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則消息傳到了盛文帝跟前。


    宗人府那邊傳來了消息,三皇子獨孤垣與皇子妃葉輕雨不知為何鬧將了起來,等守衛趕到時,三皇子妃被打的隻剩一口氣,四肢皆斷,眼睛都被刺瞎了,而三皇子獨孤垣也被刺瞎了一隻眼睛,且,精神已經失常了。


    與此同時,一道聖諭傳到了四皇子府,召四皇子入宮。


    獨孤贇聽到消息並沒有太過驚訝,隻是整理了下衣服,便隨著傳旨太監入了宮。


    時隔三日,獨孤贇再次來到了紫宸殿,盛文帝並不在前殿,而是在後殿的龍榻上半躺著,不過三日時間,盛文帝竟是失了所有精氣神般,麵上浮現一抹死相,顯然是壽數將盡了。


    李宣將獨孤贇領進去後,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獨孤贇掀袍跪了下來,恭敬的磕了頭問安,“兒臣給父皇請安,願父皇龍體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盛文帝掀開眼皮,冷冷的注視著眼前跪著的人,久久不曾開口,隻是就那麽眼神冰冷,複雜的看著他,間或咳嗽兩聲。


    獨孤贇也不急,垂首安靜的跪著,神情平靜。


    足足有半個時辰,盛文帝的方才歎息一聲,聲音嘶啞的開口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都成功了,還是不曾放過他?老三好歹是你兄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往後早已注定或是永囚宗人府,或是終生軟禁,你為什麽還要如此狠心?”


    說著,因為情緒激動,盛文帝開始咳嗽起來,咳的撕心裂肺,不多時,嘴角便有了血跡。


    獨孤贇上前一步,端了杯溫茶水遞到盛文帝手邊,卻被盛文帝一巴掌揮開,獨孤贇也不惱,直接退迴原位,又跪了下來。


    盛文帝氣血翻湧,閉了閉眼,努力了許久,方才將喉頭的腥甜壓下去,一股深深地無力感湧上來,盛文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跪著的獨孤贇,看似乖順,實則渾身尖銳,他疲憊的說道,“到底是兄弟,你就沒有一點兒愧疚?半分情義也不念嗎?”


    獨孤贇溫和一笑,“二皇兄倒是念著兄弟情義的,隻是可惜……”


    盛文帝一窒,竟是說不出話來。


    獨孤贇笑了笑道,“兒臣自問學不來二皇兄的手足情深,兒臣惜命。”


    盛文帝被氣的險些又繃不住,冷冷的看著獨孤贇,獨孤贇豪不退讓,笑著迴視盛文帝。


    盛文帝拳頭握緊,又鬆開,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半晌才道,“如今老大成了廢人,老二已死,老三已瘋,老五已廢,已經無人可以威脅到你的地位了,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朕,這一切,可否與你有關?”


    獨孤贇訝異,“兒臣以為這一切都是父皇想要看到的呢?難道不是父皇您刻意縱容嗎?”


    再次聽到這句話,盛文帝隻覺心口一窒,心髒中傳來細細密密疼痛,如萬蟻噬心,眼前似有是看到了老二獨孤慎臨死之時那滿含嘲諷的眼神。


    盛文帝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頹然的道,“是,朕錯了,可朕不過也是做了一個帝王該做的事兒。”


    獨孤贇不置可否,不讚同也不反對。


    讓盛文帝感覺無從下手,又是長歎一聲,方才緩了緩心神,道,“朕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那玉匣中放著傳位詔書,上麵寫的就是你的名字,如今朕就想聽你親口告訴朕?你是否曾參與其中?”


    “是。”獨孤贇坦然的道。


    他過於坦然的承認,卻又讓盛文帝有些不知作何反應,良久,方才神情複雜的看著獨孤贇道,“朕曾擔憂你太過優柔寡斷,撐不起事兒,如今想來,嗬?”


    麵對盛文帝的嘲諷語氣,獨孤贇站起身來,整理著衣袖,漫不經心的說道,“優柔寡斷?撐不起事兒?若非如此廢物,兒臣豈能活到如今?”


    “父皇可知冬月裏荷花湖中的水有多冷嗎?掖庭隔夜的餿飯有多難以下咽嗎?竹林的石子路上爬起來有多疼嗎?冷宮的荒草墊子有多少蚊蟲蛇蟻嗎?宮中的太監宮女心思有多髒多惡心嗎………”獨孤贇平靜的說著,像是說無關緊要的事兒。


    盛文帝大驚,“怎麽會?朕雖不待見你的生母,可不曾虧待過你半分,你是皇子,那些賤奴怎敢?”


    “嗬,有什麽不敢的?一個不受寵,且沒了母親護佑的皇子,比一條狗又高貴的了多少呢?”獨孤贇嘲諷的道,“哦,不,有區別的,欺負一條狗,哪裏有將高高在上的皇子龍孫踩進泥裏更快意呢?”


    “你,為何從不曾跟朕說過?”盛文帝苦澀的開口。


    “父皇若真有心,怎會不知呢?”


    盛文帝語塞,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後來,母後將兒臣記在了名下,與大皇兄做伴,兒臣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獨孤贇抿了抿唇,嘲諷的道,“母後喜愛雲露茶,大皇兄孝順,便每日為母後準備花露入茶,大皇兄說,太監宮女低賤,恐汙了花露,便讓兒臣去取,必是要花蕊處的才行,父皇知道要多久才能取一甕花露嗎?”


    盛文帝沉默,他是有些印象的,那是有一次他突然心緒來潮去了皇子所,看皇子讀書情況,那時,老四瘦瘦弱弱的,還沒精打采,不聽夫子講書,隻低頭打著瞌睡,那時,他狠狠的訓了他一頓,還說他身子病弱,不思進取,恥為皇嗣。


    那時候,老四幾歲來著,是十歲?還是九歲?


    獨孤贇頓了頓說道,“大皇兄是嫡長子,身份尊貴,事事都需兒臣親力親為,因為那些下人低賤,不配。”


    “可到底,因著母後,兒臣至少不必被宮人太監隨意淩辱了,也不必食不果腹,兒臣是感激的。”獨孤贇說著笑了笑道,“大皇兄雖是刁鑽了些,可心思不壞,兒臣隻需賣乖討好,便能得了安穩。”


    “大皇兄的腿………兒臣隻是選擇了冷眼旁觀,父皇若覺得有錯,兒臣無話可說。”獨孤贇道,“至於三皇兄,念在他曾示意將六歲的兒臣扔進冰湖泡了一個時辰,隻因兒臣碰到了父皇賞賜的玉兔擺件,兒臣不忍他受人蒙騙,就讓人將三皇子妃給他下了絕嗣藥的事兒告知他罷了。”


    “若父皇覺得兒臣錯了,那兒臣亦無話可說。”


    “至於傳位詔書?兒臣以為,兒臣是有能力拿到的。”


    盛文帝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了,深深的無力感,讓這個一生大權在握的男人感覺到了挫敗感,“你走吧。”


    獨孤贇走後,李宣進來,看著盛文帝的模樣,擔憂的喊道,“陛下。”


    “你說,朕這個皇帝,是不是當的很失敗?”


    李宣不敢接話。


    “去將那道聖旨拿來。”盛文帝淡淡的說道。


    李宣輕聲應了,拿來一道聖旨,打開給盛文帝看,赫然是不得立許氏女為後的旨意,盛文帝看了半晌,方才道,“燒了吧。”


    他真的是為儲君想到了一切,包括如今毫無錯處,甚至有賢名的許氏女秦王妃,唯恐他找不到廢妃重立後位的理由,早早寫了詔書。


    可如今,隨他去吧,盛文帝突然,不想再管了,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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