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麽時候了,鐵車外麵傳來的樂聲連綿不絕,陽西真驚醒了,覺得有些詫異,一旁的楚雲風也醒過來了,正靠在鐵車的縫隙向外麵看著。


    戲台上,一群女子在翩翩起舞,起舞的女子後麵,一個少女撫琴彈著,下麵的人們都在喝著酒,喝著彩。


    索無常和耶律無戈坐在鐵車旁邊的一桌,二人都是目不轉睛去看那撫琴的少女。


    “那小娘子陪宿不?”


    索無常一臉淫笑,在問身旁的人。


    “大膽狂徒!爾等哪裏人,這是清館,哪來的陪宿,再說她還是個孩子呢。”


    說話的聲音很是熟悉,竟是先走一步的錢如歌錢大官人。


    楚雲風和陽西真早就被點了啞穴,隻能眼睜睜看著。


    啪地一聲,錢如歌人飛了出去,倒在了戲台下麵。


    看客們紛紛站起身來指責打人的耶律無戈,看到錢如歌倒在了地上,撫琴的少女扔下了手上的琴,衝下去想扶起來錢如歌。


    索無常十年沒來江南,見到如此美貌的江南美女,早就按耐不住了。


    錢如歌嘴角溢出來血,看到了撫琴少女,臉上仍然露出了笑容。


    “如是!你快上樓去,叫人去報官,不要管我,那兩人來路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撫琴少女柳如是俯下身子去拉錢如歌,手剛剛伸下去,就被一隻大手抓住了,半個身子幾乎動彈不得,抬頭去看,正是索無常厚顏無恥的一臉淫笑看著她。


    眾看客們有幾個膽大的,還在吆喝著,被耶律無戈隨手就扔去了很遠,剩下沒走的人,都是遠遠的躲開了。


    台上的舞女們早就跑的沒影了。


    “走吧,小娘子!我帶你去享樂了。”


    鐵車裏麵的楚雲風恨得咬牙切齒,卻是沒有一點辦法。


    這時索無常抓緊柳如是的手,忽的鬆開了,人也是退了幾步。


    楚雲風看到,兩人自上而下擊向了索無常,劍氣十足,燈火下更是殺氣十足,使劍的男子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燈影搖晃,人們尖叫聲,喝罵聲。


    掌風唿唿,劍氣縱橫。


    一旁的耶律無戈卻是坐了下來,端著酒杯一口口喝著。


    “老先生,還有十招。你老人家再拿不下,我們就走吧,莫要誤事。”


    “別說十招,一百招也別想走,大明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


    兩人中的男子說到。


    楚雲風再仔細去看,男子英氣十足,眉宇間透著光芒。


    “師兄!不要留情麵就是。”


    另一個女子長劍刺出,大聲喊到。


    鐵車裏麵的陽西真也在看著,嘴唇動個不停,一定是在罵著什麽,卻是說不出來。


    “柳大哥!憐憐姐姐!你們小心呀。”


    坐在地上的柳如是,一邊用衣袖擦拭著錢如歌臉上的血,一邊喊著。


    轟隆隆的蹄聲又是傳了過來,躲在一旁的看客們都是在高唿著,應該是金陵城巡防司的官兵來了。


    “走吧!”


    耶律無戈人已經上了鐵車,四匹健馬奔了出去,隻聽到柳星月的怒喝聲越來越遠,還有鐵車頂上索無常的笑聲。


    楚雲風歎了口氣,身上傷口又是疼痛難忍,再去看陽西真,神情落寞,無助的眼神貪婪的透過鐵車縫隙看著外麵。


    “那一對男女,是什麽來頭,索先生看出來他們武功路數嗎?”


    “男的大開大合,剛猛有餘,靈氣不足,年紀輕輕已是天下一流高手。大明神州三奇的傳人,倒是不像。”


    “難道是他的傳人?”


    索無常臉上已經變了顏色。


    “老先生在說什麽?”


    “江山令之會就在明日了,真是他來了金陵。隻怕不是什麽好事,他又是何用意呢?”


    索無常長歎了口氣,早就沒有了剛才的氣概了。


    “他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睥睨海內,人到了那樣的境界,也是無趣的很啊!”


    索無常自顧說著,又是拿起來腰上酒壺喝了一大口。


    “大康國的燕王也在金陵城,他身邊一定是高手眾多,我們還要去抓那個人,最好他們不在一起,才好下手的。”


    過了一會,耶律無戈小聲說到。


    “你總是怕這個怕那個的,金陵事了,我們再去了大康國京師,你別尿了褲子就是。”


    索無常自己剛剛還在害怕,耶律無戈這樣一說,他卻教訓起來人了。


    “到了京師也好,那裏比金陵還要熱鬧的多。老夫多少年沒看過這樣的大戲上演了。”


    “先生剛才說的天下第一高手又是誰啊,看樣子你也很是害怕。”


    耶律無戈麵子過不去,一味地被索無常奚落,還是迴了一句。


    “明天你就會看到他了,到時候你會長見識的,年輕人!別說我怕他,就是完顏幫主見了他,一樣的低聲下氣。”


    耶律無戈臉色煞白,心裏在想,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


    ——————


    錢如歌到了樓上內室,柳如是幫他擦拭幹了臉上的血漬,又服了些跌打損傷藥。


    躺在軟軟的床上,香氣一陣陣的湧進了口鼻,錢大人渾身的傷痛似乎也沒有那麽痛了,下人送來一碗剛剛熬好的田七山參湯。


    柳如是扶起錢如歌喝了下去,腹內一陣暖意傳向了四肢百骸,加上柳如是的體香,更是沁人心脾。


    錢如歌微微閉著雙眼,心裏一陣竊喜,這一巴掌被打的值得了。


    “錢大人!你好了些沒?”


    柳如是的一句話,讓錢如歌睜開了雙眼。


    “本來就沒什麽事了,我就走了,夜深打擾你也不好,隨從們也是困了,還在等著我。”


    錢如歌坐了起來,一隻腳穿在鞋子裏麵,另一隻腳踩在鞋子上,眼睛去看柳如是。


    “大人也是為了我,才受了這苦,如是感念大人的愛護,無以為報,哎!”


    夜風傳來,盡是纏綿的歌聲。


    錢如歌穿好了另外一隻鞋子,哈哈大笑走下了樓。


    柳如是幫他掀開了轎簾,猶自直直看著錢如歌。


    “你也不要客氣才是,過幾天漕運事宜完畢,燕王殿下北歸之後,我迴蘇州府老家,你和我一同前往即是,再去看看陳姓人家,畢竟他們收養了你,也是值得稱道。”


    柳如是臉上一紅,囁嚅道:“大人唐突了些,如是未滿二八,這次迴去,家人們問起為何叫做了如是,我隻好說起是大人幫我改了名字。”


    “如何,他們可有意見?”


    “嗬嗬!夫人和老爺聽到您的大名,都說我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柳如是臉上越發紅暈,衣袖掩麵,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嗬嗬,我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才是,明日我再來看你。”


    錢如歌躺靠在小轎上,推開了窗戶,夜空中的月兒已是一半明亮,掛在秦淮河岸上高高的樹梢頭。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迴首月明中,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錢如歌不停的吟唱著這首詞句,心裏忽然覺得很是悲苦,卻是不知是何緣故。


    前幾日燕王召見的場景曆曆在目,還有那個楚雲風是什麽來頭。


    更不用說千裏之外京師紫禁城的木匠皇上和氣焰囂張的魏忠,看來這天下就要沒章法了,渾然不似宛如三十八年,探花郎名動天下的時候了。


    天下已經變了,大赤國鐵馬冰河,虎視眈眈,今天鬧事的那兩人,難道是關外的嗎?


    想到這,錢如歌一身冷汗。


    這江南,這大好河山。


    哎!幾百年前的南唐後主李煜,曾經的江南之王,也是坐在這金陵城,不一樣消失在了宋太祖的武功之下了嗎,煙花秦淮,璀璨江南都成了夢境。


    今人還看古時月,古人卻是不知在何方!


    錢如歌感觸萬千,酒意上湧一下子吐了出來。


    隨從們都是捂著鼻子向前跑著,一個極快的身影從小轎旁邊掠了過去,卻是沒人看得到。


    錢如歌被夜風吹的頭疼,趕緊關了窗戶,垂下頭要睡去,忽然瞥見一封書信,以為是柳如是留給他的,怕迴到府裏讓夫人笑話,連忙把書信塞進了懷裏。


    ——————


    府裏漆黑一片,家人們都已睡下了,錢如歌摸黑進了書房,燃起了燈火,再去懷裏掏出了那封書信。


    “探花郎大人!


    宛如四十五年,在京師曾與大人一唔,驚豔於大人才華天下,範程自歎弗如。


    如今遼東多為大赤國老汗王所占。我亦輔佐於他,老汗王蓋世英雄,豪情壯誌,更是愛惜人才,他年相見,說不上你我大赤國同殿稱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範程致敬!”


    錢如歌渾身已經汗透,更多是嚇的,左右去看,沒有一個人,才放下了心,連忙把書信塞進了懷裏。


    過了一會,又是掏出來書信看了一遍,站起身走了幾步,想撕了書信,又是有些猶豫,還是塞進了懷裏,人也躺倒在榻椅上麵,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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