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原因,臨近國慶,橋上的塗鴉並沒有被刷新,而不知道是誰留的愛生活更愛楊光這七個大字依舊留存此處。


    而那個被圈起來改成陽的楊字,竟然被直接塗成了黑色的點。


    “我一度以為這是林熙寫的,哪怕我明明知道這不是林熙的字體,但是當時我內心裏隻有這麽一個執念。”


    我垂下臉,喃喃道,像是自白,並不期待任何的迴複。


    而一旁的秋霽月也是很乖巧地沉默著。


    沉默如今晚的長江大橋,橋上的我陷入洶湧的迴憶之中。


    我想起在橋上的諾言,已經遺失在城市整改市容建設中的誓言。


    想起某一天夜裏,她聲嘶力竭地求我帶她走,當時我沒有勇氣,現在也強不到哪裏去。


    恍然間,又看到了她梨花帶雨的麵容。


    這個地方像是夢魘的溫床,哪怕是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迴憶帶來的痛感再不能傷我半分,但是它帶來的疤痕卻依舊存在。


    我在鮮血淋漓中望滾滾長江,仿佛是大戰將歇望著旌旗風卷,潰軍棄甲的將領,生與死已經不再重要,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有麻木。


    “這是我寫的。”


    秋霽月拉了拉我的手,將我從破敗的迴憶中拉了出來。


    隻是一刹那,我又陷入虛無主義之中,哪怕這種麻木是暫時的,但是我並不喜歡。


    這世上所有的情緒都是暫時的,但是這一個個暫時的情緒,組成了我們的生命。


    我詫異地看了一眼秋霽月,隨後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


    我隻是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如果我去想,一定會想到的。


    畢竟除了秋霽月,還有誰會寫下楊光這兩個字。


    我卻沒有開口問秋霽月為什麽寫下這麽一句話,之於此刻的我,很多東西,並不需要知道那麽多的來龍去脈。


    因為一旦清晰起來,所有的東西,就需要麵對一個又一個抉擇,我現在並沒有準備好。


    甚至我已經做好了永遠不做準備的準備。


    人終究沒有那麽幸運,能一輩子遇見一次愛情,也就夠了,一旦是曾經滄海,再驚豔的巫山,也不是想愛就愛的了。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一個微信紅包。


    附言是簡單的生日快樂四個字。


    來自於我的母親。


    我笑了笑,點開視頻電話撥了過去。


    飯桌上,兩份清淡的素菜,顏色深得有些發褐,看起來讓人沒有太多的食欲。


    這種對於生活的苛刻常常讓我感到難受,如今的肉價並不貴,我的家裏雖然不富足,但是卻並不至於過得這般清苦。


    隻是單純地我媽覺得人應該吃苦,又因為斤斤算計,才讓桌上隻留下了這兩碗素菜。


    “怎麽吃這麽素?”


    我皺著眉頭說道。


    “老人,隨便吃點不就行了,光光,在外麵呢?”


    我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歡欣。


    “在武漢長江大橋上逛著呢。”


    “和那個姑娘伢在一起?”


    我看了看旁邊的秋霽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在我媽並沒有察覺出我的尷尬,繼續說道:“明天生日,那個姑娘伢送你禮物沒?”


    我有些不快,說道:“你可別操我的心了,在家吃好點,我現在在楊柳的公司上班,比以前工資高多了,以後沒錢的話,開口就是。”


    “我們還有錢,又不是動不了,要你養,你自己還是個伢,十一迴來不?要不和那個姑娘伢一起迴來住幾天?”


    “十一要忙,況且你們也沒準備什麽,就這麽帶別人迴去,不正式吧。”


    我看了看通話時長,有些不耐地說道:“我電話進來了,先不說了。”


    “哦,忙點好忙點好,紅包收了,記得去買點好吃的。”


    掛斷了電話,我點了一下紅包,一百元。


    心中微微一歎,後悔打這麽一個電話了,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麽我媽總有能把一件高興的事情轉喜為不開心,這種負麵的陰影充斥在我人生的各個角落,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挫折教育。


    “和家裏打電話?”


    秋霽月側過臉看了我一眼,微笑道。


    她的臉在夜色和霓虹的交相輝映下,顯得格外的安寧,如秋葉之靜美,臉頰上尚未褪去的嬰兒肥,帶著隱隱約約的剔透感。


    我笑了笑,轉移著話題說道:“是啊,你家是哪裏的?”


    “河南南部,毛尖之鄉。”


    “信陽?”


    “你知道哇?”


    秋霽月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忘記我在河南出差了三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中南部跑呢,我挺喜歡信陽這地方的。”


    我笑著答道。


    “歡迎去我的家鄉玩耍,十一去嗎?”


    聊起家鄉,秋霽月頓時眉開眼笑,介紹起山水,邀請我去她的家鄉玩。


    “哈哈,十一太忙了,話說你也沒那麽閑啊,先幫你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吧。”


    我輕輕拍了一下秋霽月的肩膀,隨後拿出一支煙,靠在欄杆上點燃。


    這種在風裏抽煙,風抽一半自己抽一半的感覺,實在是泰褲辣。


    ......


    將秋霽月送迴學校,我返迴住處。


    今晚房裏的燈光是亮著的,看起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喜歡讓房間保持著燈火通明的陸婉婉迴來了。


    走進屋裏,看到陸婉婉正坐在沙發上戴著耳機,拿著平板看電視。


    看到我迴來,她抬起頭問道:“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晚?”


    “出去轉了一圈,倒是你怎麽迴來了?”


    “這幾天忙完了就迴來了,比特幣最近行情不錯,咱們的小基金漲勢很不錯,迴來跟你這個股東匯報一下。”


    “江城投資的那筆錢投入幣圈了?”


    我詫異地看著她,有些佩服她的勇氣。


    拿出手機看了看久未更新的幣圈軟件,比特幣目前已經從月中的三千出頭漲迴到了四千的價位。


    這幅度,不愧是讓人感覺到心潮跌宕的金融詐騙。


    “嗯,情況並不像傳聞的那麽複雜,主要打擊衍生違法行為,所以我把所有的錢都投入進了幣圈。”


    “挺好的,既然你幫忙投資,我有信心的。”


    “你不好奇咱們的盈利嗎?”


    我搖了搖頭說道:“大致可以算得出來,不到一百萬,最近我應該不用錢,所以放在你那,算個退路,我挺放心的。”


    況且現在拿出這筆錢,對於陸婉婉來說,某種程度上,算是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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