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茅尖,山腰,一塊半畝大小的巨岩突出,頂端有一塊比較平整,被森森樹蔭遮擋了陽光,是個理想的小憩之處。


    皮大花小心翼翼放下徐通揚,扶著他坐下,軟鞭纏在腰裏,跪在徐通揚側後:“相公,官人,撒不撒?”


    徐通揚一伸手,“啪”,打得皮女俠臉上紅彤彤腫了起來:“撒不撒,關你什麽事兒?你要看?不要臉!死不要臉!”


    剛好,皮全占落在巨石上,他隻看見妹妹挨打,還是跪著挨打,絲毫沒有還手跡象,並沒有聽到妹子那句低聲下氣謙卑至極丟盡祖宗八代老先人臉的問話。


    皮全占抽出短矛,要刺過來,略一猶豫,抬起腳,對著徐通揚的腿踢過來。


    皮大花早就防著倆師兄,跳起來,軟鞭抖擻開來:“哥,你敢動我官人一根手指,我跟你拚命!”


    也一腳踢出,剛好踢在哥哥小腿上。這一腳不是真踢,意在擋開踢向徐通揚的那一腳。


    皮全占拽住妹子胳膊:“你真瘋了?真要嫁給他?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你知道這個結果不知道?”


    這時,溫大柱也趕過來,站住,一言不發。


    皮大花粗胳膊一甩,掙脫哥哥的手,氣壯如牛:“要什麽結果?你妹跟他一年是一年跟他一月是一月跟他一天是一天跟他一會兒是一會兒,隻要給他當老婆和小老婆,管他認不認,管他怎麽弄死我,反正,我生是他人死是他鬼,誰敢攔著,拿命來!”


    說完,鞭子抖了兩抖:“哥,你就別攔著了,我不想跟你兌命,還想和徐公子好好過幾天好日子呢!”


    邊說邊站在徐通揚前麵,擋住皮全占和溫大柱。


    現在,場上分兩派,二比二,陣線分明。


    皮全占淚下來了,坐下來,朝溫大柱擺手,示意他也坐下。見溫大柱坐下,皮大俠強顏歡笑,拉皮大花的手,被甩開,無奈,就地而坐,幾乎緊挨著妹子,幾度哽咽,才強忍著開口:


    “妹,你坐下,哥有話說。”


    皮大花後退一步,坐在徐通揚前麵,有屏障之意,眼神兒告訴親哥哥:別想我一不留神,害了我相公,沒門兒!


    皮全占:“妹,自打昨夜到這會兒,你是不是覺得,很邪性?我們的酒肉菜湯,明明放了幾個時辰,在下麵就能感覺到一直在冒熱氣。入夜,耳朵裏一直聽到馬蹄聲,還越來越近,一直響到咱們密室外麵。


    “這小屁孩兒,他到底是不是那匹馬馱來的?喝醉就喝醉,怎麽一直不停罵人?誰是麻經天?誰是黃仁義?我們出來,點火一照,外麵一頭小驢子,那麽小的驢,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蹄聲?妹,咱們聽到的,可是高頭大馬的蹄聲!


    “不管馬還是驢,它們怎麽可能上得了山?還有驢變狗,還有狗吃席,剩那麽多,別說那麽小一條狗,就是十條大狗,也足夠吃了,它怎麽就會全吃了?有那麽大的肚子?它都吃到哪裏去了?


    “這小屁孩兒不拍狗頭,狗不動,他一拍,狗吃席。你說,這裏麵有沒有妖精作怪?誰是妖怪?還有你,背了這小屁孩兒一會兒,不到半個時辰的一半,怎麽就死活要嫁給他?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皮全占說得動情,也因為情到至深處,不用雕琢,就一溜煙兒的文理通順,無論聽起來還是思考起來,都毫無折扣。


    溫大柱頻頻點頭,心悅誠服。


    皮大花開始點頭,最終搖頭。


    徐通揚自始至終一直邊點頭邊拍手,時不時輕輕吐出“說得好”三字。


    打了那一巴掌,徐通揚有點兒茅塞頓開:她要嫁我,娶不娶在我不在她,我徐大公子這是生得哪門子氣?她問撒不撒,本公子不是沒有迴答撒、還是不撒麽?難道一定要說“撒,你喝不喝”,才算人話?


    以後,誰敢說京城裏的人不是經常少見多怪,我就用鐵打的事實去好好教導教導他,免得一輩子當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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