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試卷是廠裏各個崗位的技術骨幹給出的,都是些很基礎的題目,隻要稍微用過心的人不說滿分至少及格沒問題。


    這樣的試卷都不能及格,還真讓人說不出抗議的話來。


    至少留下的人不會覺得是有黑幕,隻會覺得那些人應該被淘汰,就是工廠的蛀蟲。


    後麵還有技能考試、管理測試等等,廠裏的員工都能選擇自己想要考的科目考試,或者都考一遍碰碰運氣都行。


    厚厚的一疊計劃書,要求很詳細,甚至有點繁瑣,簡直就是傻瓜版的操作指南。


    將廠裏的人全部篩選了一遍,阻力並不是很大,甚至獲得了熱烈的支持。


    很簡單,因為廠子裏現在很多人都是關係戶。


    關係戶沒關係,誰不想讓自己的子女來接自己的班?多多少少的都帶著點關係。


    但你啥都不懂啥都不幹就是來拿工資的,甚至有吃空餉的,搞得整個廠子效益上不去,工資都快發不下去了,大夥本身都有意見。


    誰也不想自己工作的地方變得死氣沉沉,這一輪輪的考試反而給大夥帶來了廠子有救的感覺。


    都沒人管的廠子,還要什麽考試?還要挑選什麽職工?


    考試隻要不被淘汰就能照常拿工資,誰也沒意見,就算是被淘汰的極少數抗議也沒有任何作用。


    很快廠長公布了廠子近期的整改,新的廠房、研究室都會在過年之前建成,原來的舊廠房也進行設備升級,整個榆林機械廠將會脫胎換骨。


    以前廠裏的產品大部分都賣不出去,搞研究的有夢想,夢想不能當飯吃;老工人們有情懷,情懷也不能飯吃;年輕的好不容易有了鐵飯碗也不想輕易的放棄,不放棄也不能當飯吃。


    大家就隻是在耗著,簡直就要耗成一潭死水。


    耗著也不是辦法,總要尋一條活路。


    先淘汰一批人,然後趁著臨近畢業季招一些新人,跟老人們一起進行技術培訓,爭取提高工作效率。


    培訓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大學相關專業老師和廠裏的技術骨幹,分批進行。


    大規模的培訓期間發正常的工資,以前從來沒有過。


    最近幾個月廠裏的工資就已經開始一拖再拖,隻要工資能正常,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如今廠裏學習的氛圍很高,激情澎湃。


    一掃往前的死氣沉沉,感覺就像是煥發了新生。


    最大的原因是,年前考評會重新調整職級,待遇也會有很大的變化,簡單點說,技術過關就能加薪。


    至於管理層那就是另外的套路了。


    開始秦子川是不太懂,廠裏本就沒什麽錢,就算能研發出新能源車再投入生產不知道要多少時間,能活到研究成功的那一天已經很了不起了,還加薪?


    一個子都該省著做兩個子花。


    更何況航空公司打的第一筆錢已經用來買物資發往蘇國了,現在廠子修建廠房、研究室、更換設備的錢還是飛機抵押貸款出來的貸款。


    貸款給大家加薪培訓?


    甚至給技術骨幹、外聘老師都支付了不低的講課費。


    這種操作秦子川還是第一聽說,但林靜就這麽幹了。


    有錢就是任性。


    林靜隻讓他慢慢想,左右現在是培訓期間,有的是時間慢慢想。


    還有時間見家長,現在那邊聊得火熱。


    也不知道聊什麽聊到了工作,林靜的學校是不錯,但是哲學這專業就有點小眾了。


    這時候流行的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當初要是早點跟我們說,也不會調劑這麽個專業。”秦子川的二嬸李敏惋惜的道。“將來就是安排工作也不好安排。”


    秦家不止一眾小輩在秦子川的陰影下,李敏也覺得自己在陰影之下。


    她有三兒一女,卻沒一個比得上秦子川的。


    雖說也想辦法弄進了大學的門檻,但比起華清天才班的侄子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好的天才,出來工作卻意氣用事。


    明明就是個走下坡路的破廠子,但人人都稱道他的天賦與堅持。


    再加上出眾的長相,越發襯得他們家的孩子不夠出色,甚至可以說在父母健在有扶持的前提下,她的孩子們還顯得更加平庸。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秦子川從小父母雙亡、妹妹早夭,她以前也是很同情憐愛的,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但是他一天比一天優秀她又覺得壓力太大,總覺得被比下去壓著一口氣。


    林靜微笑從容的迴答道:“是我自己想要學哲學,我覺得這門專業特別適合我,不是調劑的。”


    李敏臉上的笑容有點牽強,扯了扯嘴角,“那是挺特別的。”


    林靜依舊點頭表示認同,絲毫沒覺得自己選錯了專業。


    開始是因為自己目標不定,有點想穩定自己兩個時代割裂的想法。


    現在為祖國的新能源車投資,就好像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奮鬥目標一般,思想反而變得堅定起來。


    人最怕的就是內耗。


    一天到晚就算是躺平啥都不幹都會覺得累,甚至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堅定目標之後,她反而覺得坦然多了——她果然就不是真的能躺平的人。


    躺平過是,是要起來幹活了,學哲學挺好的,思想指導行動才能更加堅定自己的目標。


    在沒有經濟壓力的前提下學一門能夠讓自己精神充盈的課程,感覺很愉悅。


    李敏開始覺得林靜是裝的,看她的表情隻覺得小孩子不懂事,刻意的強調:“除了在大學當老師,這門專業怕是分配不到什麽好工作。”


    如今很多國企都在搖搖欲墜,就是政府部門的工資待遇也在日益與外麵的個體戶拉開距離。


    明年下海的官員都能成為傳說,她已經有一片海了,還真不擔心工作的事情。


    秦奶奶瞪了她一眼:“學啥不都有國家分配工作,再說了靜靜自己是個有本事,將來肯定有自己打算。”


    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需要自己出麵豁出老臉給安排個好工作,林靜絕對不可能。


    濾鏡這種東西,一旦戴上那就是自帶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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