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秋霽月分別之後,我迴到出租屋裏打算開始繼續瘋狂的學習區塊鏈地相關知識。


    剛進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自我的母親。


    我看著手中的電話看了許久,直到鈴聲停住,又飛快地響起。


    “喂,光光,還沒下班嗎,怎麽這麽晚才接電話?”


    按了一下接聽,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放在耳邊,就聽到我媽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公司挺忙的,剛下班。”


    沒有什麽善意的謊言,謊言就是謊言,謊言可以讓我們減少很多麻煩。


    “你們公司也真是的,天天哪有那麽忙,你堂妹同樣是在武漢上班,一個月拿兩三萬塊錢,天天舒服著呢。”


    我把電話夾在耳朵上,從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兒子,你又在抽煙啊?我跟你說啊,你不能老是抽煙,就說讓你買那個房子啊,你說沒錢不願意買,結果抽煙喝酒就有錢啊...”


    我實在不願意她繼續喋喋不休下去了,因為抽煙這件事情,既然和房子聯係起來了,那麽她接下來說的話,就應該是和房子有關係了。


    目前房子這個話題裏,我們有很大的分歧,或者說我們的觀念裏,向來存在很大的分歧,這些分歧會讓我們的每一次溝通無一例外到最後都變成爭吵。


    “媽,到底有什麽事?我這會兒要趕地鐵,一會兒沒信號了。”


    “我就來問問,你手裏到底攢了多少錢,咱們村那個劉老板,和你爸小時候玩得好的那個,不是在城裏開大公司的嘛,說是公司現在做個什麽大業務迴饋家鄉,咱們村裏的人存錢進他們公司就能有百分之十的利呢。”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立刻問道:“你們投了?”


    “嗯,我和你爸合計你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買房子,就存了二十萬,最早投的楊支書他們那一批,給的利息還高一些,那個泡皮最近還嚷嚷著要買車呢。”


    我媽的語氣興高采烈,我的心卻跌到了穀底,甚至連話都不想說了。


    最終卻又不能不說,哪怕我明白,這件事我媽和我爸並沒有湊在一起合計,因為在家裏就是我媽的一言堂,而這種一言堂的威信就是建立在她對於其他家庭成員的打壓之下。


    我有氣無力地說道:“媽,這事不靠譜,完全就是搞詐騙,你去把錢要迴來吧。”


    “怎麽不靠譜?”


    我媽的聲音陡然提高,語氣讓我能想象到她說話的同時伴隨著劇烈的手舞足蹈,仿佛她和我說話的時候,隨時隨刻都是戰鬥狀態,她繼續說道:“怎麽就不靠譜了,你怎麽和你爸一樣沒出息,怕這怕那的,我跟你說,我這錢都存了一個月了,就是怕你和你爸不同意,這才沒說,現在第一個月的利息已經下來了...”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別人說什麽你都信,自家家裏人說什麽都是假的,還要防著瞞著,你非要把弄到家破人亡你才甘心?”


    我已經被她的話弄得失去理智了,甚至想要將手裏的手機砸在地板上,我媽是唯一一個每次溝通都能讓我破防的人。


    “你是不是上班著三年沒攢到錢,怕我問你要才這樣說的?”


    我媽總能在爭吵裏占據上風,無論得理與否,她都不願意饒過我。


    哪怕我覺得家破人亡這個說法,甚至能讓我的人性上加上不孝的標簽了,我已經說得很重了,但是偏偏她無動於衷,將錯誤的原因歸結在我身上。


    這是她一向擅長的做法。


    而我隻能在這種窒息的情況下掛斷電話,然後坐在沙發上想要平複自己的情緒。


    而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在許多聲之後,那邊終於放棄了繼續鈴聲轟炸,又改為微信消息。


    在一條條微信消息提示中,我迴過頭,看到陸婉婉站在她的臥室門口,呆呆地望著我。


    “”你沒事吧?”


    她有些擔憂地走了過來。


    “沒事,我進去睡會兒,有點兒困了。”


    然後我轉過身,走進臥室裏,踢掉鞋子把頭鑽進被子裏。


    哪怕是熱情似火的七月天。


    我的心一陣陣地絞痛,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實在太過悲哀,如果去做一個心理檢測,我大概是能測出來抑鬱症疾病的。


    可惜的是,我舍不得花這一筆去醫院的錢,曾經在網絡上,查詢心理疾病相關的時候,我在一個網站上填過類似的問卷,做完調查之後我才發現查看結果竟然需要一百五十塊錢。


    於是,我和抑鬱症的距離就差了這一百五十塊錢。


    之前在網上看到過很多的說法,大致的意思便是在壓抑的生長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十有八九未來是不會幸福的。


    我想這些大概是因為我性格敏感被動,自卑又極端的根源所在。


    哪怕我已經盡力遠離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卻又偏偏無法割離親情的桎梏,所以逢年過節,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一件歡樂的事情。


    我記得工作之後第一次迴家,買了一些禮物,我媽一邊抱怨著一邊喜笑顏開,那一天又聽到她順嘴說了一句,隔壁家的誰誰誰請爸媽去城裏下館子了。


    於是我又請她們去了飯店,費勁巴拉地把他們拉了過去,上桌了之後,我媽又開始抱怨飯菜太貴不值得,還不如自己家做的好吃這一番話。


    甚至到最後,我被她貼上了一個好大喜功鋪張浪費的標簽。


    於是又是一次爭吵,隻是可惜,爭吵並不能讓我記仇,我總是會在一段時間之後,把當時的不愉快忘掉,試圖和我媽和解,可惜的是,我和我的家庭的關係就像是踏上了恐怖遊輪一樣,無限地循環往複著。


    事實上,家庭教育裏對我傷害最大的不是無效的溝通,而是窮養。


    這種殘酷的窮養方式,讓我的一生都會被捆綁和束縛著,甚至哪怕現在,我處理問題時候心態總是拘束的,甚至有些扭曲。


    譬如一百五塊錢的心理測試,譬如醫院裏為了省錢不願意做的檢測,又譬如這間破舊的我不願意搬出去的出租屋。


    可惜的是,我目前並沒有資格改變這一些,除非我的經濟條件能好一些,隻要不是真的窮,窮養的經曆就不是一個問題了。


    所以,我要掙錢。


    因為我實在不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為人父的時候,我真的不願意我的孩子像我一樣,被禁錮於這種壓抑的匱乏式教育中走不出來。


    去踏馬的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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