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這一路上睡得好嗎?”


    宋知黎一睜開眼就看見封風一臉溫柔地看著她,她伸了個懶腰,仔細迴想。


    “好像睡得挺好的?感覺一直很暖和。”


    “我夢裏的天氣可好了,h市看著藍天白雲綠草地的,說起來看北方的雪景,時間長了還真有些膩。”


    封風淡淡笑著,眼中有調侃,“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吵著一定要去北方取景,看見雪更是激動地直往裏撲。”


    宋知黎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這就跟吃慣了大米的人突然想吃麵食一樣,嚐幾口甚至連吃幾天都行...”


    “但耐不住天天吃啊......”她紅著一張臉,話中的撒嬌和依賴意味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封風溫潤的桃花眸中湧動的光忽然定住,“就隻夢到了好天氣,沒有夢到別的嗎?”


    宋知黎聞言更加努力去迴想,忽然她目光一凝,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過往的記憶化作紛至遝來的碎片,一片片襲向她。


    滿眼的白霜凝結在辨不出種類的肉上,氣溫極低,她冷得瑟瑟發抖。


    可即便如此,宋知黎還是能聞到,有別於新鮮空氣的、在她鼻前一絲一絲縈繞著的腥味。


    是肉腥味。


    那時她恍惚會想,人也不過是一堆由血肉粘連在一起構成的存在。


    如果她也像眼前這樣懸掛著的大塊肉排一樣,被切分、割裂開來,四分五裂的她會有腥味嗎?


    她的意識越來越微弱,視線中那扇她以為永遠也不會開啟的大門,卻透出了一絲光亮。


    那光芒越來越盛,在滿眼的白光中,她恍惚看見一個人影朝她奔來。


    “黎黎?黎黎!”


    宋知黎迴過神來,封風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怎麽啦?想什麽這麽入神?”


    她忍不住垂了眉眼,“沒什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封風的眸光閃了閃,晦暗不明。


    所以黎黎在夢中遭遇的事的確是她從前真切經曆過的,而且這些經曆還有另一個人和她一起。


    許安然。


    他莫名笑了笑,“怎麽突然想起,和昨晚做的夢有關嗎?”


    麵對封風的目光,宋知黎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沒有,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這樣啊。”封風眼含笑意地點頭,“不過黎黎你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的。”


    “你不是說我們是好朋友麽。”


    “我們自然是好朋友。”宋知黎說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但這真的沒什麽,而且都已經過去了。”


    封風盯著她,目光中有幾分審視,良久他才移開目光。


    他像是沒看見一直下意識屏住唿吸的宋知黎突然鬆了口氣似的,桃花眸中又浮現出笑意點點。


    “你隻需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後支持你就好啦~”


    封風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令宋知黎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些許慚愧。


    可那些糟糕的過往,真的沒有再提起的必要......


    她這般想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安然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她生命中算得上親近的人不多,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這段時間作為演員,這個職業要求她全身心投入角色。


    這些人她也許久沒去看過了。


    這次封風給她的假挺長的,趁這個機會多去看看吧......


    宋知黎怔怔想著,無意識地開口:“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到h市?”


    能讓黎黎在他麵前這樣肆無忌憚出神的人,從前隻有一個紀司南。


    現在還多了一個許安然。


    封風勾起唇角,溫柔道:“很快,大概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那確實是很快,宋知黎迴過神,天色早已破曉。


    黎明在她的沉眠中就已到來,此時東方天空正燃燒著大片如火的紅霞,映得一向是冷色調的封風也溫暖起來。


    宋知黎這才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烏青,“你昨晚沒睡好嗎?”


    “我沒有睡,我在...”封風忽然笑著將目光投降窗外磅礴的雲海,“我在思考一些問題。”


    宋知黎以為他是夜深人靜,一個人emo,在思考人生,“想什麽問題能想一晚上不睡覺,人生大事?”


    封風輕笑著搖搖頭,瞳孔被映照得澄澈如霞彩琉璃。


    “我在想,我和王萌萌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哈?


    宋知黎向來看不透封風,此刻也分不清他這話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還是認真的。


    “救你。”愣了一瞬她便如實迴答,“因為萌萌會遊泳,不需要我救。”


    封風頓了一秒,下一秒他便笑得直搖頭,點了點宋知黎的眉心,“你呀你......”


    飛機一降落,宋知黎便透過窗子看見一群浩浩蕩蕩的黑衣人列著隊朝她們跑來,整齊劃一的步伐踏得她的心也跟著一起震動起來。


    她抬頭去瞧封風的臉色,發現他臉上的笑意果然已經消失了,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窗外。


    她狀似無意嘀咕了一句,“好吧,看來這不是特意為我準備的歡迎儀式......”


    隻一句,又將封風逗得忍俊不禁起來,宋知黎暗暗鬆了口氣。


    封風像剛才那樣麵無表情的嚴肅模樣,她看著還真不習慣,還好她機智地緩解了氣氛。


    “這是你家裏來找你的?”


    封風眼含笑意,溫柔地看著她,“黎黎真聰明。”


    這話讓宋知黎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一群人穿著黑色西裝,來勢洶洶的,一看就不好惹。


    在h市,除了封家還有誰敢這樣招搖,擺出來的排場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佬出街。


    她看了還猜不出來才是奇怪呢!


    飛機艙門被打開,外麵的飛機客梯車早已停好,舷梯緩緩升起,宋知黎便這樣頂著一百多號黑衣人的注視順階而下。


    站在右側首位的正是大強,他筆直地站在那,又高又壯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布料底下壯碩的肌肉幾乎要把黑色西裝撐爆。


    宋知黎還來不及覺得有壓力呢,就看見大強一臉慈愛地看著她。


    “宋小姐,許久不見,您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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