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車上做乘務工作,隨車的工作人員在一上車的時候是最最繁忙的時候,看似旅客還沒有上車,不必急,不必忙,但是,時間很短,隻有幾分鍾,每個人必須在這幾分鍾的時間內,做好四節車廂的所有準備工作。


    注意是四節車廂,光來迴走一趟,不做事也得個三五分鍾吧。


    乘務員們有時候需要安裝視頻儀,走一趟倒是可以做完了。


    後來生產的列車就不需要裝視頻儀了,列車不斷完善更新,新生產的動車,高鐵都自帶監控器。


    但是,保潔員一趟就做不了。所以,保潔大姐巴不得在旅客還沒有上車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才好。


    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一個例外。


    這班車是早上八點半從始發站發車,列車剛到站,所有乘務員人員跟隨列車長,從一個車門口有序上車,然後再從車廂內各自走到自己的車廂位置。


    趙圓圓大姐今天做1號,大姐一上車從八號車廂進來後,往四號車廂這邊走,到了,先快速地擺弄好工具,撮箕。掃把,拖把,三色毛巾,三色瓶等。然後,拿起這討厭的芳香盒就往三號車廂尾部去了,這裏有三個衛生間,要分別把三個芳香盒放在三個廁所裏。


    這芳香盒放在廁所裏,是除異味用的。就放在廁所的洗頭台上。


    非常討厭的,因為旅客洗手的時候,嫌棄這芳香盒占位置,那衛生間裏的洗頭台非常精小,根本就沒地方放,偏偏要強行放一個多餘的芳香盒,旅客總是嫌礙手礙腳的,把個芳香盒移來移去的,或者幹脆拿走了。


    就是這多餘的芳香盒,惹出事故來。


    趙圓圓大姐在三號車廂先放好了一個芳香盒在蹲廁裏,然後再就放第二個,兩邊蹲廁內一進一出。


    來迴進去的時候,從車廂門口上來了兩位旅客,女的,拿著行李箱,從三號車廂門口進來時,見趙圓圓在那裏出出進進,這旅客當然不知道趙圓圓是在忙芳香盒的事,隻知道列車工作人員的人,正好在那裏。


    這位女旅客一踏進車廂,就慌裏慌張地左顧右盼,看見趙圓圓從廁所裏出來,就問:“這是3311車次嗎?我是11號車廂。”


    趙圓圓停在廁所門外迴答說:“是3311車次,往上海方向的,是對的,11號車廂往前麵走。”


    迴答完了,這時候是放好第一個芳香盒,趕緊到第二個廁所去放第二個芳香盒。心裏想到,怎麽這麽快就放行了,列車到站才一兩分鍾就有旅客上車了?


    放了第二個,再去第三個廁所放,這第三個廁所是一個有嬰兒台的衛生間,方便有嬰兒的旅客在這裏換尿布之類的,很方便的,非常人性化,很好。


    這個廁所麵積比兩個蹲廁加起來都有多的,也是為了方便旅客,廁所麵積也大多了,所以,這個廁所門設計成帶按鍵的自動門。跟電梯的按鍵功能差不多,進去隻要按開門鍵,門就自動打開,進去之後,大概在一分鍾之內的時間內會自動關。


    剛才那位旅客問了趙圓圓,趙圓圓也迴答得清楚明白,車次是對的,11號車廂往前麵走。


    這位問話的旅客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幾,也許她天生就長滿了懷疑細胞,她不僅不往11號車廂走去,反而她認為,終於看見列車上麵的工作人員了,再去問一邊,再確認一遍才會更放心。


    她磨磨唧唧地,不僅沒去11號車廂,反而跟著趙圓圓也進了這個有嬰兒台的大廁所裏,趙圓圓剛進來,巴不得快點把芳香盒放好了再去1號車廂的尾部去放芳香盒。


    趙圓圓人在廁所的最裏邊,正放這可恨的芳香盒,那小個子旅客跟進來又問:“是3311車次嗎?我是轉乘的,怕上錯了。”不知何故她還是問這個問題。


    趙圓圓隻能耐心地又重複迴答一遍:“對的對的,11號車廂在前麵。”


    兩個人在廁所裏,她把趙圓圓堵在裏麵了,她是後進來的,聽了趙圓圓又一次確認的話,急忙轉身出廁所。


    也是巧與不巧,這時候,廁所門自動開始關閉,她轉身的同時往廁所外麵走,她的臉與廁所自動門碰上了,臉上麵的所有零部件裏,鼻子最冒尖,所以把鼻子撞到了。


    那女旅客出廁所門了,門自己關完整了,趙圓圓自己按下開門鍵,也出來了。


    注意,廁所門的按鍵在門口的最右邊,整個廁所的空間,都在按鍵的左邊。趙圓圓先進來的,在廁所的裏麵,旅客後跟進來的,離廁所門近。


    那旅客出了門,趙圓圓在她的後麵也出來了,旅客望著趙圓圓,認為是趙圓圓故意在關門,她自己不懂,反而就說:“把我的鼻子撞到了,好疼。”


    趙圓圓很自然地解釋說:“不是我關的門,是自動門。”當時不想多說,隻想快點再去一號車廂放芳香盒,所以就沒說開關按鈕在你自己的身旁,你擋在那裏,我要按也按不夠唦。懶得說,跟這樣的人說話,解釋,恐怕一百個小時也說不明白。


    這時候1號乘務員正好走過來,那旅客連忙跟乘務員講:“我剛才問她,她要我把車票給她看,我進去了,她又關門,把我鼻子撞疼了。”


    趙圓圓馬上迴答:“我沒有要你拿車票好不好。”然後跟乘務員說:“我去放芳香盒,她一上來就問我,是不是3311車次,11號車廂在哪裏?我說了,3311車次是對的,11號車廂在前麵。說完了我就去廁所裏再放芳香盒,她又跟進來,我在裏麵,她在門口,是她自己出門的時候,門自動在關,撞到的。”


    三個人站在門口,正好,開著的廁所又自動在關。


    趙圓圓指著門說:“這,是不是的,就是現在這樣,門自動在關,沒有人按。”


    趙圓圓心想,我就是要按,她堵在門口那裏,我也按不夠唦。我一心一意忙著放這可恨的芳香盒,滿腦子都是做準備工作的事。


    乘務員聽了解釋,心裏明白了,對旅客說:“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列車長。”


    趙圓圓當時想到,她說了謊話,說是趙圓圓要求她拿出車票,所以導致她進廁所,再導致她鼻子被撞。


    純粹是扯皮的。


    趙圓圓當時沒及時地說一句:“這裏有監控好不好,由不得你胡說八道。”


    嗨,保潔大姐忙著做幹活做事,哪裏是專業扯皮的對手。


    列車已經開到了第一個站點,列車長在對講機裏吩咐道:“紅紅(播音員),待會開車了播報廣播找醫。”


    播音員迴答說:“好的。”


    果然,列車啟動之後,廣播裏傳來:“各位旅客,現在是廣播找醫,有哪位旅客是醫務工作者的,請到12號車廂,有旅客需要診治,在此表示感謝!”


    連播兩遍。


    過了一會,又播了一次廣播找醫,也是播了兩遍。


    沒有旅客主動到12車廂。也許這趟車上沒有醫務工作者吧。怎麽會那麽巧。


    當趙圓圓遇到乘務員走過來的時候,就問:“那鼻子疼的旅客怎麽樣了。”


    乘務員說:“這不廣播找醫麽。”


    趙圓圓懵了,說:“哦,廣播找醫是跟她找啊,她的鼻子,看上去也沒怎麽樣啊,連紅都沒有紅,還有,她自己說11號車廂,怎麽跑到12號車廂了?”


    乘務員說:“不是11號車廂,是12號車廂,連車廂號自己都沒搞清楚。”


    趙圓圓心想好笑,搖搖頭,說道:“這人還說謊話,說是我要她拿車票給我看,我眼睛不好,從來不看旅客的車票,如果有人問我,我總是要旅客讀我聽。這個人真是的。”


    乘務員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這不,廣播裏不斷找醫。”


    列車到了第二個站點,趙圓圓在四號車廂正收拾垃圾,對講機裏乘務員唿叫:“1號大姐,到三號車廂來。”


    趙圓圓聽到乘務員唿叫,也沒說什麽具體事情要做,哪裏水杯打碎了,那個廁所髒了要弄一下,隻說到三號車廂,慌的趙圓圓一邊在對講機裏迴答,一邊丟下手裏的活就往三號車廂去。


    到了三號車廂的尾部,就是廁所那裏,乘務員說:“這個廁所怎麽沒有芳香盒,”


    趙圓圓說:“我早上都放了啊,是不是又被別人拿走了。”


    芳香盒放在廁所的洗頭台上,旅客洗手時,嫌那芳香盒礙手礙腳的,更有旅客直接拿走的。


    畢竟旅客多,林子大了,什麽人都有嘛。


    這頭疼多餘的芳香盒,經常有旅客拿,可以說每天都有旅客拿走,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趙圓圓見乘務員說沒有芳香盒,就把那個有嬰兒台大廁所裏的芳香盒拿出來放到蹲廁裏。


    這時候,看見一個穿藍色休閑針織衫上衣的男人,彎著彎,把三號車廂的垃圾桶拉開,用手把垃圾桶上麵的邊條摸了一圈,說道:“沒注水啊。”


    趙圓圓這下才明白,又有坐辦公室的領導幹部,沒事幹,吃飽了撐不過,出來溜達溜達,消化消化滿腹的美味營養,跑到列車上視察工作來了。他們不來視察,那列車就開不動了哦。


    慌得趙圓圓火急火燎去拿注水壺,一個一個垃圾桶去注水了,還有六個廁所裏的垃圾桶,領導幹部上車,還要簽字啊,忙得趙圓圓一身冷汗直流,看來這一天,又是一個神經繃得緊緊的一天,大家這一天的日子都不好過,就像聚光燈照著自己一樣,渾身不自在,就像在監控的監視下,渾身都是刺,不舒服。


    趙圓圓謹小慎微地幹著自己的活,一有空就去收那永遠也收不完的垃圾,最擔心廁所裏的簽字,去簽字時,有旅客正蹲在廁所裏不出來,等自己做其它事去了,那領導幹部視察來了,正好旅客蹲完廁所出來了,進廁所裏一看,字沒簽,或者廁所弄髒了,又得挨批評了。


    嗨,怎麽做都是不完美,怎麽幹都是不全麵。


    特別是那廁所裏,白色紙巾,一哈就在垃圾桶口上,地麵,大小便沒衝的,嗨,總之是絕對不可能麵麵俱到都做好了。


    一個人管四節車廂,前腳做完了,剛離開,後腳有旅客進去了,廁所就很有可能一團糟了,再後麵正好領導大人又來巡查看見了,可就不好看了。


    那坐辦公室的大官人們,為了給自己的那份高工資有一個充足的理由,就想出絕招,在廁所裏放芳香盒,廁所簽字,等多餘的工作要隨車工作人員去做,然後自己上車了,就有項目耍官人威風了,就可以來查看芳香盒是否放了啊,廁所裏的字是否簽了啊,這樣好讓自己打發視察的時間,這樣多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我來查看芳香盒了,我來查了簽字了。”


    要不然,他大官人上車了,有什麽具體事情可查呢?免得顯得他無事可查了。


    虧得這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人想得周到哦。也許他們有的是時間想。


    隻有做不到,沒有想不到,他們演繹到了。


    多麽聰明的領導天才啊。


    似乎廁所裏不放這討厭又多餘的芳香盒,他們就更沒事可幹了,廁所裏不畫蛇添足簽字了,他們領導就徹底無意義了。


    偏偏這趟車,領導大人一上來,正是廣播找醫的時候,列車長忙著為這鼻子疼的旅客,不停安撫,不停的廣播找醫,找不到又不停的解釋安慰,最終被這位鼻子疼的旅客磨得哦,隻能百依百順了。


    處理這類事情,雖然是列車長的本職工作,被誰遇到了這突發事件,那是一個頭大哦。


    列車長在心裏說,“要是這位旅客自己走個路,高跟鞋脫了,摔了一跤,就要那地麵的黃土陪錢她麽?”


    想隻能算想,想想也就罷了,空想一下。


    這時候,正是最能幹的領導在視察車廂,正需要領導幹部現場教導下屬的怎麽應變處理突發事件的時候,可惜那大官人像是沒聽到廣播一樣,屌都不屌一句,更不用說,會幫忙列車長去處理這棘手的事情了。


    那是列車長自己的工作,連這都做不了,還能做列車長麽?這是領導大人在心裏說。我堂堂大官一枚,豈能做這些小事麽。那芳香盒放沒放,廁所裏的字簽沒簽才是我的頭等大事呢。管管這畫蛇添足的大事,多有威風。


    並且這趟車同時上來了兩位大官人,一位去大號車廂那邊,一個就是趙圓圓小號車廂這邊。


    這天,這趟車上的所有乘務人員,包括保潔大姐們,哪一個不是聚精會神在做事,哪一個不是提心吊膽的在幹活,生怕哪裏一不小心沒做好被領導大人發現,少不了又是一頓批評,即使沒挨批評,心裏也是沉沉的負罪感哦,工作沒做好嘛,給領導發現了,惹得領導大官人不開心,不高興了,就是下屬的錯哦。


    列車長在處理鼻子事件的同時,也是不停地要巡視車廂,乘務員在列車長走過來時就順便問:“領導現在去了大號那邊吧。”


    列車長說:“上來的有兩個領導,一個巡視小號車廂這邊,一個去大號車廂那邊。”


    乘務員“哦”了一聲,各人忙各人的事情去了。


    兩位大官人,一整天都沒事幹麽?一直就呆在這趟車上麽?趙圓圓不得而知。


    這樣的鐵路大官人多麽?怎麽每天都有領導下到列車基層體驗生活呢?不對,是體驗下屬的工作狀態。他們沒幹過隨車工作麽?


    難道坐辦公室裏的大人成天到晚都無所事事麽,最起碼你無所事事就無所事事唄,你享受你的茶水報紙,怎麽就天天攪和隨車工作呢?春運呀,五一啊,還有十一,怎麽就不見一個無所事事的大官人幫忙頂一次崗,換一下辛苦的乘務員喘口氣呢?


    每逢春運節假日,旅客往返高峰,不知累倒了多少乘務員人員。這時候,沒一個領導幹部上車巡查的。


    嗨,都是那討厭的芳香盒惹的,都是那畫蛇添足廁所簽字惹的,沒有那芳香盒礙手礙腳,沒有那畫蛇添足的廁所卡簽字,也許領導大人就不會上車了。


    因為上車了他們查什麽呢?


    好好的空調室不去呆著,非要跑到車上來,辦公室裏呆膩了麽?有足夠無聊的空閑時間琢磨高明的點子麽?


    再去琢磨在廁所裏再加個什麽東東才好呢?也好自己沒事做的時候,上車了有個地方可以檢查檢查啊,可以有一個耍威風的理由啊。


    大官人自己無所事事,總以為車上的隨車人員也無所事事,好神奇的大腦,怪不得可以坐到領導位置上去的。


    這事可以推廣到消防工作中,搶火救火滅火的時候,灑一下水記錄一下。越忙越要記錄。


    高智商高能力的領導多了,辦公室裏人才濟濟,本身沒有錯,沒有什麽不對的,沒有什麽不妥的,偌大個辦公室裏,冬暖夏涼的空調吹著,永遠都不會擁擠。


    越多越好。


    韓信帶兵,“多多益善”。在這裏,鐵路官人,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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