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一家迴來了?”


    莫忘中和張慧慧一迴村,莫家村相識的熟人,便紛紛和他們一家三口熱情地打招唿。


    “是啊,莫二叔,你這是做什麽呢?”


    莫忘中也不嫌棄,不管是誰,都能和對方聊上那麽一會,或站著,或就是這樣坐在田坎上,不拘是哪裏,他都可以聊上半天。


    就連張慧慧還有莫五娃,也都一直是笑眯眯得,不管是拉家常,還是互相客套,可以說一家人,都非常的有煙火氣。


    好不容易應付完過分熱情,還有好奇的鄉鄰,莫忘中帶著張慧慧還有莫五娃,一家三口帶著大包小包,直接迴了莫家老房子。


    目送著一家三口離開,莫家村在地裏忙活的人,圍在一起紛紛議論。


    “哎呀,這個莫家老三不錯啊,他們一家搬去城裏這都多少年了,如今怎麽也是個光鮮的城裏人,可這做派,一點都沒有架子,還跟當初一樣,這小子,這些年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誰說不是,剛剛就打個招唿,這小子又是給煙,又是散糖的,大方著呢!以前在村裏,這兩口子可是奸懶饞滑,誰能想到,人家兩口子還有這樣的一天。”


    “嗐,這不是正常的嗎,人家兩口子都是有正式工作,每個月要按時領工資的人,可跟我們這些莊稼漢不一樣了。”


    “老莫家出了個讀書人,這莫家三房可算是鳥槍換大炮,改換門庭了!”


    “這可羨慕不來,誰讓人家兩口子運氣好,自己不行,但是架不住他們會生啊,生的二丫可是我們這附近幾個村子裏最厲害的孩子了,這滿村,誰家的孩子能比得上啊,那可是我們這片的這個。”


    說著還舉了個大拇指。


    這一晚,無數家的孩子遭到了來自父母沉甸甸的愛。


    古有望子成龍,如今……他們隻是遵循古訓而已!


    “咦,說起這二丫,小時候也沒有看出來,和其他孩子有什麽差別啊,這沒有入學前,天天帶著石頭滿村滿山淘,怎麽後來就那麽厲害了呢?”


    “人家這是那啥?叫什麽……”


    說的人一下卡詞了,找不到那句形容詞,急得直抓頭發。


    “那還是還沒有長醒,這不一上學,人就醒了嘛!”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聽到這話的人,讚同地拍大腿。


    眾人說著說著,話題就歪到莫二丫身上了,聊著聊著,就有人說起了她去前線的事。


    “啥?我記得人家這才十五歲左右吧,她這麽小,扛得起木倉?”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事,聞言頓時都驚了,“我記得莫家老二不是早早就從軍去了,他們這一家子,是都要走這條路子了?”


    “那大學生,和一個初中畢業去當兵的能一樣?這可是天差地別。”


    “那再天差地別,那子彈可不長眼,你們說這莫家二丫頭……咦,這不年不節的,莫家三房全都迴來村子,這是出了啥事了?”


    “別是前線來消息了吧?”


    “哎喲喂,我就說這麽小的孩子,還是個女孩子上戰場是瞎胡鬧吧,這打仗那都是男人的事!”


    “你是男人,你怎麽不去?”


    被質問的人臉都黑了,“我家這才分了田地,好不容易日子有了奔頭,我才不去呢,再說了,這麽多人,哪裏缺我一個人了……”


    不過看村裏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太好,他又改了個說辭,“要是國家有需要,我自然是毫不猶豫就上前線的,這可是保家衛國的事,我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嗬嗬嗬……”


    此話得到了周圍人善意的大笑,畢竟……誰怎麽樣,大家心裏難道還不清楚?吹牛罷了,要真到那地步,還不知道怎麽樣反應呢!


    “也不知道莫家三房一家人迴村幹什麽?”


    說說笑笑,但眾人對莫家三房為什麽迴村,確實好奇不已,一個兩個,若不其實地往莫家老宅周圍去晃,就是想得到第一手資料。


    莫忘中帶著張慧慧和莫五娃迴村,倒不是莫二丫在前線出了什麽事,而是莫二丫瞞著一家人偷偷上前線的事,再也瞞不住,暴露了。


    莫忘中和張慧慧兩口子剛知道的時候,被這丫頭嚇了一跳,畢竟莫家老二以前可是從戰場拚殺出來的,莫忘中知道這戰場有多恐怖,再說刀槍不長眼,二丫還是個小丫頭啊,這丫頭真是,膽子也太大了,居然一聲不響就跑去了邊境。


    居然還一直都不告訴家裏人,還說什麽要去集訓。


    張慧慧又抱著莫忘中哭了好幾場,莫忘中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但擔心的一家人除了給莫二丫寫信以外,聯係不上莫二丫,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們兩口子也不清楚。


    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更加擔心了。


    偏偏這時候,也不知道在莫家村的莫家國和劉小花怎麽也知道了這件事,特意讓莫忘華來城裏,讓他們迴來一趟。


    所以今天莫忘中才帶著一家人迴了莫家村。


    莫五娃也擔心姐姐,便跟著一起迴來了。


    “迴來了?”


    莫家三房一家三口迴到老房的時候,莫家國正坐在門檻上抽葉子煙,煙霧中,是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莫忘中趕緊把帶迴來的東西笑眯眯地遞上,“爸媽,我和小慧難得迴來一趟,這是我們兩個孝敬你們二老的。”


    “放下吧!”


    莫家國吧嗒又抽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


    劉小花倒是歡喜地將東西接過來,也沒有顧及地當場看了看,喲,這次老三兩口子可是真大方,又是給他們老兩口準備了衣服,又準備了鞋。


    劉小花的心情不錯,但嘴上卻是埋怨,“你們這兩口子,手裏就是把不住錢,一個月才掙幾個錢啊,就這樣大手大腳花掉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媽,你說得真的,那下次……我和小慧就不給你和我爸買了?”


    莫忘中嬉皮笑臉的,說出的話卻讓劉小花噎了一下。


    往常這個兒子雖然沒有個正形,但至少是孝順的,但凡她說不要,這兒子和兒媳婦,總是要笑嘻嘻地說,孝順他們老兩口子,他們心裏樂意著,她雖然嘴上說著不要,嫌棄他們亂花錢,但其實心裏高興得很。


    每次收到什麽東西,都能讓她在村裏的姐妹圈吹好長一段時間,誰不羨慕她和老頭子,養了這麽個孝順的兒子啊,時不時就能收到新衣服新鞋子……


    萬萬沒想到,這次翻車了!


    心塞的劉小花:……


    “好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莫家國出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尷尬,抬頭看向了莫忘中和張慧慧,“聽說你們兩口子去軍大看二丫了?”


    莫忘中也是牙疼得很,他都不知道老爺子這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有些把不準親爹的脈,所以就有些不知道等會該怎麽說這一件事。


    隻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道:“是。”


    “這不孩子一年多沒有迴家了,我們兩口子想得緊,便趕過去看看她。”


    “你們兩口子進了城,倒是越發有做人父母的樣子了。”


    莫家國抽著煙,幽幽地來了這麽一句。


    一時之間,莫忘中和張慧慧都有些鬧不懂,莫家國這是不是在打趣他們。


    莫忘中陪著笑道:“我和小慧也就隻有二丫和石頭兩個孩子,石頭在我們身邊倒是沒有什麽,二丫一個丫頭,跑那麽遠上學,我和小慧擔心也是正常的。”


    莫家國別有深意地看了莫忘中一眼。


    並沒有對他的說辭有什麽反應,而是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話,“聽說你們兩口子去軍大,呆了四五天,看來你們和二丫這丫頭是相處了不少日子。”


    “嘿嘿……”


    莫忘中摸著鼻子,傻笑。


    張慧慧壓根就不敢抬頭看莫家國,心虛地一直低著頭。


    她和莫忘中去軍大找二丫,結果學校告訴他們,二丫去了前線,上了戰場。


    兩個人當時好懸差點沒有被嚇死。


    緩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消息。


    不想讓孩子上前線,可孩子已經去了,而且聽老師說,這丫頭在前線表現還挺不錯,這些日子立了不少功勞,攢了很多軍功,升了好幾級。


    他們本來就是軍大的學生,地點就要比其他人高,莫忘中也不知道現在二丫到底混到什麽職位去了,因為接待他們的老師,也沒有說清楚,反正挺拿得出手就是了。


    兩口子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離開軍大的。


    後來在招待所,商討了很久,決定……


    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白來!


    於是兩個人,不僅在軍大周圍逛了逛,還趁機走了不少地方,硬是呆了四五天,才啟程迴c市。


    但這事吧,兩口子誰都沒說,畢竟……


    咳咳……要臉呢!


    “少給我嬉皮笑臉的,到現在你們還不肯對我這個老頭子說實話,是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莫家國本來抽煙抽得好好的,突然發難,將煙杆重重地敲在門欄上,嚇了莫忘中和張慧慧一跳。


    “爸,你這是幹嘛啊?”


    “我幹嘛,你還問我幹嘛!”


    莫家國站起身,背著手,在莫忘中和張慧慧麵前走來走去。


    “你們兩口子現在是翅膀硬了,眼裏沒有我們這個爸媽是不是了?”


    “爸,你這話從哪裏來的,我們可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這種鍋莫忘中壓根就不可能背,別說沒有了,就是有,他也不背,“爸,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發那麽大的脾氣,到底什麽事,你倒是說出來,也讓我們心裏有個底啊!”


    “可不能這麽冤枉我們,這整個莫家村,誰不知道我和小慧最是孝順不過,你這麽說不是寒了我們的心嘛!”


    莫家國簡直要被這個兒子氣死,順手就一煙杆給他抽到了肩膀上。


    莫忘中被抽得一跳,“爸,你幹啥啊!有話好好說,你幹嘛還打人啊!”


    “我好好和你說個屁!”


    莫家國怒罵他,“你這個小兔崽子,都是當爹,過幾年都要當爺爺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靠譜!”


    “爸,冤枉啊,我到底做了什麽了?”


    莫忘中簡直委屈死了,他都這麽大了,居然還被老爺子抽了,真慘。


    張慧慧默默地離遠了一點,她怕老爺子順路也抽她。


    煙杆抽人,沒有其他感覺,就是單純的疼,特別疼!


    她同情地看向了莫忘中,老公你頂住啊,老婆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然後又看向了莫家國,您老打了兒子,可不能打我這個媳婦了啊!


    莫家國:……


    這不靠譜的兩口子!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冷靜了下來,一臉嚴肅地看著這兩口子,“我問你們,二丫去邊境,上前線的事,你們兩口子到底打算要瞞我們到什麽時候?”


    “爸,你知道了?”


    莫忘中震驚地看向了莫家國。


    他們兩口子知道這事後,商量後決定誰都不告訴,萬萬沒想到,在莫家村的莫家國居然知道了。


    “不是啊爸,這事你怎麽知道的啊!”


    莫家國瞪了他一眼,“怎麽,我不知道,你們兩口子這是打算一直瞞著家裏了?”


    “不是爸,你聽我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


    眼看莫家國又揮起了煙杆,莫忘中連忙攔住了老爺子的手,苦哈哈表示,“爸,你這可是冤枉死我們兩口子了,我和小慧也是去了軍大,才知道這丫頭上了前線!”


    “糊塗啊!”


    莫家國一拍大腿,怒罵他們兩口子,“你們兩口子什麽德行,你們自己不知道,你們能有今天全靠的是你家這個閨女,要是這個閨女有個好歹,我看你們後半輩子怎麽過!”


    旁邊正被虎子纏著,鬧著要他陪著自己玩的莫五娃,聞言差點哭了:……


    爺爺,你是不是忘記我爸媽還有一個兒子了?


    “這軍大的大學生,出來就是幹部,多好的前程,幹嘛好端端的想不開非要跑去前線,這萬一……”


    莫家國一想到這種情況,真是覺都睡不好了,“我們莫家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們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爸……”


    莫忘中都想給自己親爸跪下了,“我們哪裏知道這丫頭背著去了那麽危險的地方,要是知道我們能不攔著嘛!”


    “這才要不是我們去軍大看她,還不知道這事呢!”


    “再說了,那是軍大組織,部隊安排的,不僅是二丫,軍大還有好多學生都被安排過去了呢!”


    “我和小慧這些日子也擔心得不得了,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二丫有個什麽事,爸……我和小慧真的沒有瞞著你啊,我們也就才知道。”


    “是啊爸,我和當家的,真的沒有瞞著你們的,我們也是走這一趟,才知道閨女去了前線。”


    張慧慧堪稱是高手,眼淚說來就來,說著說著,就開始直接抹眼淚了。


    “我和當家的,可隻有這麽一個閨女,這……我們兩口子可怎麽活啊!”


    第一次見到哭哭啼啼三兒媳婦的莫家國:……


    慘遭被遺忘的兒子莫五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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