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是龍抬頭的日子。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暖暖的,路上沒有什麽積雪了,京師的天氣已是有了初春的氣息。


    一輛八匹禦馬拉的錦裝豪華大車,前後各有十幾騎錦衣衛士,奔馳在京師向北的大道上。


    車內,永寧隨著馬車的顛簸,有了一絲睡意。


    大地平坦如鏡,遠處連綿不斷的群山,依然披著白茫茫的積雪。


    北國景色雄奇壯觀,南方江山迤邐多嬌。上天造化弄人,真是相得益彰。


    騎著馬跟在一旁的楚雲風,心想那關外的人物景色卻是如何?又是想起了陽西真和完顏長鬆。


    臨近正午,車騎已經到了天壽山下,一眼望去十幾裏長的半山處,山腳下,無數黃頂紅牆的宮殿映入眼簾。


    楚雲風大為驚歎,這皇家陵墓背依天壽山,朝向京師和中華大地,這風水,這等氣勢無與倫比。


    永寧在神道前就下了馬車,先去了泰帝朱經洛的陵墓祭奠。


    跪在朱經洛的墓前,永寧神情淒婉,哀怨思念的淚水斷了線的流了下來。


    泰帝朱經洛英年早逝,那時永寧才十三四歲,對父親的懷念怎能不讓她心碎。


    幼年母親不辭而別,少年喪父,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最為沉重的心結,永寧的臉上一直有著其他少女少有的蒼涼和淒婉,就是楚雲風在金陵初識她的那個樣子。


    祭奠完了泰帝朱經洛,永寧麵色蒼白,神情更加淒然。


    楚雲風一樣的心情沉重,卻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馬車走了幾裏山路,來到了永寧的爺爺,宛如老皇爺的陵墓。


    走過正門前的漢白玉石橋,一座碩大的碑亭矗立在青天之下,奇怪的是,石碑上空空如也,連一個字都沒有。


    轉過碑亭,就進了陵墓內城,穿過兩重院落,到了最裏麵的祾恩殿,宛如老皇爺的陵墓就在祾恩殿中間,值守的太監引導永寧上了香,又磕了頭。


    站起身來,永寧差點摔倒下去,值守的老太監看到永寧的樣子,小步走了過來跪倒說著:


    “公主一路顛簸勞累,是不是感了風寒,還是到右側偏殿歇息一下也好,我就讓人送來茶點。”


    楚雲風點了點頭,扶著永寧走進了右側的偏殿。


    一會功夫,幾個小太監送來了茶點,還生起了火爐。


    永寧睡到了床榻上麵,緊閉著雙目,眼角淚痕連連,楚雲風幫她蓋好了被子走了出去。


    偏殿中間一段是書房,幾排書架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最裏麵那排書架中間擺放的是《資治通鑒》和《史記》,上麵卻是一套《楞嚴經》。


    楚雲風拿出《楞嚴經》其中一本,翻了幾頁,裏麵都是梵文看不懂。


    這時,楚雲風看到書架和牆壁之間似乎有個突出來的銅帽,覺得好奇,把經書又拿下來兩本,用手帕擦了擦看起來像似銅帽的地方,確是一個銅帽鑲嵌在書架和裏側牆壁相交的地方。


    楚雲風按了按銅帽沒有動,又加了一點勁力按了按,銅帽似乎有些鬆動,手指上的內力再加大了一些,銅帽慢慢的陷到了裏麵,快要看不到銅帽的時候,吱呀一聲,書架和牆壁同時的向左側移了過去。


    楚雲風很是驚奇,麵前顯現出來兩扇亮閃閃的金門,兩扇金門上各是一副突出來的太極圖圓環,左門太極圖是山河,右麵太極圖則是星辰。


    除了中上部分兩幅太極圖,金門其他地方都是平整光滑,連個門把手都沒有。


    楚雲風按住左門太極圖的山河沒有反應,又按了按右門太極圖的星辰,一樣沒有半點動靜。


    這時腦海中靈光一現,站起身來左右兩手同時按了下去,金門瞬間被打開了。


    金門後麵漆黑一片,借著光線,可以看到是一條深深的地道通向裏麵。


    這時候永寧像是已經睡著了,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楚雲風於是燃著隨身攜帶的火折子,走了進去。


    楚雲風在地道裏走了一兩百步,地道開始向上延伸,又走了一會,前麵已經有了微弱的光線和潺潺的流水聲,越往裏麵走,光線越來越亮。


    到了地道盡頭,一個很大的長條形地宮呈現在眼前,地宮四壁和地麵都是大理石,地宮上方掛著十幾盞夜明珠,地宮下麵四個邊角都有流水,水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流向了哪裏。


    牆壁上是一副圖繪,圖繪是山川地形和錯綜複雜的山體道路圖示,牆壁的下麵是幾排字。


    “大康帝國九萬裏河山,兩萬萬民眾,危機於宛如朝後五十年之內,中原天災人禍,流寇風起雲湧,大赤國金人起於東北,勢如洪水難以抵擋,天道不可違。


    朕受世外高人指引得知天機,而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一則天譴,二則天下聞道則亂矣。


    故留作後來有緣能進此室者,朕托付天下蒼生與爾,內亂起則全力平定,外亂起則取守勢。


    如守不住,則退至長江以南,以長江之險拒北人,憑半壁江山再圖收複河山。


    壁上一副圖為藏寶圖,位於江南西部武陵山脈,藏寶之地有足夠的金銀財帛和鐵器。


    得此秘密者嚴守天機,牢記使命,天下生亂時,可將此機密轉告給後來皇子皇孫,切記切記。


    宛如四十二年九月。”


    楚雲風看完牆上的字,惶恐不已,大為震驚。


    宛如老皇爺逝去有六七年了,按照上麵的時間算來,這是差不多十四五年前就預言到了的,這世外高人是誰呢?


    楚雲風找來了桌子裏麵留存的筆墨和紙,臨摹好那副複雜的山體道路圖示揣在了懷裏。


    怕永寧醒來,楚雲風急忙向地宮外麵走去。


    忽然角落一個東西閃了一下金光,看到是一個金漆錦盒,楚雲風走過去隨手拿起揣進了懷裏。


    這時,地道中隱約傳來了聲音。


    有人來了?


    楚雲風有些惶恐,地宮四壁光滑平坦,哪有躲藏之處,人不禁急躁起來,楚雲風手按在牆上四處疾走,忽然一塊牆壁竟然動了,向後平移了幾尺,裏麵隱約可見是一個暗室。


    楚雲風剛剛躲了進去,那牆壁竟然又恢複原狀了。


    地道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沉重的唿吸聲,和空空作響的腳步聲。


    楚雲風屏住了氣息。


    “這哪裏有那勞什子的聖物?是誰來過這裏啊,難道是那賊婆娘先我一步了,氣死我也!”


    隨著來人的吼聲大作,地宮的四壁已經被來人砸了個稀巴爛,暗室前麵的暗門,竟是紋絲不動。


    這人武功同樣至剛至猛,不知道比二師兄常有火高明了多少,楚雲風心裏害怕,又是惦記上麵的永寧,卻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楚雲風才長出了一口氣,想要打開暗室的門,四處漆黑一片,摸索了半天還是沒有辦法,忽然想起來懷裏的那錦盒有些光亮,楚雲風連忙拿了出來。


    錦盒發出了數道金光,暗室頓時光芒四射,牆上還是一副畫像,一個老人錦衣王服,頭戴皇冠,端坐在椅子上,麵容竟然和永寧畫舫上的那中年人畫像甚是相像,那中年人一定是永寧和校兒,檢兒的生父,這人應該就是宛如老皇爺了。


    宛如老皇爺左手邊,同樣是一個老人,身型甚矮,站在那裏才到坐著的宛如老皇爺肩膀之處,這人是個侏儒?


    右手邊那人,卻是英姿勃發,四十左右年紀,麵相雄奇豪邁,眼窩深陷,看樣子還是異族人。


    楚雲風看了一會,忽然發現畫像下麵還有一行小字。


    “宛如皇爺,申甲上師,慕容先生,風雲際會,三十二年冬。”


    慕容先生?難道就是武林盟主慕容江山?


    那個侏儒老人申甲又是誰?


    楚雲風有些震驚,還是仔細去看三人的畫像,竟是忘記了自己還是困在這暗室之中。


    除了牆壁上一副三人畫像,室內空空如也,楚雲風四處去找,哪裏有暗室的開關。


    楚雲風右掌運足內力擊出,暗室的門紋絲不動,左手舉著的錦盒貼近了門,想要看個究竟,這時,那暗室的門竟然開了。


    楚雲風震驚不已,人出了暗室,看到那門又關的嚴絲合縫。


    難道這錦盒是暗室的開關不成?心裏記掛這永寧,楚雲風來不及多想,把錦盒揣進了懷裏,出了地宮。


    走出了地道,看到永寧還睡得香。


    楚雲風於是迴到了書架旁,試著把兩扇金門反方向運勁操作,兩扇金門果真慢慢的合上了,書架和牆壁也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楚雲風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難道大康朝真的要沉沒了?


    一切都是劫數嗎?


    這就是天道循環?


    還有剛剛進了地宮那人又是誰?


    如果那慕容先生就是當年的慕容江山,看來他們一定和宛如老皇爺是有交情的。


    還有那侏儒老人,一定是天下響當當的人物,至少是當年的天下五絕之一,或者是大康朝的重臣。


    忽然,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地震,又像是山體塌陷,這時聲音更大了,偏殿和大地都在晃動。


    永寧這時被驚醒了,低聲的唿喚著,楚雲風急忙走到了裏麵床榻旁,永寧惶恐的看著他,眼角已是溢出了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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