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襯衣袖扣挽到小臂上麵,西裝隨意的打在臂彎裏,腳下的鞋上,褲管上沾著水跡,每走一步就有水珠滴下來,薄寒生淡淡的看了一眼餐桌的方向,然後走上樓,換了一身衣服才下來。


    他走到餐桌前,薄老爺子帶著怒氣冷哼,“現在才知道迴來。”


    薄寒生沒有坐下,而是走到薄啟衡身邊,微微彎下腰,情緒淡淡,“臨時有些事情,來的晚了。”


    看見他這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薄啟衡更加的生氣,拿起拐杖,戳著他胸口的位置,“你還知道迴來,你迴華城幾天了,好不容易迴來又出去,吃飯的時間都騰不出來空閑嗎?”


    老爺子的力道用的不輕,木質的拐杖碰擊聲音在靜謐的餐廳格外的清晰,沈輕梅站起身,“爸,您別生氣。”然後她又給安靜喝湯的傅明煙使了個眼色。


    傅明煙將手裏的湯勺放下,然後抽出紙巾給薄繁希擦了擦唇角,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手讓他自己去玩。


    然後,傅明煙站起身,給薄老爺子盛了一碗雞湯,放到他的麵前,溫靜的輕笑,“爺爺,喝點湯吧,陳姐把油去的很好,燉了很久。償”


    薄啟衡看著她,然後將手中的拐杖放下。


    沈輕梅也鬆了一口氣,笑著坐下。


    薄寒生坐在傅明煙旁邊,傅明煙麵前的米飯隻吃了一點,還剩下大半,但是她就沒有在動,一直想著怎麽樣離開餐廳。


    但是心裏知道老爺子肯定不高興,就一直低頭數著碗裏的米飯,用筷子輕輕的戳著。


    過了一會,身邊傳來碗筷閣下的聲音,傅明煙抬起頭,看著身邊的薄寒生,他麵前的碗已經空了,傅明煙下意識的說道,“我讓陳姐再給你盛一碗。”


    想來,這樣說不妥,傅明煙又低下頭。


    “不用麻煩。”一隻手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在她微怔之間,那隻修長的手便將自己的那碗米飯拿走。


    傅明煙淡淡的側過臉,看著他優雅的拿起筷子,眉宇淡漠自然的吃著她碗裏的米飯,傅明煙臉上一燒,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爺爺,我去看看繁希。”


    ………


    晚上的時候,她打算吃完飯就迴酒店的,但是晚些的時候,她領著繁希從花園迴來,餐廳裏陳姐已經收拾妥當,沈輕梅坐在客廳裏,看到傅明煙迴來,就讓陳姐帶著薄繁希去睡覺,然後一手拉著傅明煙。


    “明煙,我給你準備了一件衣服。”一邊拉著她的手,沈輕梅一邊往樓梯上走,“寒生今天下午在外麵可能累了,你們早點休息。”


    一直到了臥室門口,沈輕梅才停下,傅明煙嬌豔的眉眼淡淡的笑,說道,“媽,你也早點休息吧。”


    看來,今晚是走不了了,傅明煙打開臥室的門,走進去,動作放輕,因為薄寒生確實如沈輕梅所說的,可能累了,所以已經休息了。


    柔軟的大床上,男人的沐浴後的胸膛帶著未擦幹的水珠,肌理精湛,起伏著,他隻穿著一件淺藍色的浴袍,發絲上也帶著水珠,英俊的眉眼掩映在未幹的發絲下,隻看見精致流暢的下巴。


    他的睫毛很長,很密,此刻閉上眼睛,遮住了那一雙冷漠的讓人望而卻步,生人勿近的眼眸。


    他似乎累極,所以隻是沐浴完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就睡著了。


    傅明煙走進浴室,終於知道了沈輕梅所說的送給她的那件衣服,很薄的麵料,性感不失優雅的睡裙,並不是很裸露的款式,但是也並不保守,隻是穿起來會更加的惹人遐想。


    傅明煙淡淡的搖頭,走出浴室,打開衣櫥,許是她的動作大了,床上正在休息的男人微微睜開眼睛,深邃的眼眸隻是一瞬間的迷蒙就變得清明,薄寒生坐起身。


    他看著站在衣櫥前麵,正在找衣服的傅明煙,然後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下了床,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這間臥室是盛晚安和他曾經居住的,衣櫥裏有許多她的衣服,雖然很多是幾年前的款式,但是沒想到,竟然還留著。


    翻找的動作一頓,傅明煙不由得想起在那次薄老爺子壽宴,那間總統套房裏,臥室的衣櫥裏,除了男人熨燙整齊的西裝,就是盛晚安的衣服。


    傅明煙頓時想離開這裏,念頭一旦萌生就越發的強烈,合上衣櫥的門,她轉過身就看見薄寒生站在自己身後。


    唿吸都窒了一下,傅明煙蹙眉,“你怎麽醒了。”許是知道是自己的動靜吵醒了他,她又說道,“你走路沒有聲音嗎?”


    薄寒生從衣櫥裏找出一件很大的白色襯衣,遞給她,“穿這個吧。”


    傅明煙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手指上有被尖銳的東西劃破的痕跡,一道小小的傷口,很多手指上都有。


    斂了斂眸,傅明煙並沒有接,她又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一晚不洗澡她還撐得住,就是有些不舒服罷了,明天一早,她就離開這裏。


    她沒有接,但是男人的手一直遞在空氣中,傅明煙抿唇,再次冷聲強調,“薄寒生,咱離婚了。”


    她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因為什麽,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並不是一個潔癖的人,但是也不會用別人的碗吃飯,甚至吃她吃剩下的。


    從昨晚遇見他,他在她的房間門口站了一晚上,隻是想問她一句,‘你是誰?’


    七年前嫁給他的時候,她就沒有想過,他會承認,她是他的妻子。


    昨天晚上,第一次聽到了。


    就像是,做了一場遮天大夢,還沒有醒來。


    寧臻曾經說,遇見一位自己喜歡的人是慈悲,奢侈的想讓他喜歡上自己,更加奢侈的想嫁給他,但是老天爺已經給了你最大的慈悲了。


    當時盛晚安問她,‘是什麽’


    寧臻說,‘最大的慈悲就是你喜歡他,他不討厭你。’


    在盛晚安的印象裏,秦錚的確不討厭她,他救過她,幫過她,給她改作業,送她迴家,還給她係過鞋帶,洗過衣服,她生理期的時候給她衝紅糖水,給她打著雨傘自己淋著雨。。。她生病的時候他會在她身邊,,,


    似乎所有一個男的能對女生做的,秦錚都給盛晚安做過,但是,他不喜歡她呀。。


    傅明煙落寞的想著,臉上就上覆了一層冰一般,冷豔疏離,然後她伸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襯衣,轉身放進衣櫥裏。


    薄寒生看著她的動作,然後走到茶幾上打開上麵的一放紅色絨盒,將裏麵的戒指拿出來,重新走到傅明煙身邊,近乎溫柔的低下頭,嗓音清啞,“最後一次,不許再扔了。”


    白皙的無名指上,熠熠閃耀著璀璨的紅色光芒,傅明煙看著手指上的顏色,臉上依然是覆著冰霜一般的疏離,淡淡的問,“你在哪找的。”


    “你扔的真遠。”他的語氣微微上挑但是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在前麵那個廣場的人工湖裏。”


    薄寒生說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絲,然後看著她淡漠的表情,手指纏繞在她漆黑的發絲裏麵。


    傅明煙輕笑,“人工湖,這麽淺的水,美人進去都能露個身子。”


    笑的有些輕蔑。


    她的聲音裏也夾雜了一絲淺淺的輕蔑,似乎看著他現在這一副樣子讓她有些惡心,明明他不是這樣。


    “很多言情小說裏,不都是男方或者女方為了撿個戒指,戒指恰好的滾在馬路中央,然後撿戒指的時候,一輛大卡車碾壓過來,最後痛哭流涕,生離死別嗎?”


    空氣裏的溫度慢慢的下降,傅明煙看著他,唇角彎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伸手將他纏繞在自己頭發上的手撥開,走上床,直接掀開被子躺下去。


    然後開始閉目休息。


    她不是沒有看見,薄寒生眼底的那一抹快要凝結的深沉。


    “你很想跟我生離死別嗎?”


    男人的氣息壓近,他的嗓音落在冰冷的空氣裏。


    薄寒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傅明煙沒有睜開眼睛,漫不經心的說,聲音帶著慵懶的腔調,似乎要睡下了,“生離死別我都經曆過,其實也沒什麽,,我當年恨他恨得要命,現在不也就是這樣了。人這一輩子,不能一直活在痛苦裏,我怎麽說也算堂堂傅家三小姐,數不盡的金錢,排著隊等著娶我的富家公子。”


    傅明煙睜開眼睛,優雅的笑,“我不能因為離婚了,就自暴自棄了是不是,畢竟我還年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七老八十了,隻要我有錢,瀾城誰不想娶我?”


    沉默開始靜謐的蔓延。


    薄寒生躺在她身側,和她蓋著同一床被子,她發間的清香讓他微微放緩了嗓音,因為她的話而緊繃的肌肉也慢慢的防鬆,“他們不喜歡你。”


    “嗬……說的就跟你喜歡我一樣。”


    “我喜歡你。”


    …………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會聽到他說這句話,我很認真的問他,然後看著他眼底過分認真的情緒,這種感覺,就像是是五年前,在頻臨死亡的那一刻,巨大的絕望但是在蘇醒的時候,一度的想放棄還有想好好活著。”


    “似乎,他這一句話,就能打破背負在我身上,巨大的枷鎖。”


    “我不想管他此刻出於何種目的,利益或者利用,我都想相信,除了相信還是相信,或許他會騙我,或許欺騙之後會迎來更加巨大的崩潰,但是,請讓我相信他吧。”


    傅明煙合上日記,然後鎖在自己的保險櫃裏,這本日記,她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寫,寫過她和秦錚相處的一點一滴,她會把她不敢說的都寫在裏麵。


    迴到瀾城已經五天了,她跟周嬸學會做了很多飯菜,下午的時候,她會去接繁希放學,有時候薄寒生不忙的時候也會出現在學校門。


    散著步,一起迴到盛苑。


    她每天都會去醫院,看看秦姨和傅老爺子,還有傅長風,傅子硯迴來了,傅家的經濟複蘇,傅老爺子的病情也穩定下來。


    但是傅長風還是沒有蘇醒,身體消瘦的隻剩下一副淡薄的骨架一般,唿吸得靠唿吸機來維持,每天傅明煙去看他的時候,都會發現,他身上插得管子,似乎比前一天要多了。


    秦白鷺說,“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傅明煙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句話會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她抿著唇,“我以為,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他要是當我是朋友,他會這麽一聲不吭的這麽做。”秦白鷺的聲音無法控製的變大但是卻帶著顫抖,嗓音沙啞,“他現在完全就是靠這樣藥水吊著,還不知道能撐幾天。”


    傅明煙輕輕吸了一口氣,“他會死嗎?”


    “快了。”


    她衝出去的身影被秦白鷺給攔住,輕而易舉的用手臂禁錮了她的掙脫,蒼淡的眼鏡片下,他眼底帶著湛人的譏誚。


    “你想去找傅明月,你冷靜一點,你去哪裏找她,去華城嗎?”


    秦白鷺有些低嘲的笑著,眼底一貫的溫潤也像是諷刺一般,“你沒看報紙嗎?”


    傅明煙臉色一白,“看了。”


    傅明月早在五天前就出院,隨著顧南決一起迴到華城,他們的婚禮也照常舉行,在前天,傅明月和顧南決的婚禮在華城最名貴的酒店舉行,盛極一時。


    而傅長風的傷勢本來已經有所慢慢的好轉,雖然沒有蘇醒,但是也不知道是那幾個小護士換藥的時候,嘀咕了幾句關於傅明月和顧南決婚禮的事情。


    傅長風的病情開始迅速的惡化。


    傅明煙一直都知道,昏迷的時候是可以聽得見外在的聲音,就像她當時昏迷,一直能聽得見有人在跟她說,她懷孕了,所以,她一直拚命的要衝破眼前的黑暗。


    傅明煙閉了閉眼睛,無力的捏著眉心,對著秦白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現在冷靜下來了,秦白鷺鬆開了她。


    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一直來到傅遠山的病房。


    並沒有推門進去,而是站在病房的門口。


    傅遠山本來知道傅明月殺了傅長風,一時無法接受,應該不是無法接受,而是不敢相信,後來再知道傅氏陷入低穀,所以一時間精神承受不住,而昏迷。


    但是後來,他知道顧南決不管外界的輿.論,執意和傅明月完成了婚禮,再加上薄寒生的十億資金還有傅子硯的歸來,他心裏舒暢,病情自然就好了不少。


    將門從裏麵打開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眉眼精致,但是這張臉卻是很平凡,如果他閉上眼睛,那麽這張臉隻是算得上是清秀,沒有薄寒生那般英俊的讓人無法忽視,也沒有傅長風和秦白鷺那麽溫潤如玉的優雅。


    但是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裏仿佛這張臉完全的變了,他的眼底有世界上最迷人的光澤,如同深邃沒有星辰的夜空,又如同一池溫柔泛著漣漪的湖水,趁著他蒼白的臉越發的陰柔。


    傅子硯的嗓音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姐。”


    傅明煙點頭,第一次見他,自己所謂的弟弟,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隻是淡淡笑著走進去。


    坐在病床前,想要緩解尷尬伸手拿過一個蘋果,就要打算給傅遠山削蘋果,抬眸瞥見床頭櫃上已經放著一個水果盤,上麵有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蘋果。


    傅明煙隻好將蘋果放在手裏,“爺爺。”


    “三啊,你也不用天天來,這裏有子硯。”


    傅明煙搖頭,“我隻是想來多陪陪爺爺。”


    傅遠山歎息,“也是,小月去了華城,也不能經常迴來,我身邊,也就隻有你們兩個了。”


    傅明煙看著傅遠山明顯越發的蒼老了,眼神閃了閃,他養了傅長風這麽多年,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感情,若是這樣,怎麽會把傅氏交給他。


    在傅遠山的病房呆了一會兒,老爺子要午休的時候傅明煙才離開,走出病房,傅子硯跟在她身後,合上病房的門。


    走廊裏,傅子硯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姐,媽想見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報複遊戲,總裁的危險前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我長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我長則並收藏報複遊戲,總裁的危險前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