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車站沒多久外麵就是一片村莊,大片的田地裏偶爾能看到有人在犁地,房子、小道、車輛,記憶中泛舊的場景此刻顯明的呈現在眼前。


    火車駛過的地方,不時引來路邊孩子的注目,各色的人,穿著各色的衣服,過著各色的日子。


    車廂內大部分人看起來不是單位上班的領導就是去南邊做生意的個體戶。


    看衣著打扮和氣質,還真的是一眼就能分辨清晰。


    靜總也沒去搞關係,她弄的是個下鋪,剛好刷題。


    刷出來了自己聰明,刷不出來是火車太顛簸,至少在精神上沒有壓力,挺好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車廂裏已經有很多人,有幾個正在打撲克牌,吆五喝六的聲音很大,整個車廂都能聽到。


    旁邊的人坐在窗戶邊的位置談論去南方發財的事情,聽起來是做家電生意的。


    講的都是電冰箱,這會兒城裏最緊俏的就是電冰箱,他們的聲音雖然不大,又有打牌的人幹擾,林靜還是聽出個大概。


    他們是想搞走私,從南都港城那邊走私家電。


    一瞬間林靜甚至有點糾結,自己是舉報立功還是跟他們一起賺錢呢?


    然後低著頭繼續刷題。


    林二山這人苦慣了,臉皮厚,跟誰都能有幾分自來熟,很快就加入了他們的聊天之中。


    跟他們聊完之後又去車廂裏別的人聊,總之隻要有人願意搭理他,他就能跟人聊一塊,哪怕後麵上車的人講的方言都不同,他也能接上。


    不能不說是社牛。


    畢竟短也要在火車上呆個一兩天,長的話要呆四五天,若隻有幾個小時也沒人會買臥鋪票,又不是有錢燒得慌。


    如此,聊天確實是打發時間的好辦法,智能手機還沒有問世,真幹坐著確實無聊。


    陌生人彼此還是有點戒備,打牌賭錢啥的還是怕,聊天嘮嗑倒是沒問題,這年頭敢出遠門的人本來就多幾分交際能力。


    一天時間,林二山從天南聊到海北,又一天時間從西部聊到東部,再一天從小商品聊到大汽車。


    第四天林二山與兩位不同身份的超市老板稱兄道弟,口頭約定為他們供應幹發帽。


    等到下火車的時候,雙方不但留下了電話地址,彼此還簽好了協議。


    這時候打印機還不是大街小巷都有,很多協議就是手寫版的。


    不過沒有蓋章,就火車上閑聊林靜也不會真的人家不打款就發貨,隻能說自己定的價錢很合理。


    內地市場都能接受,港城市場就更加沒問題才對。


    在火車上度過一個小長假,四人終於下了火車。


    出站口,程厚生舉著大大的牌子:“林靜歡迎你”。


    林靜……學得還挺快的,看樣子自己給他設計的衣服賣得很好。


    不過,他身邊站著的人怎麽會眼熟?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林靜有點結巴的問道。


    很快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結巴,她在火車上也有好好複習的。


    然後她覺得更加奇怪了……又不是真的是我爹,我怕什麽?


    秦子川穿了件黑白格子的薄毛衣外套,站在那裏也能冒出彩虹色。


    “我下車看到程老板舉著牌子站在這裏,就順便看看。”


    程厚生……我不該寫秦總的名字嗎?


    林靜……這種方式果然不可取。


    趙磊……都追到南都了,還說不是談對象?


    林二山笑得殷勤,“那太巧了,今天我們大夥一定要喝一杯。”


    林東……我就是個搬運工,我什麽都不知道。


    南都和齊市就像不是一個時空的城市,就連氣息都完全不一樣。


    撲麵而來的就是各種商業氣息,鄉巴佬感覺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麽都新鮮。


    此時商業氣息的濃厚程度,齊市就是30年後也比不上南都,至於滿街琳琅滿目的商品更是讓來的人感覺南都啥都有。


    有程厚生的接待,幾人人生地不熟也沒有遭罪,甚至連介紹信都沒用上,直接住到程厚生家裏。


    程厚生家是一幢三層別墅,這時候的南都發展迅速,房屋交易也很火熱,林靜跟著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在南都買套房子。


    幾套也行,趁著房價還沒坐火箭,早點置業早點享受時代發展的紅利。


    摸著良心說:誰重生了不想買房呢?


    程厚生的別墅是最近才購入的,上一任房東賺夠了錢,得了綠卡出國了,剛好讓他撿了個便宜,連裝修都省了。


    記得看他自己講心路曆程的時候,九零年因為在齊市被打劫,丟失貨款後又連遭失利,是他混得最慘的一年,如今看來,他的命運軌跡已經被改變了。


    沒錯,得益與林靜的那批貨和圖紙,他不但沒有被打劫還賺了上百萬。


    最重要的是,那些皮草和設計圖讓他取得了與外商合作的訂單。


    而林靜的春裝設計圖更是讓兩邊的合作更加牢固,光是春裝出口,他今年的收益就能有幾百萬。


    九零年在南城萬元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有錢,但一個季度就能賺幾百萬的廠子也不多。


    若是這個生意能夠持續下去,身價過億不是夢。


    程厚生看林靜,就是自己的聚寶盆。


    林靜就90年代的南都不熟,她2000年才第一次到南都,後來就在批發衣服去齊市賣,再後來開服裝廠。


    製造業轉移,如今南都的商業發展迅猛,走在路上都能有人上前跟你推銷。


    “要磁帶嗎?最新的。”


    “要衣服嗎?現在流行的。”


    “要車嗎?桑塔納要嗎?”


    ……


    趙磊被問得有點煩了,“我沒錢,什麽都不要!”


    馬上有人來問道:“要找工作嗎?我知道個地方在招工。”


    “小夥子看著年輕能幹,去我那一百塊錢一個月。”


    趙磊……


    這種主動做生意的氛圍讓林二山幾人感受到南都的街道跟齊市完全不一樣,商店更多,更大,進進出出的人也更多。


    整個南都都有一種賺錢的氛圍。


    路口上還停了不少摩托車,這些在齊市都還是稀缺商品,南都不少人就是騎摩托接客賺運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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