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一直看著我,看到我笑他也笑了,他以為我對他的態度轉變了,他說:“隻要你答應我,留在我的身邊,你總會明白我的心意的,也許有一天你也會改變的,就算你不改變也沒有關係。”


    我點了點頭。


    我說:“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改變,但是現在我至少沒那麽恨你了。”


    阿北看著我,像是緊張得出了一口氣,他說:“也許你不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對我來說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聽他這麽說,我很想笑,但忍住了,阿北本來就是奇怪的人,真真假假的,我知道我們之間情感的暗戰已經開始了。


    在我心不在焉一邊與阿北周旋,一邊隨意吃著東西的時候,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我側麵走過,那個人好像也看到了我,因為他似乎停了下來,我抬頭與他目光相對時,心裏咯噔一下,是我此時最不想遇到的人,可是為什麽,想見的時候,就算是徘徊在他常去的地方也見不到,不想見的時候,走到哪裏都能碰上。


    是穆繁,他還是那麽帥,而且帶著我並不熟悉的憂鬱氣質,但他那張臉,真的能讓我在一瞬間心跳加速,我的愛不像阿北的那麽變態,沒必要一定要走在他的身邊,也不像洛洛那樣無私,大度到可以允許自己的愛人去愛別人,看到他我還會心痛,轉過身我把他放在內心的深處,我不能無怨無悔地祝福他的未來,如果他不再愛我,那些未來又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緊緊地盯著他,他停在不遠處迴頭看我,又看了看我麵前的阿北,仿佛一切了然於心的樣子,笑了笑,就走開了。


    他知道阿北對我的企圖,也知道我曾經多麽的恨他,現在看到我們倆個人在一起,還悠閑地吃著東西,他一定是誤會什麽了,我站起來追了兩步,可是馬上又停下了,我要怎麽給他解釋,說我和阿北沒有什麽關係,而且他不會是自己一個人來吃飯的,周圍有別人我怎麽說。


    我退了迴來,仔細想想,我們之間已經什麽關係都沒有了,我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自從無意間遇到穆繁之後,我就開始心神不寧。


    阿北什麽都看在了眼裏,他提議離開,卻被我拒絕了,“再坐一會兒吧,這裏很放鬆。”我的借口一點都不難被識破,可阿北沒有說什麽。


    大廳裏的食客很多,我應接不暇地用餘光注意著周圍的人流,在我看到穆繁又一次從遠處經過之後,我也跟了過去。


    一直跟到洗手間的門口,我叫了一聲:“穆繁!”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停下腳步,幾步之後他走進了男廁,我留在了門外,我靠在門口的牆上說:“能在這裏見到你我很高興,和阿北來吃飯,也是迫不得已,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恨我,是嗎?”不管他聽到了沒有,我解釋過了,也許隻是給自己解釋的,因為和他解釋這些有什麽用呢,我們之間,我還在幻想著什麽嗎?我把頭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你瘦了。”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睜開眼睛,果然是穆繁,我看著他:“你也瘦了。”


    他說:“我不恨你,真的。”說完,他從我身邊走過,帶起來了一陣風,像外麵正在刮起的冬日北風一樣,讓我感到寒冷,我討厭他的背影,真的很討厭。


    葉少涵離開北京之前,我們又聚了一次,在我的咖啡廳,我又為他演奏了一曲。


    咖啡廳剛開業沒多久,我就買了這架鋼琴,有時心煩了我會彈上一曲,還有偶爾為穆繁彈幾曲,現在已經好久沒有動過了。


    我為葉少涵彈奏著我上學之前和爸爸學的那些簡單的曲子,那些音符在我的生命中流淌,我想起了車站外麵的路邊兩個肮髒的小孩兒,我想起了命運的洪流把我推向一個又一個浪濤的頂峰,還有我每一次孤注一擲的選擇之後,那背後的恐懼,我一直是頂著風浪在行走,稍有不慎就會葬身於汪洋,這所有的一切,誰能夠懂得,隻有葉少涵能,穆繁也不行,雖然我們相愛著走過了一年,他隻看到了我光彩生活之下的簡單,也看到了我揭開外表後的肮髒和混亂,他理解不了,我是怎麽堅強著走到今天的。


    葉少涵他能懂,我不曾懷疑,他聽著我手中音樂的娓娓道來,一杯一杯的喝下了那些酒。


    過去那些事情誰又想再提起呢,即便是我也不想迴憶的。


    但是我和葉少涵不是隻有過去嗎?我們共同的東西,隻有那些不想提及的過去。


    葉少涵悲傷的眼睛看著我說:“我真的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麽,你為我做了那麽多,現在我卻不能為你做什麽。”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他被抓以後,我為他四處奔走,他當然是明白的,但是他不曾提起過,他知道如果他對我說出謝這個字來,我的心會碎掉的,像一麵鏡子,碎掉之後再也照不全我們兩個人共有的人生。


    我說:“不要把那點小事放在心上,那時我很慶幸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我的命都是你給的。”


    葉少涵輕輕出了一口氣:“現在我的命是你給的。”


    他的這句話讓我想流淚。


    “那幾年在裏麵,真的是你,玫瑰,是你支撐著我走過來的,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卻是我生活下去的動力,總是會想起最後一次見你,你哭到無力的樣子,在夢裏總是不自覺得想去為你擦掉那滿臉的淚水,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葉欣,甚至比葉欣還要重要。”


    我的眼睛又開始濕潤,“那時候,你就是我的全部。”


    “可是那以後你卻是我的全部。”葉少涵擦掉我的淚,微微笑起來。


    我走到他的身邊,拿下他的酒杯,輕聲說:“我可以叫你一聲爸爸嗎?”


    他猛烈地點點頭,我說:“爸爸,謝謝你曾經為我做的一切。”


    我第一次看到葉少涵眼中有淚珠滾落,他捧著我的臉像父親那樣的慈祥,他說:“當然,你就是我的女兒,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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