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對穆蕊的講述,非常客觀,沒有一點為自己申辯的言辭,但是我想象得到,這些話像刀子一樣紮在了穆蕊的心上,我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我想象得到她的痛苦。


    說完這些,從穆蕊的身旁的空隙處,我看到小叔抬起了胳膊,可能是去揉了揉額頭。


    小叔說:“穆蕊,如果我不是充滿仇恨的我,如果你不是穆家的女兒,我想我可能會愛上你,你是那麽好的姑娘。”


    穆蕊一直都沒有說話,但是她不再擦眼淚。


    “我一直都是充滿了仇恨的,我看不見別的東西,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如果你不能原諒,對我做什麽都可以,現在我這條命是你的了,再給我一刀,我也不會說什麽。”


    病房裏安靜得出奇,連唿吸聲都聽不到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以為小叔都睡著了,正想著我是進去還是離開的時候,穆蕊突然說話了。


    “如果我不是我媽的女兒,如果我離開那個家,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小叔才說:“你不可能不是你媽的女兒,你離開家也還是你,如果我們在一起,那些不堪的往事會永遠存在,誰也忘不了。”


    我在門外點著頭,是啊,我和穆繁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穆蕊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拳頭,一字一頓地說:“你一定要糾纏和我們穆家有關的女人嗎,你把我們一家還害得不夠慘嗎!我,恨,你,永遠不想再見到你。”


    “在這個世界上,你可以和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再和我們家的人有任何的糾葛,包括玫瑰,你不能和玫瑰在一起,你傷害了我就不能再去傷害我哥,否則下次我一定殺了你。”


    不知道小叔此時是什麽樣的想法,但那個殺字像刀,真真的捅到了我的心上,來不及多想,穆蕊像是轉身要離開,我下意識地向走廊裏走去,心裏還在盤算,如果她看見我,我要不要和她打招唿,就在這猶豫的時候,在穆蕊跨出病房的一瞬間,我轉身推開了隔壁的病房門,我還沒有消化掉整個事情,還不想和穆蕊麵對。


    我聽到穆蕊高跟鞋的聲音在樓道裏響起來,一下一下的,卻是越走越遠了,那個聲音消失在樓梯的捌角處時,我出了一口氣。


    好像看見眼前有美麗的肥皂泡泡,一個一個的崩裂了,隻覺得眼前涼了一下,就什麽都沒有了,連一個濕潤的痕跡都沒有在地上留下來。


    有時候就是這樣,那個夢還沒有被自己捂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期待的幸福生活轉眼就被那些不願意迴首的過去取代了,是啊,我怎麽能和小叔在一起呢,我們這樣的關係,錯綜複雜地糾纏在一起的關係,會因為他對我的感情越加雜亂,我現在真的是不喜歡太複的事情,我喜歡簡單,還好我沒有對小叔說什麽,現在心裏隻剩下慶幸了。


    我和小叔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那天的話,就好像他曾經對我求婚的事不存在,我還是對他悉心的照料,而他卻越發的深沉了起來。


    過去了一個多月,小叔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是已經在醫院熬不住了,我也因為工作的忙碌來的少了許多,沒過多久他就出院了。


    不知不覺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腹部也明顯的鼓了起來,不過我的人並沒有胖多少,可能是因為有兩個孩子,平時吃進去的那些營養還不夠他們的呢,我穿著寬鬆的衣服,不仔細也看不太出來。


    早晨我總是被餓醒,從床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所以我經常叫郝迦幫我準備很多吃的東西放在家裏。


    我的牙沒刷,臉沒洗就先把牛奶熱上了,我在想要不要找個保姆,因為懷的是雙胞胎,以後肯定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加上工作的時情也比較多,郝娜也建議我最好是找個保姆。


    我正準備喝牛奶,突然想起來,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說是抽血,不能吃早餐,我隻能把牛奶放下。


    拿出手機給郝迦打了電話,讓他來一會兒過來接我上班,在電話那頭,郝迦的聲音有些迷糊,像是剛剛才醒過來,我為他租的房子離我這兒不遠,通知了他之後,我也抓緊時間開始洗漱。


    太職業化的裝束已經不能穿了,我的衣服都是比較寬鬆的,但又很端莊,因為自己畢竟年齡較小,又代表著一個公司的形象,不能太忽視了。


    準備完畢,又等了好一會兒,郝迦才過來,看到他有點萎靡的樣子,我問:“昨晚沒休息好嗎?”


    郝迦點了點頭,沒有做過多的解釋,我也就不再細問。


    我說:“先送我去醫院,對了,明天下午咱們去看看你姐,一起吃頓飯。”


    郝迦沒精打采地點點頭。


    自從在這裏上班以來,郝迦的狀態好了很多,人胖了起來,皮膚也白了,生活無憂,他散漫的樣子也有些收斂,但是他對我總是一種並不友好的眼神,我也不深追究,畢竟他比我大不少,又一直認為是我搶走了本該屬於他,至少是屬於他姐的一切,他的不滿我理解,但我也是真心想幫他,自從有了孩子,我從心裏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好事,就像是天下無賊裏的女主角兒,隻是為孩子積點德。


    不過今天郝迦的狀態卻不怎麽樣,睜著迷蒙的雙眼,一種還沒睡醒的樣子。


    來醫院做產前檢查的人很多,我的寶寶也已經四個月了,在應付各種檢驗,以及排隊等待的過程中,一個上午的時候就過去了,等我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郝迦在車裏都快睡著了。


    我坐上車對他說:“中午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郝迦才從方向盤上抬起頭來,他靠在座位上伸了一個懶腰才看了看我問:“都還好吧?”


    我快樂地心情從臉上表現出來,說:“一切正常。”


    我拿出手機,一上午不在公司,我打了個電話:“劉秘書,去問一下王經理,房地產交流會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我一會兒就迴公司,讓他下午來我辦公室匯報一下,對了,有時間幫我物色一個保姆。”


    我掛了電話,郝迦雙手握著方向盤,卻不開動汽車, 我提醒他,“走吧,吃飯去。”


    郝迦卻轉過臉來說:“葉總,借我點錢吧。”


    我並沒有停下手中正在整理的產前檢查的單子,隨口問他:“想借多少錢?”


    “十萬吧。”郝迦有點猶豫地說出來。


    我依然沒有看他:“你要做什麽用?”


    郝迦笑了笑,“做什麽用那是我的事情,你借不借吧?”


    我的態度很堅決,“不借!”把整理完畢的單據放進了背包中。


    郝迦變了臉色,“那你能借多少錢給我。”


    我說:“一分錢也不借給你。”我知道他曾經迷戀賭博,這才消停了多少日子,為了不讓他重操舊業,我是堅決不會借錢給他的,“開車吧!”


    郝迦的臉色很難看,他拍了一下方向盤,“玫瑰!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我也並不生氣,而是平靜地說:“以後請叫我葉總,我不會借給你錢的,你要是覺得在我這兒委屈,可以不做這份工作,現在就可以走。”


    郝迦沒有動,過了一會兒他拿出一支煙來,準備點上,我說:“我說過了,在我的車上不許吸煙。”


    郝迦把煙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然後打開車窗把煙扔了出去,打火開車。


    車裏的空氣一直很僵,我知道以我的年紀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有些接受不了,不過,現實就是這樣,你如果想要這份工作,就得忍受這些。


    車開出去了很遠,我才說:“你如果在這個公司做夠一年,我會幫你出首付買套房子,月供自己付,以後借錢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這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並沒有影響我對郝迦的看法,他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一直這樣遊手好閑的,不光他姐姐著急,我看著也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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