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狠狠地一咬之後,阿北有一個星期沒有來找過我了,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越是軟弱,他就越是得寸進尺,所以我一再的退讓之後,阿北才會不斷地騷擾我,我甚至欣慰的對自己說,就這樣和穆繁走下去,可以嗎?


    可是孩子是我一塊心病,我可以相信穆繁因為愛我而接受我的過去,但是沒有孩子,我用什麽來把我們之間脆弱的關係緊緊地綁在一起。


    我甚至不把阿北當作我們之間的障礙了,因為那本就不算什麽。


    那天從父母家裏吃完飯迴來的路上,穆繁問:“好久沒有穆蕊的消息了。”


    我一下子迴神,“什麽?”


    穆繁轉頭看了我一眼,“玫瑰,你最近是怎麽了,好像有什麽心事。”


    “我?沒有啊!”


    穆繁歎了一口氣,“你經常看電視的時候坐在那裏發呆,晚上還老說夢話,剛才吃飯時媽媽問你有沒有和穆蕊通過電話,你也沒有反應,怎麽迴事?”


    “哦,可能是太累了,從來沒有經營過咖啡廳,真的是不太在行。”我找借口推托著。


    “要覺得辛苦,還是找人管理吧,你偶爾去看一看不就行了,聽說能否懷孕和精神因素也是有關係的。”穆繁說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晚飯的時候媽媽又催了,而我也沒有什麽明確的表示。


    我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穆繁仿似不在意地說。


    “不是的,現在咖啡廳也上手了,等一切平穩之後我就好好養養身體。”這樣一天拖一天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到底該怎麽辦,還是分開吧,我的腦子裏轉動著這些念頭,連穆繁叫我都沒有聽見。


    那天下午,阿北推開我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正在看最近一段時間的賬目,門有一絲響動,我抬起頭,看到阿北睜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走了進來,緊接著一股酒氣隨著他撲麵而來。


    他舉著那個纏著紗布的中指,對我說:“看見了沒有,你很厲害,這是你給我的。”


    他依著桌子,把身子探過來,伸著那個纏著紗布的中指,幾乎要碰到我的臉,他說:“不過,這裏不疼!”


    我向後靠了靠,輕蔑地看著他,他又用那個纏著紗布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這裏疼。”


    我站起來,示意了一下一邊的沙發,淡淡地說:“坐下說吧。”


    在我的注視下阿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我走到門口,叫過一個服務員,“倒杯濃茶過來。”


    服務員應聲走了,我迴頭看了看沙發上靠著的阿北,他閉上了眼睛,我走了出去,拿出手機給洛洛打電話,“洛洛,阿北好像喝了酒,現在在我這裏,你快來把他帶走。”


    那邊傳來激動的聲音:“不要……”我沒聽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迴到辦公室,又坐到了桌前,阿北還是閉著眼睛,茶水很快就送來了,我讓服務員把門關好。


    我繼續看我的賬目。


    阿北歪了一下身子,端起了那杯茶,茶還沒到嘴邊就灑了出來,他手上的紗布就濕了,他把手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然後慢慢地解開了纏著手指的紗布,露出了黑色的結痂和青白的指尖。


    我沒有想到,我的那一口,不僅僅是咬了下去,在他迴縮的時候還連帶撕脫了一片皮肉,所以那傷疤並不算小。


    阿北用指甲輕輕摳動著黑紫的傷口,似乎在欣賞醜陋的結痂,他說:“玫瑰,這是你賜給我的。”


    我淡漠如他,說:“阿北,這是你自找的。”


    時間在安靜地流淌,洛洛還沒有來。


    我繼續自己的工作,阿北也無趣的站起來渡到了窗前。


    “肖陌丘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站到了我的身後,像是在我耳邊說話 。


    “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隻能問這麽可笑的問題,我有必要迴答你嗎?”


    一雙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先是緩緩地帶著試探的觸碰,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那雙手突然緊緊地嵌住我的雙肩,猛然一痛讓我反射性地含胸聳肩,耳邊卻聽到一陣不自覺的呻吟聲,那隻抓住我肩膀的手指上的傷疤,在用力之下又出血了。


    眼看著鮮紅的血冒了出來,粘稠地流在他的手上,滴在我純白的針織小衫上,極其刺目而鮮豔。


    我用力想要站起來,卻被阿北重新按在椅子上,我又站了起來,阿北拉住我的胳膊,企圖要控製我,就在這個同時,我用力抽手甩了他一個巴掌,雖然我很用力,但因為我是用左手,加上方向不正,這一巴掌並沒有扇醒阿北。


    這一下卻讓阿北瘋狂起來,我沒有見過他這樣,這個永遠溫文爾雅的人,不知是因為酒精的刺激還是因為傷口的鮮血,亦或在我一巴掌的羞辱下,變得暴力了起來,在我沒有找到重心和支撐點無法用力的情況下,已經被他提起來按在了桌子上麵,我徒勞地蹬了幾下腿,沒有任何借力的東西,而被壓在身下的胳膊因為費力的扭動被硬邦邦的桌子膈得更加疼痛,我突然就安靜了,我像看著一個笑話一樣看著滿臉通紅的阿北。


    他無視我的眼神,開始撕扯我的衣服,嘴裏還不停重複著:“我今天就要得到你,無論如何,我會得到你的。”


    他像是察覺到了我僵硬如屍體般的身軀,以及我平淡如晨霧一般的眼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看到他眼裏噴發著欲望,也糾纏著愛憐,那種複雜的感情讓他的表情古怪的笑著。


    我們原來是那麽陌生的兩個人。


    我心如止水,平靜如斯,阿北用一隻手捧著我的臉,他低聲自語:“玫瑰,對不起,玫瑰,我是真的愛你,真的愛你。”


    越來越低的聲音和唿氣吹在我的嘴邊。


    “如果你不想舌頭被咬掉的話就別離我太近。”我的聲音還是如此的平靜,但阿北的頭卻抬了起來,他愣在那裏,半天沒有動。


    因為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我雖然沒有看,但我知道,是洛洛。


    我始終不相信愛一個人能讓她忍耐達到這種地步,所以就算是洛洛知道阿北愛我,卻還是和他在一起,今天這一幕,會不會讓她清醒一點,會不會讓她主動地去選擇,而不是被動地被那個人擺布。


    有時候知道和看到真的兩碼事,所以我願意讓她看到這些,讓她真的痛起來,哪怕是痛徹心扉。


    洛洛的速度非常快,她衝進來之後就奔向我身上的阿北,氣紅了眼睛用力推開,阿北被突如其來的意外驚了一下,一個趔趄,還沒站穩又被洛洛扇了一個大耳光,聲音之脆,確實讓我欣慰。


    我這才坐起來看著那兩個人,這一巴掌的確要比我剛才的有威力,因為阿北抬手去摸那已經紅起來了的臉,看起來他清醒了許多。


    我坐在桌子上,就像在看戲,有一種淡漠的平和,洛洛一句話也沒有說,絕望的轉身走了出去。


    我叫住她:“洛洛,把他帶走吧。”


    洛洛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轉過身,我看到一張淚流滿麵的臉,她走到阿北麵前,輕聲說:“對不起。”伸手去摸那紅了一邊的臉。


    阿北用手一擋,然後用力一推,洛洛就倒在沙發上。


    “我讓你滾!從我的身邊滾開!”這幾個字是從阿北的齒間發出來的,冷漠而兇狠,他無情地走了出去。


    房間安靜了下來,接著響起了洛洛的抽泣聲。


    “我是不是特別下賤,玫瑰,我怎麽就那麽離不開他,就算他天天在我麵前說,他多麽多麽地愛你,不是我,我也不能離開他,就算在夜夜唿喚著你的名字,我也不在乎,因為他曾經給過我的溫暖是誰也沒有給過我的,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真的覺得是我最幸福的時光,玫瑰,有時候我真的恨你,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但我最最恨你,怎麽辦,我們三個該怎麽辦?


    “我告訴你該怎麽辦,你會聽我的嗎?”我坐在桌子上,雙臂環著自己的膝蓋幽幽地說。


    洛洛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


    “阿北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是洛洛你,你是一個好女孩,你離開他,然後忘了他,你就會過上正常的生活,你會遇到別的對你也很好的男人,否則你在他的影響下會越來越無法自拔的,你和阿北其實不一樣。”


    洛洛的抽泣聲又微弱地響了起來。


    過了很久,我說:“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洛洛聽話的離開了,門被關上之後,屋裏靜得出奇,我還坐在桌子上,賬本被我的身子壓得變了形,我抱住雙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麵,靜靜地坐著。


    穆繁如果看到那一幕,他會心疼嗎?他知道了我的過去,會恨我嗎?他會不會更愛我,他會不會像阿北一樣,對我的過去無比心痛,對我的愛也無法自拔,他會不會像洛洛對阿北那樣,什麽都不在乎,隻要和我這個人在一起,他也許會給我一個肩膀支撐著我走下去,因為不管有多少難以接受的事,我們是相愛的。


    穆繁,我想對你坦白,但你會怎麽樣對我呢,是把我像垃圾一樣的丟棄,還是像寶貝兒一樣的珍藏,如果你大度的不在乎我的過去,那麽我的將來呢,你會介意嗎?我懷過你舅舅的孩子,所以我有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你能接受這樣的未來嗎?


    孩子,是的,這才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你身邊的重要理由,我是多麽想要一個和你的孩子啊,誰的都不行,就是你的孩子,我的愛人,我不能像阿北愛的那麽自私,也不能像洛洛愛得那麽無私。


    我的愛一直讓我膽戰心驚,我的愛一直讓我痛苦不堪,所以,對不起了,我想停下來,停在我最愛你的這個瞬間。


    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阻力重重,也許我們真的沒有那種白頭到老的緣分。


    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濕了我的兩個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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