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司南的這句話像一把利劍,頃刻間刺破宋知黎眼前已經變得焦黑一片的那張紙。


    光從那個窟窿中透進來,和紀司南的話一樣,讓她清醒不少。


    宋知黎勉強扶住床沿,穩住身形,她不敢相信般重複道:“你要和我打架?”


    紀司南站起身來,“你不是對我加諸在你身上的事情感到憤怒嗎?過來我們打一架?”


    宋知黎有些費力地抬起頭看了紀司南一眼。


    她真搞不明白,現在到底是誰有病。


    她大抵是有病的,要不然沒法解釋她現在這要死不活的狀態。


    上次跟席景打電話突然莫名其妙暈倒,還有可能是偶然,這次又這樣,就不可能是偶然了。


    她真的有病,紀司南沒騙她。


    而紀司南……她直勾勾盯著他,大抵是腦子出了問題。


    要不沒法解釋現在荒謬的局麵,他這麽對待一個生病的人,不是生理上出現了問題,就是精神出現了問題。


    宋知黎恍惚憶起紀司南之前在醫院的奇怪反應。


    他那時候那麽頹喪地蹲在地上,幾乎崩潰……竟然真的是因為她?


    宋知黎感覺她不止是身體因為這奇怪的病顫抖著,就連她的大腦也在一起顫抖。


    她真能牽動紀司南的情緒到那種地步?她覺得難以相信,過去的那些片段像一個個緩慢生成的絢爛氣泡。


    裏麵都是她和紀司南在一起的樣子。


    透明的泡泡上映出五彩的畫麵,也映出她的模樣。


    她竟然看見她自己笑了?


    唇角微微勾起,不帶一絲諷刺或其他情緒的笑容,隻是純粹的微笑。


    她對著以前她和紀司南的迴憶,露出微笑?


    宋知黎立刻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不少。


    不是做夢,她是在現實世界,可要不是做夢,她怎麽能瘋到這種程度?她現在明明超級討厭紀司南,討厭到張口閉口就要諷刺他。


    她怎麽會對著那些記憶微笑?!一定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又沒有吃菌子,怎麽會在腦海裏閃過那種畫麵,而且隻是在腦海裏閃過也不行!她不允許!


    宋知黎深吸幾口氣,眼前模糊不清的畫麵搖搖晃晃,像有人在她麵前顛簸一塊起了霧的毛玻璃。


    而在那玻璃之後,一個黑色的人影朝她走來……


    是紀司南?


    真奇怪,明明這房間鋪天蓋地全是黑色,她卻還是能從這滿眼黑色中,分辨出紀司南向她走來的樣子。


    她是有多在意紀司南啊?


    這個想法緩緩浮出腦海的瞬間,宋知黎不受控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現在不止是病了!還病得非常嚴重!


    她的大腦肯定已經不受她控製了!要不她怎麽會出現這麽奇奇怪怪的想法!


    宋知黎根本看不清紀司南的樣子,但她執拗地站直身子,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聚焦,嘴裏還不忘嘲諷。


    “紀大總裁不是要我走過去決鬥麽?現在怎麽紆尊降貴自己走過來了?”


    那道黑色的影子沒有出聲,卻離她越來越近。


    宋知黎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停,你不許再往前走了!”


    對麵的人置若罔聞。


    “我說停下你沒聽到嗎?!”


    宋知黎心裏生出害怕,她沒法阻止對麵的人前進,便想自己後退,可才挪動一點腳步,身體就抵上了後麵的床尾。


    慌亂之中,她扶住床沿的一滑,整個人便朝床上栽去。


    “我警告你別亂來啊!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真真切切,別想搞小動作!”


    宋知黎用雙手抵在胸前,緊張地睜開眼睛。


    事實和她話中所說完全相反,她的眼前仍舊是一片模糊。


    而紀司南又何嚐不知她是在虛張聲勢,此刻她在他眼裏,就像隻遇到危險,渾身豎起刺的刺蝟。


    他看著狼狽跌在床上的宋知黎,淡淡開口:“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麽?”


    這話問得宋知黎一愣,她噎了好一會才道:“沒……沒以為什麽……”


    紀司南忽然笑了一聲,“你以為我要對你做那天的事?”他說著問句,話中的意味卻不容置疑。


    被戳破心裏的想法,宋知黎結結巴巴道:“哪……哪天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啊!”


    嘴上說著這種話,她腦子裏卻已經控製不住地迴想起那天的情景。


    一轉眼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但她好像還能記得紀司南的大手握住她腳踝的感覺。


    像烙紅的鐵一樣滾燙,灼熱無比,不止是腳踝那一塊皮膚,讓她全身都忍不住戰栗起來。


    紀司南低低的嗓音裏染上笑意,“我以為那天是你情我願?現在怎麽怕成這樣?”


    笑笑笑!笑他個頭!


    宋知黎怒視著他,“的確是你情我願,我想嚐嚐紀總的滋味,而你紀大總裁也願意伺候我!”


    她以為她這話說出來,紀司南該非常生氣,誰知道這人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腦子不正常到連臉皮都不要了嗎?


    宋知黎還沒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眼前模糊的視野已變得清晰不少。


    紀司南溫和道:“我不鬧你,你別怕。”


    一直冷硬的人突然柔和下來,那殺傷力真不是一般強。


    宋知黎欲言又止,這人還真是會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剛剛還嚇她,現在說起話來又這麽溫柔……


    心裏那些被壓抑的憤怒,以及其他所有情緒,都在跟紀司南對話的這短短時間內消弭無蹤。


    整個過程很快,但讓人毫無察覺,至少宋知黎全然沒有發現。


    跟之前那個憤怒壓抑的她比起來,唯一的不同是,此刻她眼前的世界像被人用手拂去了附在玻璃上的白霧。


    一切都清晰起來。


    宋知黎情不自禁地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的景色,這景色中毫無疑問包含著紀司南。


    而他,就是那個替她拂去白霧的人。


    紀司南站在離她很遠的位置,宋知黎仔細迴想一下,發現紀司南好像自從她跌在床上後,就沒有再往她這兒走過。


    他不是過來嚇她的?


    宋知黎保持防備姿態看著紀司南,“你到底過來幹什麽的?真要和我打架?”


    紀司南低低笑起來,“你如果真的想打,我也可以陪你玩。”


    宋知黎實在是甚少見到紀司南的笑容,人都說曇花一現珍貴。


    可紀司南的笑容比隻在午夜綻放一瞬的曇花還要珍貴。


    她不免有些看呆了,再開口時便不免帶了些對自己感到不爭氣的埋怨。


    “別轉移話題啊,到底過來幹什麽的?”


    紀司南歎息一聲,低低的聲音像情人間的呢喃。


    “我怕你摔倒。”


    好,宋知黎呆呆地想著,紀司南這話成功讓她變成了那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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