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黎從桑理懷中掙脫之後,便怒氣衝衝地湊到紀司南麵前,明亮的眼眸裏燃燒著怒意,像兩簇極盛的火苗。


    她的不服氣,表現得太明顯。


    紀司南淡著聲音開口,“宋小姐是對我說的話有什麽不滿意的麽?”


    宋知黎氣地磨了磨牙,“當然不滿意,你說清楚什麽叫注意影響?”


    “我做了什麽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注意影響的事?”


    因為剛剛被桑理抱進懷裏,宋知黎試圖努力掙脫,因此她的鬢發微微有些散亂,有一兩縷垂落下來,落在她瑩潤的側臉邊。


    紀司南臉上漠然的神情沒有發生半分偏移,他隻是盯著宋知黎臉頰邊垂落的頭發,冷淡無溫的眼神比墨色的河水還要幽深。


    他什麽都沒有說,卻好像什麽都說了。


    宋知黎最煩紀司南這副明明在跟她爭論,卻還高高在上的樣子。


    無論她的情緒有多麽暴躁或是多麽憤怒,紀司南都像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一樣,不為所動。


    “抱一下就是影響不好了?紀總真是少見多怪,那你要是見識到貼麵禮不得大喊非禮!”


    “而且那也不是我要抱的,誰是主動的一方,紀總難道沒長眼睛麽?你怎麽不用這種眼神看著桑先生?”


    紀司南不疾不徐道:“桑理又不是我的夫人。”


    好好好!宋知黎被這話堵得一時語塞,合著她被他指責是因為她們之間關係更近?她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啊!


    現在又開始跟她扯起夫妻關係這一套了是吧?他挽著沈清枝來參加宴會的時候怎麽沒想起她是他的夫人?


    紀司南看著她眼底的火苗越燒越旺,繼續道:“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摟摟抱抱本身就有傷風化。”


    他定定地看向宋知黎,“我並不覺得我說的有什麽錯。”


    宋知黎氣急反笑,“紀總當然沒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錯,紀大總裁都不會有錯!”


    “你說我有傷風化是吧?”宋知黎一邊說,一邊精準地端起了旁邊桌上的一杯香檳。


    桑理看著眉頭一跳,暗道不好!


    說是時那時快,宋知黎對著紀司南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我這就讓紀總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有傷風化!”


    話音落下的瞬間,宋知黎將整整一杯香檳,徑直潑到了紀司南臉上。


    冰涼的酒水從紀司南如墨的眉眼間滾落,一滴一滴,配上他深邃烏黑的瞳仁和抑製著慍怒的神情,一時竟顯得說不出的活色生香!


    讓宋知黎想起許多個夜晚,他剛從浴室裏出來,熱霧縈繞,水汽從他的皮膚上蒸騰而起。


    紀司南的容貌從來不會被質疑,即使他遭遇了如此狼狽的情形,也依舊無損於他的俊美。


    他身上的氣勢依舊如山海般壓來,點墨的眼瞳輕輕一掃便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宋知黎緊緊握著空空如也的酒杯,隨著紀司南臉上不斷滴落的酒液一起落下的,還有她的理智。


    但理智現在才迴籠,已然晚了。


    “啪嗒”一聲,酒杯摔落在地,頃刻間四分五裂,鬧出的動靜迅速將周圍交際談笑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紀司南剛剛遭遇了什麽,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眸色沉沉,眼神寒冷如冰,一言不發地看著宋知黎。


    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竊竊私語立時響了起來。


    “發生什麽了?紀總的臉色看起來好難看!”


    “天啊!紀總臉上怎麽會有酒?!是被人潑的嗎?為什麽要看著宋小姐,總不可能是宋小姐潑的吧?!”


    “她把酒潑到紀總身上?她是瘋了嗎?!”


    諸如此類的驚唿聲不絕於耳。


    在眾人的態度逐漸從震驚轉為指責之時,桑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把牽住宋知黎的手,神情寵溺。


    “黎黎你也真是的,要跟我開玩笑什麽時候不行?非得挑在我跟紀總敬酒的時候。”


    “這下把紀總弄得這麽狼狽,多讓我不好意思呀!”


    他故意將聲音放的好大,好讓那些好事的指指點點的人都能夠聽清。


    之前還指責宋知黎的聲音立刻就停了,轉而換成對桑理的諒解。


    “原來是桑公子不小心弄的,桑公子也不是故意的,相信紀總應該不會為此怪罪。”


    “怪罪也挺好!我愛看這種位高權重的大帥哥打架!”


    宋知黎沒想到桑理會主動幫她背下這口鍋,她驚詫地望向他。


    這個家夥明明是個最喜歡看笑話的樂子人,發生這樣的情況他高興嘲笑還來不及,怎麽會幫她解圍?


    而且他解圍的這個話術也太低級了。


    但凡紀司南開口否認,到時候沒台階下來的就不止她一個,還會有他!


    宋知黎無奈的想著,不愧是隻會吃瓜的樂子人,解圍這種事情做起來果然是沒經驗。


    桑理沒能讀出宋知黎的心理活動,他隻是有些小驕傲地想著,他“護駕有功”,黎黎這下應該會誇獎他了!


    並且他對他這臨場應變的話術十分有信心。


    他知道,紀司南不會戳穿他的,因為紀司南遠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在意黎黎。


    對於損害黎黎形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紀司南臉上仍在滴著酒水,隻是速度相比一開始慢了許多,晶瑩的酒液從他的眉眼緩緩滑落至鼻尖。


    如此狼狽的一幕放在他身上,竟是說不出的性感。


    紀司南抿了抿唇,薄唇開合,最後說出的話是。


    “沒關係,我知道桑先生你不是故意的。”


    他順著桑理的話遞給了她台階!


    宋知黎訝然,此刻她心裏的驚訝比桑理主動開口幫她解圍還要多。


    她真的從來沒有看透過紀司南這個人。


    從小到大都養尊處優的他,應該從沒有被人如此粗魯無禮地對待過。


    她剛剛可是把一整杯香檳潑在了他臉上,按照紀司南往日的性格,必定是要人十倍百倍奉還。


    可現在紀司南沒有潑迴來就算了,還真的順著桑理的話遞給她台階。


    他是瘋了嗎?還是她瘋了?產生了幻覺?


    即使內心震動,宋知黎麵上也不願意服軟。


    她又向前踏出一步,和紀司南之間的距離相比之前更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肌膚上酒液所散發的淡淡香味。


    以及她永遠也無法忽略的,那鋪天蓋地的薄荷香味。


    宋知黎壓低了聲音,聲音輕柔的宛如情人間的呢喃,“現在紀總總該領會到什麽是有傷風化了?”


    紀司南眼眸中的墨色緩緩沉定,變成一片捉摸不透的黑。


    他神色未變,平靜道:“的確,我領會到了宋小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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