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過程是比較快的,先去和穆繁重新完成了許願鎖,我笑他幼稚,他卻很認真,我很想問他,你曾經說要等童翌,可是才過了兩年你就用新的願望把過去的承諾埋葬了,現在你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那麽過多長時間你會用其它願望埋葬這個永遠呢?


    未來的變數誰都不知道,我們隻有小心地去維護這份感情,讓它走得更長更遠。


    在我的字典裏,沒有永遠這個詞,既然我們看不到那麽遠,就珍惜現在吧。


    坐著纜車下了山,我們找了個地方美美地大吃了一頓,看著我的吃相,穆繁很擔心,他怕我撐著。


    我告訴他:“我挨過餓,所以隻有吃得飽飽的我才會覺得幸福。”


    穆繁開玩笑說:“你的幸福感還真簡單。”


    我說:“我和你們有錢人可沒有辦法比。”


    穆繁搖著頭說:“大家都說我有錢,這是個錯覺,其實是我老爸有錢而已,我也得工作來賺自己的零花錢。”


    “反正你爸那些錢最後還不都是你的嗎?”


    “他的那些事業我沒興趣,誰說一定要接他的班才會有出息,我還是喜歡去別處打工,落個自在。”


    我說:“其實為你爸爸做事不是更好嗎?”


    穆繁搖搖頭,“我討厭被他管。”


    我心裏罵他傻瓜,有這樣成功的爸爸,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我想讓他成功,因為我愛他,我要讓他成功,像他爸爸那樣,這樣我和山泉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我們搭乘當天的航班迴到了北京。


    小叔去機場接我們。


    在飛機上我們就一副恩愛情侶的樣子,手一直交握在一起,穆繁會不時側過頭看我,我則對他報以會心的一笑。


    所以從機場出來時我們也是牽著手的,遠遠的我就看見小叔站在那裏,嘴角帶著他一慣的似是而非的笑。


    我問穆繁:“小叔怎麽來了?是你讓他來的嗎?”


    穆繁搖搖頭說:“沒有,我隻是告訴他我今天下午迴來。”


    小叔走上前來接過穆繁的雙肩包,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穆繁善解人意地把我的包取下來搭在自己的肩上,我們尾隨著小叔坐上了車。


    一上車,我就靠在穆繁身上說:“好餓呀!”


    穆繁捏著我的臉蛋說:“想吃什麽?”


    小叔已經把車發動了,這時他突然迴頭看我倆,眼光掃過我之後落在了穆繁的臉上:“以後再吃吧,我先送你迴家,你爸找你有事。”


    穆繁皺了皺眉頭:“又有什麽事啊!”


    小叔沒有說話,我說:“你爸爸找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你迴去吧,一會兒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


    “那怎麽行,一會兒先送你迴去,我們再走。”穆繁嚷嚷。


    小叔說:“先送你迴家跟你把報道,我去送玫瑰。”


    三個人默不作聲。


    車子開到了一個高檔小區,穆繁下了車,“玫瑰,我先迴去了,迴頭我給你打電話。”


    我笑著點點頭:“知道了,你去吧。”


    穆繁走到車駕駛座旁邊,小叔把車窗搖下來,穆繁說:“小叔,幫我把玫瑰送迴去。”


    穆繁對我擺擺手,走進了小區,他的背影瀟灑而挺拔,我看得一臉陶醉,我男朋友就是帥。


    小叔點燃一支煙,迴頭對我說:“坐前麵來吧。”


    我很討厭別人在車裏吸煙,我捂住鼻子,假裝咳嗽了兩聲說:“為什麽?”


    小叔用半邊嘴笑了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煙扔到了窗外,然後搖上車窗,啟動了汽車。


    不知道穆繁的爸爸找他是什麽事,似乎很著急,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這樣想著,加上路途勞累我有點昏昏欲睡,車停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到了一個小飯店的門口,小叔打開車門說:“下來吧,咱們吃點東西。”


    看著他的舉動,我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


    小叔歪著頭似乎在研究我的表情,他眯起來的眼睛好像有洞悉一切的力量。


    接著,他撲哧一聲笑了:“怕什麽?我又吃不了你,有話和你說。”


    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飯館,裏麵隻有十來張長方形小桌,一半以上都坐著人,雖然很擁擠,但看起來很幹淨。


    跟著小叔坐下來後,一個四十多歲的服務人員走了過來,對小叔說:“來了?”


    小叔溫柔地笑了笑,接過菜單隨便翻了翻,“雙色紅燒肉,一品芥蘭,東坡豆腐,酸辣湯,兩碗米飯。”


    他對這裏非常熟悉,而且並沒有想過要征求我的意見。


    我在心裏白了他一眼,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點菜之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又會怎麽樣,雖然我並不一定要發表什麽意見,但是這應該是起碼的禮貌。


    小叔喝了口水說:“我從前經常來這裏吃飯,還不錯,你試一下。”


    我說:“和穆繁一起嗎?”


    他突然不說話了,沒有聽見嗎?算了,算我沒問好了。


    正好菜端上來了,我拿起筷子不再理他。


    可是這時,我卻聽他說:“不,是我一個人。”


    他在和我說話嗎?真是個奇怪的人,我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


    “你,和穆繁好了?”


    我猛得抬起頭,那塊肉來不及嚼就咽了下去,“那又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


    小叔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我不能確定,我和穆繁的事,是讓他高興的還是讓他失落的。


    因為那樣的眼神一閃而過,他馬上又是一副我的熟悉的促狹的表情,讓我懷疑剛剛的猶豫是不是我的臆想。


    “和我雖然沒什麽關係,但我會幫你。”


    “我們倆兩情相悅,用不著你幫忙。”


    小叔又露出了意味深長似是而非的笑,“總有一天你會找我幫忙的,我相信。”


    “也許吧,”我又一次舉起筷子,“我現在可以吃飯了吧。”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說,也不知道他出於什麽原因要幫我,但我直覺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不能輕信他,不能與他走得太近。


    我一邊假裝什麽都不在意地吃飯,一邊小心翼翼地留意他的舉動。


    “穆繁畢業後一直在外麵遊蕩,不願意進他爸爸的公司,這次我看他是逃不掉了。”小叔邊吃飯邊對我說。“這一次你將麵臨的是他整個的家庭,你要做好準備,有需要盡管找我。”


    聽他說話的口氣似乎和穆繁不是一家人一樣,小叔真讓人難懂,我放下飯碗,抹了抹嘴,笑著說:“我吃好了,味道真的很好,我沒有吃過這麽肥而不膩的紅燒肉,既然你沒有和穆繁來過,有機會我一定會帶他來吃。”


    小叔搖搖頭,繼續吃他的飯,“有一段時間我總在這裏吃飯,那時我是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學生,在這裏打工。”打工?沒有聽錯吧,我吃驚地看著他。


    他把紅燒肉夾在筷子上並沒有馬上放進嘴裏,而是盯在眼裏他細的看過之後才吃,像是在欣賞什麽藝術品,他吃東西還真奇怪。


    “那時候我沒有一個親人,這裏算是我的半個家了。”他這樣對我說。


    那餐飯他吃的很仔細、很享受,就好像不知道我一直在旁邊看著他。


    也是第一次我在他那雙神秘莫測的眼睛裏看到了某種迴憶帶給他的痛苦。


    那麽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真的會給我幫助嗎?他又為什麽要幫我,我真的想不明白。


    飯後,被小叔送迴家的一路,他沒怎麽說話。


    而我一直在思考他這個人,穆繁家那麽有錢,他的小叔會窮得叮當響,還需要去打工,他和穆繁不是一個姓,那麽他和穆家倒底是什麽關係,記得他曾說過穆繁的媽媽並不喜歡他,而他說的幫我又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要不要告訴穆繁。


    幾日不見芸姐家裏熱鬧非凡,萱萱一見我就蹦蹦跳跳地喊著小姨,跟在她的身後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他羞怯地看著我不知所措。


    我對前男孩兒笑了笑,說:“你叫什麽名字?”


    萱萱跳著說:“她是哥哥,是哥哥。”


    男孩兒低著頭,一直沒有說話。


    這時,芸姐從廚房走了出來:“玫瑰,你來了,我正在給你們做好吃的呢。”


    我隨著芸姐進了廚房,“芸姐,那個男孩兒是誰呀?”


    芸姐繼續切菜,“是莊凱的兒子。”


    我不解地問:“他怎麽在這裏?”


    芸姐停下手中的菜刀,站直身子看著我,“莊凱的愛人死了。”


    “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前幾天,他簡單辦理了後事,所以我把小輝接這裏來了,這孩子挺可憐,這麽小就沒了媽。”


    “唉,莊哥其實人挺好的,現在也不在楊慎公司上班了吧。”我惋惜地說。


    芸姐拉我坐在餐桌上,說:“楊慎和蘇箐離婚了。”


    我吃了一驚,雖然是意料中的,但沒想到會到來的這麽快。


    芸姐拉住了我的手:“你知道,其實我早就放下了,說實話我不想讓他們離婚,我也找蘇箐談過,”芸姐撇了撇嘴,“希望他們能和好。”


    “芸姐,這樣的結果不是你造成的,如果楊慎不是見異思遷的負心人,你再做什麽也是沒用的。”


    芸姐搖了搖頭,“他們離婚,蘇箐又分了一半家產,楊慎現在不剩什麽了,其實他們不明白,幸福的家庭比擁有多少金錢都重要,說實話,我本來不想要他那公司的股權了,但現在莊凱這個樣子,我想幫幫他……玫瑰!”


    我看著芸姐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芸姐,莊哥是個好人,我支持你。”


    芸姐笑了,臉上飛過一團紅霞,“看你想哪兒去了,我真的隻是想幫幫他,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又失去了工作,多難呀!”


    我被芸姐臉上的表情感染了,她比我見到過的任何一天都美麗,緋紅的臉頰,溫暖的笑意,秋水一般的眼眸,比她化著怎樣美麗的妝容都要動人,帶著圍裙的芸姐比穿著任何名牌服裝都要有韻味,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會愛上她,一定會的。


    那麽之前幫她做的事情都錯了嗎?我迴憶著那一幕一幕的曆程,那些機關算盡的安排,僅僅是讓我們明白了,善良和愛才是我們變得美麗的源泉。


    我對芸姐說:“芸姐,劉瑛現在正在準備考研,等她走了我就把花店還給你。”


    芸姐笑著說:“那可不行,花店還得靠你呢,反正我現在光顧兩個孩子了,也沒有太多時間管,況且沒了花店你和山泉怎麽辦?”


    我故意輕鬆地說:“我交男朋友了,他們家裏很有錢啊,讓他幫我找個工作應該沒問題吧,你就不用為我操心了。”


    “叫我怎麽能不操心,你就像我妹妹一樣。”


    有這樣的姐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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