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區裏的陽光常是晦暗而陰冷的,即便是天氣極好的日子,也隻是勉強算是溫和。


    溫暖是談不上的,不過是能正常外出、凍不死人、不會下“雪”的日子,便已是頂好頂好的好天氣。


    郊狼、天樓、降臨團這些大勢力範圍內的居民生存狀況尚且不錯,但出了這些區域,麵對曾經高度發達而如今荒廢的鋼鐵荒漠,無論是高明的求生專家和無知的普通人,大多逃不過饑餓的魔爪。


    煩躁如鬼魅,死亡不過是緊隨身後的陰霾。


    生存是奢求,饑餓與寒冷盡是人間的常態。


    零區裏,雪下得緊。


    愛思特攥著數據終端,看著士兵們提交上來的任務視頻與工作簡報,皺緊了眉頭。


    在郊狼的勢力範圍之外,似乎有什麽不曾知曉的事物在發生著變化。


    ——白雪與灰塵中悄然出現一抹淡淡的枯黃,淡如青煙的黃色薄霧在蠶食原有的死地。但那也不是生機,黃色的霧氣比泰坦的灰藍色粉塵煙雲還要詭異。


    有拾荒者曾看到有人在迷霧中憑空消失,也曾聽說陰影中出現鬼魅的身影,曾被裹挾進霧氣的饑民在濃霧中現身,他們沒有影子,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從一處閃現至另一處。


    恍若幽靈一般。


    “這可就邪了門了,咱們家後院難道鬧鬼不成?”


    愛思特全副武裝著,緊身戰鬥服外套裝著全套飛行裝甲,腿上裝設的重型機槍能源源不斷地發射激光子彈,在飛行時可對敵軍造成巨大彈幕傷害。


    背後是單人導彈發射器,支持每分鍾60發的微型導彈發射。自打受到可可利亞大人的強化之後,她便喪心病狂的指示郊狼的武器專家對這套裝甲進行全麵改造,如今已經變成真正的戰爭兵器。


    在愛思特一旁的是身上燃著烈焰的柯蓮娜,她卻是一身簡裝,一套灰藍的長袍裹住身子,火焰在袍子裏熊熊燃燒,遠遠看去,像極了被束縛在衣袍中的炎魔鬼魅。


    “你問我我哪知道,我跟你一樣也是第一次知道陣地之外還有這種奇怪的事情。”


    柯蓮娜打著哈欠,黎明未至,她就被愛思特一把從床上拽起來,一同趕到這裏處理郊狼士兵匯報上來的問題。稍有疲憊,有些不滿的情緒,但還是認真的瀏覽著一切可能有關的任務情報和各方消息。


    玩歸玩鬧歸鬧,工作起來的她也是很認真的。


    “不過話說迴來,信息態幽靈......這種東西,是不是冥河法則又鬆動了?”柯蓮娜一邊翻看著數據終端裏的情報,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身邊的同事搭話。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們這些高層全都知道。


    “不清楚,至少我搞不懂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愛思特聞言仔細思索片刻,隨後無奈的搖搖頭,側身看向遠處的花園別墅區,那裏是【尤克特拉希爾】的生長之地,也是【濃霧】現象首次被他們發現的區域。


    那裏是泰坦汙染最為嚴重的區域之一,極高的能量係數和輻射指數甚至使得空間出現歪曲和斷裂。銀白色結晶的【樹枝】與淡金色的【樹根】在那裏野蠻生長。


    它們紮根地底,刺破樓梁,盤曲錯節的枝蔓纏繞一切可被纏繞的事物。高樓大廈因枝條的重壓而斷裂、破碎,平整的街道被根係拱斷、摧毀。


    那裏是真正的生命禁區,哪怕異化人都無法在那種濃度的汙染下保持活力,普通人若毫無保護的進入那片區域,轉瞬就會化為無智的粉塵。


    平日裏,除了那群過於極端的降臨團成員會定期前往花園區外圍朝聖之外,不會再有人抵達那裏。


    而正是那樣的極端環境和鮮有人至的環境,讓郊狼們放鬆了對那裏的監管,以致直到現在才察覺到這裏出現的異樣。


    “最初發現這裏有問題的是一個不那麽虔誠的降臨團信徒,估摸著大概是因為泰坦物質燒壞了腦子,又被這裏古怪的環境刺激了一下,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一直在無神的大吼大叫,說什麽‘消失了’、‘不見了’之類的鬼話。一開始巡邏的士兵把他帶迴去之後又在附近搜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當然,大概率是當時那些異象因為時間的推移消失了。”


    愛思特轉頭迴道,昨天下午她專門去療養院看望了那位首個發現異象的降臨團信徒,不過可惜的是,雖然療養院將她的身體治愈的很不錯,但似乎基本丟失了她自己進入霧氣後的記憶。


    隻能從一開始的審訊記錄中查詢到最初的蛛絲馬跡。


    當時尚未接受治療的降臨團信徒語序淩亂,大多隻是零散的囈語,有效信息被錯綜複雜的呢喃和癡笑掩蓋。審訊員和情報分析專家廢了老大勁才從瘋子嘴裏撬出還算有用的信息,但總結起來也無非以下幾條:


    【黃色霧氣在黎明時分出現!】


    【霧氣中有疑似人類的身影!】


    【進入霧氣的人會徹底消失!】


    【不要背對迷霧,它是活的!】


    而留下這幾句大概有用的信息之後,信徒便在癡笑和驚慌中昏死過去。等到醫護人員把她搶救迴來之後,便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也算是那個人命大吧,根據目擊證人的說辭,那天剛好是降臨團激進派向那棵銀白巨樹朝聖的日子。有接近兩百人的隊伍一同進入了花園裏的高汙染區。”


    愛思特聳聳肩膀,指揮著士兵們利用封條與路障將正片區域徹底封禁起來。目前他們還搞不懂迷霧的出現機製,在沒搞清楚具體緣由之前,最好還是不要放任普通人(尤其是那群降臨團的癲子)再進入其中了。


    “結果到最後隻有她一個瘋瘋癲癲的從迷霧裏跑出來,再沒有別人了。”


    柯蓮娜聞聲頭皮有些發麻,調用身軀中的神聖火焰高漲,照亮周遭的廣袤灰暗。如果是什麽變態殺人犯或是逐光者一類的kb分子,那倒無所謂。


    但這種和【迷霧】一同出現的詭異現象,屬實令人有些害怕。


    人類的恐懼,來源於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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