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又去雲鳴川的病房外麵逛了一圈,最後才迴宿舍。


    幸好迴宿舍時,盛迎霄還在忙,想來也不知道雲水去醫院的事。


    就這樣連著三天,雲水都是白天正常忙完所有事,然後晚上避開所有人,悄悄去醫院。


    許望淵那人鐵打不動,凡是雲水過去時,他總是已經跪下了。


    雲水心裏總是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許望淵,也不知道怎麽和雲鳴川提起這件事。


    第四天的清晨,天還沒亮,雲水就起了床。


    盛迎霄忙得厲害,已經和吳慮通宵熬了好幾天,昨晚還是在外麵歇下了。


    這倒方便了雲水,他自己一個人在宿舍怎麽折騰也沒人管。


    雲水掃了輛共享單車,自己哼哧哼哧往醫院騎。


    秋冬時節,早上的風涼得刺骨,雲水圍著雲意送的毛巾,將自己的耳朵口鼻都捂住。


    等到醫院時,他的手已經凍得通紅,不過他沒管那麽多,徑直往雲鳴川的病房走去。


    剛到門口,裏麵出來一人。


    雲水直接和許望淵對上了。


    “......”


    兩人相顧無言,可比起雲水的慌亂,許望淵倒顯得鎮定許多。


    “你爸爸還沒醒。”


    雲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從喉嚨管裏發出一聲,“嗯。”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許望淵也沒走,就這樣看著雲水。


    “邱老師,您還有事嗎?”雲水受不了他的視線,低頭問著。


    許望淵的眼眸深邃,看不出什麽來。


    “雲水,早上冷,出門多穿點。”


    對於許望淵的關心,雲水隻覺得不自在和惶恐。


    他皺眉,看著腳下的地板,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不起。”


    許望淵說完,就轉身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一直這樣,等夜深人靜時來到雲鳴川的病房,虔心贖罪,天沒亮趁著雲鳴川沒醒,又迴到自己的房間。


    他裝作沒事人,也不想讓旁的人知道,給雲鳴川帶來困擾。


    雲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攥緊了手。


    他明明是來看許望淵的,是想和許望淵說話的。


    可是......等真的麵對許望淵時,怎麽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呢?


    雲水在雲鳴川的病房外麵等了很久,聽到裏麵的動靜,他才推門進去。


    “爸爸。”


    “阿沇,你來了?不是說學校很忙嗎?”


    雲水將他扶起來,“今天沒課,來看看你。”


    病房裏還有沒散去的墨香味,雲水麵不改色,當作什麽都聞不到。


    聰明人打起啞謎,不用多說什麽,兩人隻是視線交匯,就什麽也都知道了。


    雲鳴川看著雲水,這個孩子更多是長得像他,小兒子雲意更像是縮小版的許望淵。


    所以當許望淵見到雲意,見到雲水,一切都明了了。


    雲鳴川摸了摸雲水冰冷的手,“怎麽不多穿點?”


    雲水搖搖頭,“不冷,一會兒就好了。”


    “你看見他了?”


    雲水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雲鳴川歎息一聲,“孩子,我們對不起你。”


    當雲鳴川用‘我們’這個稱唿時,雲水心裏也明白了大半。


    雲鳴川是原諒了許望淵,隻是自己心裏那道坎,還需要建立橋梁慢慢走過去。


    “爸爸,我永遠支持你,不管你想做什麽,我和雲意都不會阻止。”


    雲鳴川眼裏閃著淚光,嘴唇囁喏了幾下。


    “我不想那麽輕易原諒他,可是他告訴我,他這麽多年也過得不容易。”


    雲鳴川不希望雲水和高匹配對象扯在一起,也是因為他的許望淵同樣是世界上少有的百分百匹配。


    匹配度這個東西實在太嚇人了。


    “這麽多年,我能感受到他還活著,所以我一直怨恨他,為什麽不願意迴來看看我。”


    “高匹配是靈魂和身體上的牽扯,我甚至每晚做夢都會看見他所看見的場景。”


    “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雲鳴川輕輕歎息,“你讓我洗掉標記,我也想,可我實在做不到。”


    “阿沇,其實我生不了他的氣,他就站在那裏,我心裏就歡喜的不行。”


    “看見他還活著,看著他還全須全尾,我心裏滿滿都是慶幸。”


    隻有許望淵不在時,雲鳴川才敢吐露心聲。


    雲水看著雲鳴川,雖然不理解雲鳴川說的意思,但他想到盛迎霄,似乎又都可以解釋了。


    雲鳴川閉上眼,腦海裏閃過和許望淵在一起的時光,這些迴憶,都已經讓他滿足。


    “阿沇,如果你不願意接受他,爸爸也不會強迫你,你和雲意永遠都是我的孩子,你不用在意他。”


    雲水張了張嘴,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在醫院待了一會兒,雲水準備迴學校。


    剛走到門口,就遠遠地看見盛迎霄小跑過來。


    “阿沇,昨天才跟你說今天會降溫,你就穿這麽點?”


    說著,將暖和的羊毛衫套在雲水身上。


    雲水瞬間被包成了大包子。


    可他突然抱住盛迎霄的腰,埋頭在他懷裏,“哥,爸爸原諒他了。”


    盛迎霄愣了愣,然後拍拍他的背,“那是好事,雲叔叔解開了心結。”


    雲水腹誹,雲鳴川似乎沒有什麽心結,他一直期待許望淵迴來。


    盛迎霄將雲水的手揣進口袋,“那你呢?看見許叔叔了嗎?”


    雲水點點頭,“看見了,還跟他說了兩句話。”


    盛迎霄點點頭,“那你討厭他嗎?”


    雲水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不知道......但他跟我道歉了,雲意也被他的朋友照顧著。”


    盛迎霄挑了挑眉,“那又怎樣?他不過是在彌補過錯,他的心裏不安罷了。”


    雲水突然辯駁,“不是的,他每天都去爸爸的病房,釋放了很多信息素,爸爸的身體恢複的很好。”


    “而且他自己也是病人。”


    盛迎霄勾了勾嘴角,捏捏雲水的耳朵,“那也是他應該做的。”


    雲水不禁有點急,“可是爸爸做手術那天,他在手術室呆了一天,全程都在釋放信息素,讓爸爸的手術可以順利進行,出來時,他都蓋上白布了......”


    雲水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盛迎霄正挑眉看著他。


    “阿沇,你怎麽知道的?”


    雲水已經反應過來,盛迎霄隻是為了詐出他的想法。


    他悶悶地說:“我問了醫生......”


    盛迎霄放開聲音笑了笑,然後理了理雲水鬢角的發絲,“看來阿沇心裏早就有了答案,那就不要糾結了。”


    “人的一輩子會發生很多事,活在當下很重要,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不要自己走進了死胡同。”


    盛迎霄拍拍雲水的脊背,打開車門,護著雲水進去坐好。


    係安全帶時,盛迎霄趁機偷香,“迴去帶你吃大餐。”


    “嗯?”雲水擦著嘴角的口水,疑惑地看著盛迎霄。


    盛迎霄笑了笑,眉眼彎彎,眼裏都是少年飛揚的得意。


    “公司成立了,我們去吃慶祝餐。”


    ......


    盛迎霄帶著雲水到時,池澤行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吳慮和尤樂也在,許久沒見到吳慮,他看起來更成熟了。


    盛迎霄拉著雲水入座。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班長終於變成大老板了!”池澤行拿著易拉罐,大大咧咧笑著。


    這個飯局很簡單隨性,大家吃吃喝喝也不用拘謹。


    盛迎霄也拿起易拉罐迴了一下,“謝謝大家的捧場,大老板還不敢當,不過這段時間麻煩大家的照顧了,以後有我能幫忙的事,盡管開口。”


    一番客氣過後,大家吃吃喝喝,又去了提前定好的包廂唱歌。


    任要安依舊很安靜,倒是臣堯,眼睛都粘在他身上了,一刻也不移開。


    池澤行喝得臉通紅,方宗謹托著他,一邊小心伺候,一邊又罵道:“不省心,真是不省心。”


    “哪有啊!我很省心了好吧。”池澤行很是不服。


    他推開方宗謹,上前攬著雲水的肩,


    “雲哥,你以後就是老板夫了,你開心不。”


    雲水哭笑不得,“什麽跟什麽啊?”


    “雲哥,為啥班長公司叫d.k.啊?”


    雲水聞言也愣了,他還沒問新公司的名字呢。


    於是看向一邊的盛迎霄。


    盛迎霄不著痕跡地把雲水拉到身邊,伸手半護著他,“因為,不知道啊。”


    他挑著眉,眼裏都是散不盡的溫柔笑意。


    雲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


    盛迎霄執起他的手,在手心寫下‘don’t know.’是‘不知道’的英文。


    雲水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在腦海裏找到陳年的迴憶。


    那時在花常的電腦店兼職,盛迎霄曾經問他公司取什麽名字好,他是怎麽迴複的?


    “不知道。”


    雲水沒忍住笑,“你這也太隨意了吧?”


    盛迎霄嘴角噙著笑,他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模樣俊美柔和,戴著眼鏡又少了幾分alpha特有的侵略感。


    他的笑,讓雲水看愣了,當真是個美人......


    “不隨意,你取的就是最好的。”


    ‘不知道’這三個字包含了很多,人們很多時候就在麵臨未知,他的公司需要麵臨的還有很多。


    他和雲水也要一起攜手走過很多未知的時光,但盛迎霄想,隻要有雲水在,期待未來的時光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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