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撥通了肖陌丘的電話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麽,“當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我聽到有人歡喜有人在哭泣……”彩鈴的音樂似乎響了很久很久,漸漸的我對那首平緩卻又不失韻律的歌,產生了催眠,感覺時空在轉換,而我仿佛置身於一種無限的空間裏,沒有意識,沒有思維,所以電話接通的瞬間,對方那種嘈雜的聲音馬上對我的耳膜產生了巨大的刺激,我才從那種無神的狀態中蘇醒過來。


    肖陌丘尖利的笑著並大聲說:“怎麽?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啊,榮幸之至。”


    這些熱鬧雜亂卻充滿了生活氣息的聲音絲毫改變不了我的情緒。


    一個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過來,“那個位置你還要嗎?”我覺得這個聲音很陌生,但的確是從我的嘴裏發出來的。


    嘈雜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肖陌丘似乎離開了熱鬧的場麵,他說:“你說什麽?什麽位置?”


    我的聲音依然很縹緲,帶著一種夢囈般的虛無:“你曾經說過的,第一個位置,如果我想尋求幫助。”


    我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但是我知道我並沒有表達清楚,我隻是想告訴他,現在我需要幫助,不知他願不願意幫我,我可以以任何事情作為代價。


    但是顯然他聽懂了,因為他並沒有追問我,而是沉默了起來,安靜的聽筒,讓我幾乎想要倒數秒表的秒針,其實那種真空的安靜並不存在,是他的沉默讓我忽略了聽筒裏傳來的是隔世喧囂,有遠處的音樂聲,有行人走過的聲音,有電視結束時雪花的聲音,還有輕微的唿吸的聲音。


    在我認真的分辨之後,再一次懷疑肖陌丘是不是已經把電話掛了的時候,聽到了我認為正常的帶著調侃意味的聲音:“第一個位置,好啊,我很感興趣,你現在過來吧,咱們好好聊一聊。”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什麽讓我認為,我可能會因為剛剛所說的那句話而傷害到他,當我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我知道還是我多心了,他的確是我所看到的那樣,並沒有對我動過真的感情,那麽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麽愧疚。


    他說他在夢之舞夜總會,讓我去找他。


    我機械的掛上電話,走進了霓虹閃爍的夜色裏。


    謝律師的到來曾讓我一直幻想著最好的結局,我甚至把一直壓在我身上的重擔全部放在了謝律師的身上,我一直在焦急而又安靜的等待,從沒有像這幾天這樣平靜過,直到今天上午謝律師打來了電話,他讓我去簽訂律師委托合同,並讓我準備五十萬,要快,他說事情可能有些轉機,比他預料的要好一些,說完他掛了電話。


    五十萬對葉少涵的案子來說,不算多,我都沒有機會說上一句話,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沒有辦法可以找到五十萬啊,是啊,是五十萬,又不是五十塊,那個時候,所有否定意義的詞在我的心裏都是說不出口的,即使他當時說的是要我的命,我都是無法拒絕的,因為我知道這是葉少涵最後的希望,而我又是他唯一的親人,我呆呆的坐在床上看到正準備去上課的洛洛,說出了一句冷笑話:“洛洛,你有錢嗎?”


    她一邊描著眉毛一邊用眼斜了我一下說:“多少?”


    我張了張嘴:“五十……”


    我還沒有說完,洛洛就放下手中的眉筆,從兜裏拿出了一百元,拍在桌子上:“你先用著。”然後她快速的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我搖搖頭說:“是五十萬。”


    走到門口的洛洛停下來迴頭看著我說:“有沒有搞錯。”


    她顯然看出了我的異常,又走了迴來,摸了摸我的頭說:“寶貝兒,我可沒有那麽多錢,一會兒下課迴來再幫你想辦法,你等我啊。”說著快速竄到了門口,開門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對我說:“你找肖陌丘試試,別說五十萬,五百萬他都不在話下,況且他又很喜歡你。”


    肖陌丘這個名字在我的耳邊一直響著,但是我阻止自己去找他,所以在那個念頭揮之不去的時候,我快速起身離開了學校。


    我不能去找他,我心裏很清楚如果我去找他將意味著什麽,我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如果因為救葉少涵出來,而順從了肖陌丘,那麽還有意義嗎?


    不知不覺的我居然來到了甘露上班的地方,記得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她,她是那麽驚豔美麗,端莊優雅,成熟知性。


    而那時的我,就是一個嫉妒心爆棚的小女孩兒,眼睛裏看不到別的,隻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此時我很想迴到那個時候,隻要葉少涵能夠自由的生活在我的周圍,就算他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就算我嫉妒得無法唿吸,我也想要迴到那個時候。


    我甚至希望甘露對他的愛勝過我。


    而如今,誰又有迴天之力,讓時間倒轉,不可能了,甘露的心已經冷卻了,她不會再為葉少涵做任何事了。


    就算我知道這樣的結局,我還是帶著一線希望來了,因為至少我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人,而和我站在一起的人太少太少了。


    甘露早就恢複到了以前的模樣,那是我曾經憎恨的遇事沉穩的笑臉,但現在卻是讓我感到親切的。


    她把我帶到了一個附近的咖啡廳,給我點了零食和飲料,憐惜的摸著我的臉說:“怎麽瘦成這樣了。”


    我把這些天的經曆詳細地講給甘露聽,我告訴她我怎麽樣費盡周折見到了葉少涵,我告訴她葉少涵讓我去北京找謝律師,我還告訴她葉少涵有救了,隻是需要五十萬。


    甘露幾次眼圈發紅,卻欲言又止。


    說完之後我覺得輕鬆了很多,開始吃那些蛋糕,我大口大口地吃,不斷的用蛋糕堵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不小心說出其它話來影響我們倆的情緒。


    在我把蛋糕塞滿嘴的時候,甘露卻流下了眼淚。


    她為我把嘴角的東西擦掉,說:“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沒有辦法幫到你,我也很自責,尤其是看到你這麽小的年齡,這麽贏弱的肩膀,卻能抗得住這麽重的擔子,可是我真的是沒有那麽多錢,我也是靠打工賺錢的人,掙多少花多少,我沒有騙你,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是葉少涵給我買的,但是如果沒有這個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說我自私也好,我沒有辦法的,或許可以借到一些錢,但是拿什麽去還人家呢,五十萬不是一筆小的數目,讓你我掙一輩子才能掙到這些錢,我這麽說一點也不誇張,而且五十萬就能把他救出來,你別說我打擊你,我覺得不太可能。”


    我塞了滿嘴的蛋糕卻無法下咽,卡在嗓子眼把我的眼淚都憋出來了。


    甘露抓住我的手說:“我真的很看不起自己,尤其是在你的麵前,雖然你比我小十歲,但我很尊重你,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你那麽勇敢,那麽執著,那麽堅強,在你麵前,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堆垃圾,可是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真的改變不了了。”


    我的眼淚像斷了錢了珍珠,一串串掉落了下來。


    甘露也淚眼朦朧:“玫瑰,我聽到你為他做了那麽多事的時候,真的是由衷的佩服你,我認識的人都是在保證了自己的利益的情況下才會想到去幫助別人,而你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看到甘露那麽精神強大的女人拉著我的手哭了起來,我突然有一種成就感,我幫她把眼淚擦掉,然後笑著說:“不要擔心,我一定還會有辦法的,我真的有辦法。”在我的心裏,辦法就是肖陌丘。


    甘露還是哭:“對不起,玫瑰,真的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件事情上她覺得愧對的是我,而不是葉少涵。


    在甘露的眼淚和自責聲中,我覺得自己的責任更加重大了,要救葉少涵我也隻有一條路了——肖陌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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