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從來沒見過槍,她也沒見過被槍殺的死人。


    原來電視劇裏真的沒有誇張演繹,那麽小一顆子彈從槍管裏射出,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前飛馳。


    “噗”的一聲穿過皮肉,就像指頭捅破濕紙一樣輕鬆,然後繼續向前,破碎顱骨,將裏麵的腦漿輕微攪動,再從後腦飛出,最終射進牆麵的水泥裏。


    輕易洞穿人的頭顱後,它還是那顆子彈,隻是沾上了些溫晚不清楚的東西。


    淡黃色、乳白色、水紅色一起,攪上那顆小小的子彈。


    溫晚看著,隻覺得那顆子彈像一條蛆蟲鑽進了她的胃裏。


    她猛然彎下身子,無法控製地幹嘔起來,混著胃液的口水滴滴淋淋地落在地上,和白灰滾在一起。


    除了溫晚的嘔吐聲,全場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馬伍德看著溫晚的作態淡淡道:“我以為溫晚小姐的接受能力會更高些。”


    他盤著球的肥胖手指毫無預兆地指向口罩男,“表演還沒完呢,這裏還有一個。”


    溫晚聽了驚恐地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演成分,臉色已慘白如紙。


    還不等她開口,保鏢又麵無表情地抬起槍口對準口罩男,又是一聲巨響,震得溫晚耳邊轟鳴,久久聽不到人聲。


    一個“別”字被溫晚咽迴肚子裏,她雙目無神地看向癱在地上的兩具屍體。


    因為猝不及防,刀疤男的神情隻是略帶驚恐,而直麵死亡的口罩男的麵容隻能用扭曲來形容。


    他躺在地上,像一個可怖的惡鬼,深深地印進溫晚眼底。


    死亡時臉上的神情雖然不同,但兩個人額上有一樣的血洞。


    就是這兩個小小的洞,讓兩個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人變得了無生機。


    鮮血從他們腦後逐漸蔓延開來,溫晚的整個世界也像因此被染紅。


    淚水隨著她的崩潰被摔落,近乎歇斯底裏,她滿眼通紅地看著馬伍德,“為什麽?!”


    “為什麽要殺他們?!”


    為什麽要在她麵前做這種事!溫晚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作嘔感和身上一陣一陣的冷汗。


    “事情沒有辦好,當然要受到懲罰,小高隻是在執行刑罰而已。”


    溫晚的雙唇止不住地顫抖,“你管這叫刑罰?你殺了他們!”


    “我自然知道這兒死人了。”馬伍德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來我高估了溫晚小姐的承受能力。”


    他一臉惋惜地搖搖頭,“我以為溫晚小姐和我一樣,都是敢想敢做的狠人呢。”


    溫晚皺起眉抬頭看他,她無法理解馬伍德在說什麽。


    馬伍德獰笑一聲,眼中的惡意肆無忌憚地流露出來,此時的他才有些家族大佬的攝人氣勢。


    在此之前他在溫晚眼中就是一個無能自傲的老胖子。


    馬伍德捏住溫晚下巴的手越發用力,甚至掐的那一塊都白得透明起來。


    因為疼痛,溫晚眼裏泛出更多的淚水,看著這樣狼狽的她,馬伍德卻滿意地笑起來。


    “溫晚小姐是否在下樓之前,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在小高執行刑罰之前,都瞧不起馬某吧!”


    他為什麽要突然說這種話?他要像殺掉那兩個人一樣殺掉她嗎?!


    溫晚立刻恐懼地搖頭,“沒有!我沒有!”她擠出一個難看又討好的笑,“我怎麽敢瞧不起馬老板呢!”


    馬伍德從鼻子裏哼笑一聲,“溫晚小姐當然有瞧不起我的資本。”


    他朝旁邊高個子的保鏢,也就是他話中的小高使了個眼色,他身後立刻走上來四個保鏢分別按住溫晚的四肢。


    “你要幹什麽?!馬老板!我和你是一邊的!是我給你提供消息、給你出謀劃策啊!”


    馬伍德煩躁地嘖了一聲,小高立刻蹲下用手捂住溫晚的嘴,這下再多的話都變成了模糊不清的嗚咽。


    “終於清淨了。”馬伍德長歎一聲,麵上出現不理解,“我不懂溫晚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地上那兩個死了都沒叫一聲,你被按住而已,叫那麽尖幹嗎?”他伸手揉了揉耳朵。


    “這對我的聽力影響很大啊!年紀大了耳朵本來就不行。”


    溫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將眼睛瞪到最大,目眥欲裂,看得馬伍德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子真是醜得嚇人,把我原本要說的話都嚇沒了,”他一拍腦袋,“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剛才說到哪兒了來著?”


    小高捂著溫晚的嘴盡職道:“您說溫晚小姐有看不起您的資本。”


    馬伍德恍然大悟般,“對,就是說到這兒。”他無視溫晚幾乎要將他瞪死的視線閑閑道。


    “對於這一點,溫晚小姐千萬不要謙虛。”


    在馬伍德擺手的同時,小高騰出一隻手猛然掀開了溫晚的上衣。


    暴露在冷空氣裏的皮膚瞬間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而在那纖細的腰肢之上,赫然別著一把短短的水果刀。


    馬伍德冷冷道:“畢竟不是誰都敢帶著武器在我麵前晃悠的!”


    溫晚所有的掙紮在一瞬間靜止,她像陷入死機的機器,久久反應不過來。


    馬伍德哼笑一聲,“放開她。”


    之前溫晚盡力想掙開的桎梏在一瞬間消失,她仍然在原地沒有動。


    她微張著嘴,表情呆滯,像被人抽去了靈魂,看得馬伍德又是一聲冷笑,“溫晚小姐,裝傻可是沒有用的!”


    他對小高使了個眼神,立刻有人端上來一盆冷水。


    還不待那人靠近溫晚,她像重新活過來一般長吸一口氣,“別潑!別潑我!”


    馬伍德確實冤枉溫晚了,她剛剛不是在裝傻,而是在拚命想救命方法。


    她雖然心思又壞又毒,早就想將宋知黎千刀萬剮一萬次,但在閱曆上,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即使被紀司南帶著見了幾次世麵,也隻看到了h市最光鮮亮麗的外在,在那些陰暗角落發生的罪惡...


    她其實並沒有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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