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大爺也沒臉說自己是為了吃肉喝酒,就跟小孩子一般硬著脖子叫嚷:“在醫院過年不吉利,我要出院。”


    經常來醫院裏送折疊床,有時候還送輪椅、拐杖啥的,這裏的醫生大部分都很熟,給路大爺開的藥都不貴,而且住院費還是林靜付的,康小軍覺得沒必要這麽急。


    “我就是在醫院睡不著!”


    康小軍懷疑的眼神中是滿滿的不信。


    “我,我本來就虛,今天除了稀飯還是稀飯,我,我吃不飽。”路大爺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要吃肉,但誰過上酒肉雙全的好日子了再來吃白粥,嘴巴裏都會沒味道。


    “我都這麽大年紀了,能活幾天誰都不知道,就讓我多吃幾口好的怎麽了?”


    路大爺賣起慘來,真的是可憐兮兮。


    “小軍,你可是我的親孫子,爺爺我就想吃兩口肉快活快活,不然這輩子都死不瞑目啊。”


    嗚嗚嗚,真的是太可憐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康小軍根本就抵抗不了啊。


    唯一的堅持就是:“靜靜姐和姐夫等下會來,我聽靜靜姐的。”


    路大爺可憐兮兮的看著康小軍,語氣中帶著絲絲哀求:“小軍啊,我可是你的親爺爺。”


    “爺爺,我也是你的親孫女啊。”林靜似笑非笑的道。


    這語氣,這調調,感覺很不妙啊。


    康小軍看到林靜和蘇晴幾人一起過來,頓時舒了口氣,他們再不來,自己還真扛不住。


    林靜看路大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深深的責備和無奈。


    路大爺縮了縮脖子,“我,我就是身子虛,想補補。”


    “補什麽?”林靜可不是康小軍,“補豬頭肉還是酒?”


    路大爺則顯得有些尷尬和無奈,他日常都吃喝的,現在病好了再日常又怎麽了?


    “其實我沒多大的事情,是小軍這孩子反應有些過度了。”路大爺認真的狡辯。


    “是啊,拉得都站不起來了,臉就跟窗戶紙一樣白了,還真沒什麽問題。”林靜可不會慣著他,毫不客氣的就把他的老底給揭了出來。


    昨天下午大夥送他來的時候,路大爺虛脫得路都走不了了,還是林靜背來了,今天恢複一點了就想上天?


    自己管不住嘴,那就隻能她來幫忙管。


    “我……”路大爺想找借口,這麽多年沒人管自己,過年都是一個人,其實他挺想熱熱鬧鬧過年的。


    好不容易有人管自己了,結果卻搞得要在醫院裏過年?


    “我就是想迴去過年……大家在一起熱鬧,你看著醫院裏多冷清啊。”吃肉喝酒是不正當理由,路大爺隻能往正當理由上麵靠。“你看我這也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在醫院裏住著,你們還要來陪我,我心裏過意不去。”


    別說林靜不信了,就是蘇晴都不信他是因為過意不去。


    人家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他這忘得也太快了一點吧。


    “你等著,我去問醫生。”林靜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堅持原則。


    “我……”


    不等路大爺哀求,林靜直接一句話斷了他的念頭,“你要是還想提要求,我就不問醫生直接在這裏守著你。”


    聲音不大,態度絕對是反對無效。


    那不是什麽希望都沒了?路大爺連忙道:“問醫生,聽醫生的。”


    林靜眼睛輕飄飄的瞟在路大爺身上,瞧得路大爺心虛的躺好將被子攏了攏,極力表現出配合的模樣,才轉身去找醫生。


    斜對麵燒傷手小年輕旁邊照顧的大嬸忍不住道:“大爺,你家孫女真的是彪悍啊。”


    路大爺嗬嗬笑道:“她這是關心我。”


    康小軍都忍不住低聲責備,“但凡你日常聽話少喝兩杯,也不至於來醫院。”


    知錯認錯不改正,都折騰到醫院了還想喝酒吃肉,康小軍堅定的站在林靜一邊。


    和風細雨說話有用嗎?


    至少管不住路大爺那張嘴。


    “同學我看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就不知道要尊敬長輩嗎?”大嬸說完瞧了眼門口,忍不住責怪道:“那口氣也太衝了一點,女孩子家家的對長輩都這麽兇,將來隻怕嫁不出去。”


    接著又對病床上的小年輕道:“你可不能學這些人,對自己爺爺都疾言厲色的,將來肯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小年輕不理她。


    大嬸更加生氣了,“你這小兔崽子,是不是也想著將來等我老了就給我喝白粥,連塊肉都舍不得給我吃?”


    沒得到半點迴應的大嬸抬頭對路大爺繼續說教:“你是她爺爺,比她爸還大呢,就算有什麽不是也不該這麽說話,一個賠錢貨而已,你可不能這麽慣著她,得讓你兒子好好收拾她才行。”


    自己抗議是一迴事,外人絕對不能說自家人不好,路大爺憤怒地斥責她道:“我孫女那是為我好,你這外人怎麽能隨便聽幾句話就說我們孩子們不好?他們對我可都孝順著呢?”


    “孝順個屁!”大嬸顯然是自己心情不好就不想別人心情好,“我家孫女要是敢這麽跟我說話,我非一巴掌抽死她不可!”


    “你!”路大爺剛想要拿出自己的氣勢來,就聽有人叫:“路狗蛋?!”


    這名字是路大爺改名之前的名字,幾十年沒人這麽叫了。


    路大爺轉過頭,看著病房門口站著的人,好一會兒激動的叫道:“老班長!”


    沒想到啊,兩位曾經相隔千裏的老人,居然在醫院的病房裏意外重逢。


    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一眼又能迴想起對方當年的模樣。


    他們曾經並肩作戰,經曆生死,然後又天南海北的分開再也沒有聯係。


    此刻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驚訝,有擔憂,還有深深的懷念。


    來人已經年過七旬,白發蒼蒼,皺紋深深地刻在他的臉上,像是歲月留下的獨特印記,他的雙眼深邃如海,充滿了威嚴,身上穿著綠色的軍大衣似乎還是當年的那一件。


    丁鵬坐到路大爺的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怎麽了?你是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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