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秦維德攬過騎在馬背上迴到馬場時,有人遠遠指著秦歌舒,大叫一聲。


    “找到了,找到了!歌舒小姐找到小少爺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王嬤嬤走在最前麵,一把將被秦歌舒攬在懷裏的小家夥搶了過去,甚至還故意推了秦歌舒一把,身形微晃,後撤半步,穩住身形。


    小家夥乖巧的窩進了王嬤嬤的懷裏,想來這一番折騰下來也是累極。


    “歌舒小姐,大人再有錯,跟小孩無關,老婆子我得罪過你,夫人也讓你不喜,但你不能衝著孩子來啊!”


    王嬤嬤聲聲狠毒,那瞪著秦歌舒的雙眸跟淬了毒一樣兇狠鋒利!


    隻見秦歌舒微抿薄唇,絲毫沒有半分意外。


    髒水這東西,莊氏和她身邊的那些走狗,逮著機會就要往她身上潑,她都習慣了。


    “嬤嬤,這人是我們找迴來的,你這話什麽意思?”


    身側鬱雲軒聽不下去,出言反駁道。


    卻惹來王嬤嬤一記嫌棄眼神。


    “哼,鬱公子還是管好自己那點事吧!別府上的事,你不便插手!”


    這話可謂十分不客氣,不給顏麵了!


    也是,一個質子而已,要不是看在永睿公主的份上,誰會給一個敵國質子幾分薄麵?


    一個下人,都敢如此放肆!


    鬱雲軒並未露出憤恨或是不甘之色,他將所有情緒掩藏的很好,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秦歌舒對他此人既有幾分淺薄同情,又有幾分佩服,至少她,麵對這樣的羞辱,這樣的寄人籬下,無法將情緒完全掩藏壓抑。


    所有人都簇擁著秦維德而去,她的身邊隻剩下鬱雲軒和趕來的莫鶯兒。


    “秦府這些人,未免也…”


    “欺人太甚?”


    秦歌舒輕笑一聲,與他拱手道。


    “不管如何,多謝你陪我一道將人尋迴。”


    “我也沒幫什麽忙,還險些傷著小公子。”


    正言語著,莫鶯兒小跑了來,一把抓過秦歌舒,上下仔細查看了一番。


    “你沒事吧?在哪找到人的?”


    “西邊荒山,有個籬笆洞。”


    “奇怪,這兒離那甚遠,小家夥又不會騎馬,怎麽過去的?”


    莫鶯兒疑惑出聲,心裏篤定,必然是有人搞的鬼,秦歌舒從頭至尾都沒有將淩潤喻供出,畢竟,他挨了頓打,左手手臂也被折斷,吃了教訓,這事也就該了了。


    至於籬笆洞,大概是馬場的人,貪圖山上野味,布下些許獵圈,偷補些野味來吃。


    不過這些都不是秦歌舒需要去揭發的,說白了,對她又沒有益處。


    好一番折騰,此時日頭已經落下,夜幕星辰高掛。


    “老夫人吩咐,夜間趕路顛簸,卸車,今晚在此休息,明兒一早啟程迴府。”


    雖有人抱怨,卻也不敢違背秦老太太的意思,才裝了車的東西紛紛又都卸下。


    廂房不夠,秦歌舒與莫鶯兒分用一個,直到入了廂房歇下,秦歌舒才卷起褲腿,露出傷口,莫鶯兒瞧的直抽冷氣。


    “怎麽傷的這般嚴重?”


    “捕獵夾傷的。”


    此刻,她有些後悔沒帶梅香一同前來,至少這時候,梅香早就將熱水打到跟前伺候著了。


    抬眸看了一眼莫鶯兒,道。


    “勞煩鶯兒小姐,打盆熱水來。”


    “小事一樁。”


    正想轉身去吩咐人打熱水來,卻被秦歌舒叫了住。


    “你親自去,別叫旁人知道。”


    “你…哦…我明白了,你是怕老太太擔心?”


    莫鶯兒倒是聰慧,一點即通,笑眯眯的應了一聲,轉身便出了廂房,順手還將廂房門給帶上了。


    不多時,房門被敲響,秦歌舒隻以為是莫鶯兒迴來了,頭也沒抬,應了一聲。


    “進。”


    對方猶豫片刻,這才推門而入,映入眼前的畫麵叫他瞳孔一縮,握著手中瓷瓶,迅速上前。


    “秦姑娘,你受傷了?”


    秦歌舒這才發現,來人並非莫鶯兒,而是鬱雲軒。


    這家夥怎麽又來了?


    柳眉微皺,放下衣裙遮擋。


    “無礙。”


    “這還無礙?”


    鬱雲軒有些著惱,不管不顧直接捧起她的小腿,半蹲而下,將她的小足放在自己膝上,瞬間,鮮血染紅他的白色衣衫,似點點紅梅。


    傷口呈鋸齒狀,深邃且皮肉外翻。


    他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什麽好人,受傷也沾染過不少鮮血,可當眼下看到此景時,心髒竟狠狠一縮,有些脹痛之感,此時,他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何意。


    隻是有些後悔,後悔方才那一放手。


    “林中,捕獸夾傷的?”


    “恩,你可還滿意?”


    聲兒輕輕,帶著幾分笑意,想要收迴腿,卻被鬱雲軒緊握手中。


    “女子的腿腳,外男不便摸。”


    話雖如此,鬱雲軒卻似著魔,緊握不放。


    “我給你上藥,原本是送來治你掌心的傷的,沒想到…”


    沒想到還有傷的更重的。


    微垂鳳眸,劍眉緊皺,他單手頂開瓶塞,將粉末倒在傷口上。


    很快,清涼舒爽之感沁入皮膚,將火辣的疼痛感壓去。


    “這藥,很金貴吧?”


    效果這般迅速有效,價值必然不菲。


    “宮中太醫給的,金不金貴我也不知。”


    都宮裏的藥了,還能不金貴?嗬…太醫給的?這般好東西,一般太醫可舍不得胡亂給人,必然是永睿公主給的。


    秦歌舒也沒拆穿,待他上了藥之後便將腿收迴,道。


    “迴吧,你在此不便。”


    被人看到再傳些閑話,那個永睿公主又得來鬧了,她可應了阿宴,離這人遠些,倒不是怕,隻是懶得惹事罷了。


    鬱雲軒輕應一聲,起身時,滿目擔憂,囑咐道。


    “你好生休息,有需要便差人來尋我,一些小忙,我總歸還是能幫上的。”


    “多謝鬱公子好意。”


    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將鬱雲軒請離。


    看著鬱雲軒轉身而去的背影,秦歌舒倒是有些迷糊了,這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那藏在溫潤皮囊之下的,又會是怎樣一個性子?


    他明明藏著野性,卻能忍氣吞聲,連個下人都敢嗬斥,分明是個草包,可砍籬笆時的那把劍卻是常用的,用的招式看似簡單,可卻招招幹淨利索。


    大道至簡,越是簡單利索的,往往越是厲害致命的招式。


    她不相信,鬱雲軒真如表麵上看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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