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箏把抽屜合上,沒有絲毫的意外,顧頤天這個人人品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做事相當謹慎,即使沒有人會平白無故進他的房間,他依舊會把書房鎖好,家裏傭人打掃衛生也要在他在的時候才可以進行。


    再加上長期住在研究所裏,他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在顧家留下和研究所有關的任何東西。


    明岑和莫硯把書櫃裏的感興趣的書都挑了出來,吹了吹書上麵的灰塵,疊在一起捧到顧蘭箏的麵前,讓她收進了空間裏。


    夏晨風嘟嘟囔囔地從裏麵的房間裏走出來,“怎麽什麽都沒有啊,跟客房似的。”


    書房旁邊那間是顧頤天在顧家的臥室,但除了衣櫃放了些他的衣服以外,臥室中沒有任何他的私人物品。


    “他在顧家除了顧瑤琴以外誰都不信任,如果不是顧瑤琴住在顧家,他應該都不會迴來。”顧蘭箏往書房外麵走,路過書櫃時看了一眼,看到一個被放倒的相框,微微笑了一下。


    那個相框剛進來時還是豎著的,隻是明岑翻書櫃時看到相框裏麵的照片,是顧頤天和成年後的顧瑤琴在遊樂園的合照,擔心顧蘭箏看到心情不好,之前把相框反扣在書櫃裏。


    顧蘭箏走進同層樓的顧瑤琴的房間裏,和顧頤天簡單的房間不同,顧瑤琴的房間裏有不少東西。


    牆紙不是顧瑤琴剛進顧家時的那款,應該是顧頤天安排人按照顧瑤琴的喜好更換過了。桌子上和書櫃上擺放了不少東西,有電腦、杯子還有各種遊樂園的主題紀念品,還有一個相框,裏麵是顧瑤琴成年的時候帶她去的遊樂園的紀念合照。照片裏的顧瑤琴穿著顧頤天送的禮服和皇冠,挽著顧頤天的手臂,背景是遊樂園的燈火燦爛。


    顧蘭箏隨手開了下衣櫃看了一眼,左邊的櫃子是日常衣服,右邊的櫃子都是禮服。這當然不是顧家為她添置的,顧母隻保證她基本的生活,吃喝住行不會苛待她,但是要給她添置衣服,顧母也沒有這個閑心。所以顧瑤琴的衣服一般都是自己買的,或者和顧頤天說了之後,顧頤天幫她買的。


    顧瑤琴的房間裏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顯然顧頤天也不會把之前研究所的事情告訴她。


    顧蘭箏從房間裏走出來,走到二樓自己房間進去。其他人從三樓下來之後,都默契地避開了二樓的房間,讓顧蘭箏自己找,他們走到了一樓。


    顧蘭箏在自己房間裏把常用的東西,包括衣服,護膚品還有書本之類的全部都收進了空間裏,一下房間就變得空蕩蕩起來。


    她站在房間發了一會呆,就走出了房間,去看了一眼顧母的房間。顧母的房間倒是有個保險櫃,不過裏麵放的都是股權書還有各種協議書,包括她和顧頤天兩個人對於撫養顧瑤琴和顧氏股權的協議書。


    顧母當年就當著麵給她看了保險箱裏的東西,一樣樣告訴她這些東西代表了什麽,有多少價值,如果她不好好當顧家的繼承人,這些能幫她安身立命的東西,全部都要拱手相讓,逼她發誓必須好好努力。


    沒想到這些東西,在末世到來之後,連帶著錢一起,全部成了一堆廢紙,也不知道顧母看到會作何感想。


    顧蘭箏走下樓,謝懷瑜站在樓梯口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走到一樓時,突然一轉身,在樓梯附近的牆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個隱形的門把手,把一扇門打開了。


    謝懷瑜站在他的身後,往裏麵看去。


    這個房間很小,似乎沒有燈,出奇的暗,隻在牆上很高的位置對外開了一扇小小的窗,從窗外照進來的光也改變不了整個房間的暗。


    借著門口的光,一眼就能看清房間裏麵的情況。房間裏麵隻有一把椅子,座位的方向對著一麵牆,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顧蘭箏走進這個小房間,站在椅子旁邊,伸手放在了椅背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房間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是禁閉室,應該說是獨屬於我的禁閉室。”顧蘭箏用平淡的語氣輕聲敘述著,“我小時候,隻要不夠努力,或者讓母親不滿意了,都會被關到這裏反省。短的時候三四個小時,長的時候可能有……一兩周?”


    謝懷瑜沉默地看著她。


    “關禁閉的時候,誰也不能來探望我,和我說話。哪怕是送飯的傭人,也不能和我說一句話,不然就要延長我的禁閉時間。”顧蘭箏撫摸著手底下的椅子,抬頭看著麵前的牆,“我就坐在這把椅子上,對著牆一直看。房間裏很暗,其實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因為沒有人和我說話,我也做不了別的事,就隻能盯著牆看。”


    謝懷瑜皺起眉,謝家再嚴苛,也從未用關禁閉這種方法管教孩子。


    “到後來,顧瑤琴進了顧家之後,我進這個房間的次數就更多了。隻要和顧瑤琴一起玩,被母親發現,她就會把我關到這裏。有時候是兩個小時,有時候是兩天。”顧蘭箏沒有轉頭看謝懷瑜,繼續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著,“顧家沒有人會為我求情,顧瑤琴發現我被關禁閉之後,想為我偷偷打開門。被母親發現了,她讓傭人把顧瑤琴送迴房間。那一次,我被關了一周。”


    “後來顧瑤琴也意識到了,但是她做了一件事。”顧蘭箏走到房間的窗戶底下,蹲下來撫摸著麵前有些凹凸不平的牆麵,“有一次關禁閉的中途,我母親出差了,但是她篤定顧家沒有人會違背她的命令,所以相當放心。不過顧瑤琴到底不是她管教的,她偷偷從外麵找了人幫忙,把這麵牆挖開了一個洞。”


    謝懷瑜怔住,看著她的背影。


    “當時顧瑤琴也才幾歲,拿著顧頤天給的零花錢,去外麵找人幫忙,偷偷的帶人迴來,挖了這麽一個洞,在外麵又用蓋子遮掩。每次我被關禁閉的時候,她都會跑到這堵牆外麵,把蓋子拿開,有時候帶著零食,分了一半塞進來;有時候拿著童話書,在外麵念給我聽;有時候,就什麽也不做,靠著牆,和我一起說話。”


    顧蘭箏沉默了一會,似乎在迴憶著什麽,半晌,才繼續說道,“顧頤天對她很好,隻要迴來,就一定會帶她出門,買她所有想要的東西。衣服,玩具,零食,她想要什麽,顧頤天就會給她買什麽。然後她就會把這些分成兩份,把另一半給我。然後跟我說,我叫她姐姐,那她就要照顧好妹妹。”


    顧蘭箏想起隔了兩世的舊事,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慢慢地站起來,說道,“時間太久了,我都快忘了,原來現在像仇人一樣的我和她,也有過很好的時候。我和她上的同一個學校,假期裏為了不讓母親發現,還分開出門後一起手拉手逛街。會在深夜的時候,偷偷溜到對方的房間裏,然後在一個被窩裏一起說話,分享著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然後一起睡覺。第二天再偷偷溜迴房間,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沒想到吧,看起來像仇人一樣的兩個人,居然也曾經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好姐妹。”顧蘭箏迴頭衝著謝懷瑜笑著,謝懷瑜卻無端有些胸悶,她笑著說,“後來我越來越少被母親關禁閉了,顧瑤琴雖然和我有些疏遠了,但是我們還是能好好說上幾句話的。隻是我成年的那天,顧頤天和顧瑤琴都沒有出現。她成年的那天,他們兩個也沒有出現。”


    “一直到了現在,我都沒想明白,我和她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因為什麽,開始這麽恨我的。”顧蘭箏垂下眼簾,想起前世在末世和顧瑤琴奔波時,她不經意間露出來的那種充滿憎恨的眼神,還有她高高在上俯視著狼狽的自己時,那種恨不能除之後快的樣子。


    “在我的大半個人生裏,其實最快樂的時候,還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顧蘭箏說道,“顧頤天不迴家,母親隻在乎我夠不夠聽話夠不夠努力,隻有當時的顧瑤琴,會真心實意而說希望我開心。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什麽都不要,隻要我開心。”


    顧蘭箏低下頭,一滴水落到了地麵上,融入進昏暗的房間。


    她在前世意識到顧瑤琴討厭她,憎恨她的時候,雖然提起了防備,在身上放了刀子,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但是在真的被大明捂著嘴拖走,她看到顧瑤琴的帳篷連動都沒動的時候,比起被大明的手摸在身上的惡心,她更強烈的是一種接近於自毀和毀滅一切的恨意。


    曾經顧家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地說希望她永遠開心幸福的人,原來也會恨得想殺了她。


    一直到剛剛,顧蘭箏在顧瑤琴的房間裏,看到她曾經送給顧瑤琴的成年禮,被放在櫃子最上方,沒有拆開過的樣子的時候,突然就覺得無所謂了。


    “不好意思,讓你聽了些沒意思的話。”顧蘭箏抬頭看著謝懷瑜,微微笑了起來,向他走過來。


    謝懷瑜搖頭,把手放在顧蘭箏的頭上摸了摸,顧蘭箏感覺他手心裏的熱度,聽到他開口說道,“不是沒意思的事,而是顧蘭箏的一部分。之後你可以盡情感歎世事無常,但是你不會再因為她傷心了。”


    顧蘭箏正想說話,就聽到外邊明岑和莫硯突然說道,“有人來了。”


    從大門處傳來了一陣哐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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