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白天,院子裏不時有人走過,楚雲風二人也不好出去,又怕那白衣青年隱身在暗處。


    捱到晚上,南空雲已經是饑腸轆轆,還是強自忍著,楚雲風有些心疼,從糧袋裏麵掏出來一把米,手上運力,米粒一下子就變成了米花。


    南空雲躲在上麵,慢慢嚼著,就像是吃了山珍海味一般。


    院內燈火通明,遠遠看到房間內,布木布泰和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女人,正在往桌子上端著一些菜肴,卻是不見海蘭珠。


    這時,布木布泰又端了一壺酒過來,一邊往兩個酒杯裏麵斟酒,一邊輕輕說到:“貝勒爺,菜都好了,您和納蘭先生喝酒吧。”


    巴圖額和納蘭狐已經走了出來。


    二人先喝了一杯,巴圖額端起酒壺給納蘭狐斟滿了酒。


    “大汗傷勢還是不好,看來征戰蒙古漠北其他部落,還是要推遲一段時日了。”


    “貝勒爺,現在打仗不是最重要的事,大汗已近七十,連年征戰的一身傷病,現在又受了陽昆侖這一掌,加上氣抑於胸,我看大汗難過今年啊。”


    納蘭狐話裏有話。


    “納蘭先生的意思是?”


    “大汗要是有那麽一天,這汗位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現在大貝勒對您是全力支持,可是二貝勒,和三貝勒在虎視眈眈,還有左翼輔王完顏洪金一直是左右逢源,不急不緩的,我怕他從中作梗啊。”


    “依納蘭先生之見呢?”巴圖額很是鎮定。


    “從現在開始,就要讓二貝勒和三貝勒離開盛京,讓他們去打高麗也行,但是要控製兵馬數量,將領們一直對您尊敬有加,剩下個完顏洪金,雖說他在朝中一言九鼎,但是大汗不在了,他的話語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聽了,金清幫內部我再想辦法分化,讓大部分人慢慢為我們所用,到時候倒也不懼怕他了。”


    納蘭狐說完,巴圖額麵露笑容,哈哈大笑。


    “一切就依先生,再幹一杯。”


    二人喝了幾杯,這時又聽納蘭狐說到:


    “前幾日耶律無戈的叔叔來刺殺完顏洪金,之後又來了幾個高手,那晚虧我在五女山,幫著完顏洪金擋了一下,這幾日他對我轉變一些態度了,好像不那麽提防了。


    但是耶律無戈和黑水老怪索無常,又要被他差到寧古塔,押解兩個人送到老巫師的黑風地牢,不知道誰又惹了他。”


    巴圖額有些氣道:“完顏洪金一手遮天,飛揚跋扈慣了,幾十年來有大汗寵信於他,以至於為所欲為。”


    “那倒是了,等貝勒爺做了大汗,我看他還不收斂一些。


    還有我已經搞清楚了,那魔頭來到盛京,就住在了十四貝勒府上,那天在大慈恩寺沒有得手,他就帶著他那小女徒兒走了。”


    “哎!當年失手,鑄成大錯,得罪了他,這冤家何時了啊。”


    巴圖額忽然悶悶不樂,看著外麵,就像是朵兒的師父來了一樣。


    這巴圖額氣度宏偉,連十四貝勒多羅在他麵前,都怕成那個樣子,納蘭狐一提起朵兒的師父,他就有些不安,誰得罪了這樣的人物能不頭疼才怪。


    “多羅一直和那些人在來往,貝勒爺也要提防一些才是,別看他年紀不大,心裏鬼的很。”


    “多羅的母親大妃,老汗王寵幸這麽多年了,到了那麽一天,就讓她隨老汗王去了就是。我看他三兄弟又能怎樣,剩下他背後的勢力,再慢慢周旋了。”


    巴圖額臉上已經現出了殺氣,納蘭狐舉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臉上甚至有些憂愁之色。


    “這樣下去,豈不是更解不開這疙瘩了。”


    “怕他作甚,他三兄弟要是落井下石,我也不會婦人之仁的。”


    楚雲風心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惶恐,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


    寧古塔在盛京東北一千餘裏的苦寒之地,老汗王統一了關外各部落後,一直把寧古塔當做重要犯人的流放之地。


    每年八月開始,寧古塔就大雪紛飛,天氣嚴寒一直到第二年的五月,很短的夏日,有時也是忽而天降暴雪,實是苦寒之地,人間地獄。


    楚雲風帶著南空雲,遠遠地跟在黑水老怪和耶律無戈的車隊後麵,想著離開盛京幾百裏再下手也不遲。


    車隊行了幾日,已經看到大道東邊盡是白雪皚皚的雪峰。


    楚雲風翻出了地圖,才知道這就是連綿千裏的長白山了,大道西邊則是一望無邊平坦的荒原。


    傍晚時分,車隊到了一個叫做英額布的地方。


    六七十騎人馬,中間三架馬車,除了索無常那輛鐵車,還有兩輛馬車,都是黑布罩著,也不知道裏麵押送的是什麽人。


    這時,車隊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裏麵,院子門口有幾個金兵守著,看起來和大康國的驛站一樣。


    楚雲風二人坐在一騎馬上走了過來,剛好一個黑衣大漢端著一瓢水,拿著幾個饅頭到了一輛車前,掀開了囚車的外麵的帆布喝道:


    “兩個死人,喂點吃的給你們,別沒到了寧古塔,人就餓死了。”


    饅頭扔了進去,一瓢水一半灑到了車裏人的臉上,一半灑在了地上。


    低沉又輕微的呻吟聲傳了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那黑衣大漢看到了楚雲風在向院子裏麵張望,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喝罵道:


    “看什麽看,滾遠點。”


    門口的金兵也抽出了兵刃,楚雲風連忙一牽韁繩,馬兒如飛般去了。


    路上又行了兩日,天氣刺骨的冷,寒風凜冽,雲兒衣衫單薄,在馬上凍得直打哆嗦,楚雲風拿出了卓瑪帶來的冬衣,給雲兒穿上,又把他擁在懷裏,才稍稍好了一些。


    “這是卓瑪姐姐帶給你的冬衣,你自己不穿,卻是給我穿著,哎!”


    雲兒不禁歎了口氣。


    “小家夥,難不成讓你凍死在這裏不成,別胡思亂想了。”


    雲兒沒有做聲,臉上被寒風凍的通紅一片,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幾裏的車隊。


    “他們跑不掉的,今晚我們就下手,一路上跟了將近千裏,這也快到寧古塔了,再遇上老巫師薩獨異就不好辦了。”


    楚雲風向前看去,一下子又看到了雲兒身上的冬衣,永寧的歌聲迴響起來,忽然卓瑪央金的笑聲又是傳了過來。


    楚雲風苦笑了一聲,索性不再去想了。


    “哥哥你有心事了,又是帶著我這個累贅。”


    雲兒說完,轉身抬起頭去看楚雲風的臉。


    “小家夥,別去琢磨大人的事,好好去練習我教給你的內功心法,那可是方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弘虛大師所授。”


    雲兒應了一聲,又是閉上眼睛,心裏默念著,楚雲風抓著他的手,傳過來一股內力,雲兒身上舒服至極,哪裏還感覺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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