子裏了,必死無疑……對了,你身上怎麽沒傷口?你掀開衣服我看,一滴血都沒流?”


    管到邊幹脆把上衣全脫下來,徐通揚看見,一個傷口沒有、一滴血都沒流,又問:“疼不疼?怎麽老半天都不吭不動?”


    管到邊:“迴公子爺話,一點兒都不疼,就是不會睜眼也不會張嘴,腦子裏很清醒,小王爺跟所有人的對答,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徐通揚:“怎麽著就想起來了和衢州刺史張冠李戴?姚清是死了,還是活著,也是不會睜眼不會張嘴?”


    管到邊:“死了,我一直摸他,已經涼了。”


    話沒落音,姚清坐了起來,指著管到邊:“你混蛋!我還沒交代完呢。”


    徐通揚管到邊同時站起來:“你……你……”


    姚清坐在地上,順手把箭抖落在地,卻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一向伶牙俐齒的嘴,現在變得有板有眼:


    “有你這麽送朋友的嗎?好歹,你也把箭頭插到我肚子裏,把五髒六腑紮爛,這麽著,我搖不清才能好好上路。還有,我老婆現在還是黃花大閨女,你要好好待她,褲襠、被窩,以後都歸你管了。


    “長安城順城街有一家劉氏烤豬,我在他家地窖裏藏了五百兩金子,你要取出來,交給我老婆。你一定告訴我老婆,下輩子,我還娶她。”


    說完,姚清自己拿起那些箭,一支一支,插進自己肚子裏、腰窩裏。鮮血咕嘟咕嘟往外冒,一歪頭,躺下,閉眼。


    一位手綰兵符的封疆大吏死得這麽離奇古怪,閻王路上還能拐迴來把身後事交代清楚,也算大唐的一件盛事。


    這些,史書自然無從記述,但是,以姚清的脾性,不能名揚後世,心裏一定不自在,所以,這裏,咱們就不為尊者諱了。特別是被出身名門的老婆鎮壓著,跟母狗睡在一起的家庭傳奇,更是需要記載清楚,為天下樹楷模,為衙門寫春秋。


    臨死,姚清一定覺得自己搖得很清,沒有任何搖不清的地方。姚清死得一臉滿足,算是走得清清白白,毫無遺憾。高官得此一死,今生豪邁,夫複何求?


    徐通揚管到邊卻是大異其趣,都是一臉凝重,蹲在姚清屍體兩邊,四隻眼睛直愣愣瞪著,看姚清姚刺史是不是再次返迴,把沒有交代清楚的家事,接著麵授機宜。


    還有,身為封疆大吏,能死後拐迴來囑托家事,說不定,也會迴來交代公務。


    兩個人蹲得腿都麻了,摸著姚刺史,越摸越涼也越硬,血已經流幹了,地上的血凝結成塊。


    徐通揚拍拍手,坐迴椅子上,自言自語:“長得是有點兒像,就是瘦了些,年齡也太小了點兒。”


    管到邊也拍拍手,卻不是起身坐椅子,而是坐在地上,手摸著姚清的臉:


    “哥們兒,你不夠義氣。公家的事,你不說,讓我咋往下攪鬧?你老嶽父喜歡大姑娘還是喜歡鬥雞賽馬,我得按你的套路走,不能出錯,是不是?你咋不說清楚以後,再拿箭頭插自己心窩?


    “你讓哥們兒管你老婆,管到邊兒,管到沒邊兒,這我都高興,也會好好管,你總得說說她是母狗脾氣還是母老虎脾氣吧?你這茬兒,讓哥們兒怎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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