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很想努力消弭自己的存在感,在這種狹小的車內空間,氣氛卻詭異地變來變去。


    總裁和夫人之間,一時曖昧到可以滿屏飄粉紅色泡泡,一時又冷冰冰到像世紀仇人。


    他在夾縫裏生存好難啊!


    上一秒鍾,他還在為磕到糖而狂歡,這一秒他就敏銳地感覺到氣氛變了。


    因為總裁說出了別的男人的名字!


    “桑理。”宋知黎愣了一瞬,“桑理?”


    她試圖裝傻充愣到底,“你突然說起他幹嘛?”


    紀司南歎出一口氣,無奈道:“當複讀機裝可愛這招對我可沒有用。”


    “我說你是不是準備跟著他逃走?”


    宋知黎聽得火冒三丈,誰在裝可愛啊!


    “你有沒有搞錯,裝傻和裝可愛那麽大的差別,你說我裝可愛?!”


    紀司南看著她,眼神沉靜到像是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是我表述錯了。”


    “你沒有裝可愛,隻是你在我心裏本來就很可愛。”


    本,來,就,很,可,愛!


    衛東聽見這句足以令他暴擊的話,一激動沒忍住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猛的一加速讓後座的兩個人都猝不及防,紛紛失去平衡向前栽倒而去。


    動亂中,紀司南迅速伸出手護在宋知黎的頭後麵,“砰”的一聲悶響,宋知黎的頭撞到前排座椅上。


    但因為有紀司南的手墊著,一點痛感也沒傳來。


    紀司南沉默著收迴手,宋知黎呆愣愣看著,下意識伸出手想摸摸撞擊的部位。


    紀司南看見眉頭立刻蹙起,“還是撞疼了嗎?”


    “不……不疼。”宋知黎將撫上後腦勺的手悻悻地收迴來,“那……那你疼嗎?”


    紀司南的眸子猝然亮起來,像注入了萬千星辰,“你在擔心我?”


    宋知黎麵色微紅,“你才是複讀機好吧,隻知道說這句話。”


    “不迴答算了,就當我沒問!”


    “不疼。”紀司南迴答時神情平靜,就他跟平時出現在外人麵前的形象一樣,可現如今發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


    漆黑的雙眸早就褪去了往日的冰冷,赤裸而坦誠,像是要把他的心也一起剖開給她看。


    宋知黎甚至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她害怕從中讀出完全不屬於紀司南的深情款款。


    “不……不疼就行吧。”她因為不敢直視紀司南的雙眼,而顯得十分心虛。


    紀司南滿足地勾起唇角,仿佛久旱之人終於得逢甘霖。


    她還是在意他的。


    心情愉快甚至可以說是激動,但這並不耽誤紀司南分析問題並解決問題。


    “衛東,我需要你的解釋。”


    冷淡無波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前排,聽得衛東冷汗直冒。


    他該怎麽解釋?說他是因為磕糖過於興奮而造成的失誤嗎?總裁會殺了他吧!


    衛東支支吾吾了好一會,麵對紀司南的威壓,又不敢不吱聲,“高興……紀總我是因為高興!”


    恐懼之下,衛東還是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紀司南眉頭輕揚,“高興?因為什麽高興?”


    “因為……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紀……紀總您覺得呢?”


    紀司南扯了扯嘴角,像是被衛東逗笑,“你高興,卻反過來問我原因?”


    隻是他的雙眸很冷,便是臉上有笑容也令衛東不寒而栗。


    這下衛東哪還敢有隱瞞的心思,咽了口口水就全交代了。


    “我……我隻是看見總裁和夫人相處愉快,我打心底裏高興。”


    宋知黎聞言麵色一紅,衛東真心實意的話聽在她耳朵裏卻像調侃,“這算個什麽原因啊。”


    “衛東你真是跟著你哥學壞了,失誤就失誤,我又不會怪你,幹嘛拿我做借口。”


    她的聲音聽起來頗為不滿,衛東一瞬間汗流浹背,慌忙解釋道。


    “千真萬確啊夫人,我不敢拿您和總裁開玩笑。”


    紀司南聽了一會,輕蹙的眉頭倏而舒展開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無妨。”


    短短兩個字,他做下最後定論,讓聽的人根本摸不著頭腦。


    是衛東開車失誤無妨,還是他用她們倆作為借口無妨,宋知黎根本不知道紀司南是怎麽想的。


    問責衛東的小插曲過去,車內的氛圍重新恢複到安靜中帶一點窒息。


    衛東想要補救之前的失誤,專心致誌開車不受氣氛影響,隻剩宋知黎和紀司南在後排大眼瞪小眼。


    宋知黎的眼睛隨便一瞟,就看見紀司南白皙的手背上紅了一小塊。


    嗯,剛剛幫她擋頭撞到的。


    她沒辦法視而不見,自己默默了一會兒再次心虛起來。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你幫這個忙的。”


    宋知黎說完嘴裏頭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起來,“我撞到的位置是前排座椅,本來就是軟乎的。”


    “不是車頂,也不是車玻璃。”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一邊說,一邊到處看,車內空間幾乎被她看了個遍,可她就是不敢看紀司南的眼睛。


    “我撞到上麵根本不會疼。”


    “你幫我擋的這一下是無用功知道嗎?你不幫我,沒有人會受傷;你幫我擋,反而讓你自己受傷了。”


    她低垂著眼睫眨巴眨巴眼睛,“你受傷隻能怪你自己,我是一點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從紀司南的角度看過去,她就像個做錯事情還不敢承認的小孩,仿佛隻要不和大人對視,就永遠不會東窗事發。


    忽的他輕笑一聲,“宋知黎,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心虛麽?”


    宋知黎聞言眉頭一緊,立刻抬起頭,“心虛?我怎麽可能心虛?”


    她頂多是有點愧疚……


    雖然很不爭氣,但她就是這種性格。


    明明心裏知道別人幫忙不是她開口求的,是對方自己執意要做。


    可如果她真的無意識從中受益,或者別人因為幫她的忙而遭受損失,她就會覺得不好意思。


    隻是這麽點小情緒而已,和心虛完全沒有關係。


    宋知黎在抬頭看見紀司南的那一刻,就知道她上當了,眼前的人眸中笑意瀲灩,分明是故意的。


    他故意說些激怒的她的話讓她走進圈套。


    他隻是想讓她抬起頭看他而已。


    真是心機深沉!


    宋知黎怒道:“拿捏我很有意思嗎?”


    紀司南看見她的怒容,一點也不慌張,他注視了她許久,眸中情緒複雜。


    一聲輕歎過後,宋知黎聽見他低低的聲音。


    “這隻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連這麽一點小忙你都在意到這種程度,我該怎麽做才能償還以前犯下的錯呢?”


    宋知黎覺得紀司南的話像平地一驚雷,卻沒想到一雷乍起,一雷又來。


    “像這種痕跡,不超過半個小時就會消失。”紀司南舉起手將紅印展示在宋知黎麵前。


    “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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