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視線慢慢變得渙散,嘴唇不住的顫抖著,“不,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麽?”


    尖銳的疼痛在腦子裏炸開,猶如萬千蟲蟻啃食,男人麵容扭曲變得痛苦。


    應憐冷冷的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樣子,麵容上毫無一絲波動。


    男人緩緩倒下,身子呈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愛而不得,真是可憐啊……”


    驀地,應憐嘴角的笑容一滯,他低下頭,喃喃道:


    “姐姐……”


    ……


    這是小姑娘心髒病好之後的第一次發燒。


    夢裏光怪陸離,是各色各樣人的臉,一會兒是溫柔慈愛的臉,一會兒又突然變成了猙獰扭曲的笑。


    小姑娘被嚇得發抖,可憐兮兮的蜷縮在角落裏。


    那刺耳尖銳的笑聲愈來愈近了一一


    倏地,那笑聲戛然而止。


    小姑娘指尖微涼,還帶著濕潤瀲灩的汗漬。


    她悄悄抬眸一一


    是一張蒼老枯槁的臉,帶著猙獰扭曲的笑。


    “桀桀桀一一找到你了。”


    ……


    “不,不要……”


    小姑娘受到了驚嚇,額頭上的發絲被汗水浸透,可憐兮兮的貼在雪腮上,朱唇微動,眼尾有瀲灩的水光。


    離荔不斷輕輕拍打著小姑娘的後背,唱著歌謠,希望能減輕小姑娘的痛苦。


    她心如刀割,那些人她也接觸過,個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很難想象到她的女兒究竟經曆了什麽。


    年輕時那些人傷害她不夠,現在還要來傷害她的女兒嗎?


    她絕對不允許。


    “媽媽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離荔輕柔的在小姑娘白皙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眼裏卻又不可忽視的狠厲。


    “媽媽,媽媽......”


    小姑娘陡然驚醒,胸脯起伏著,語氣裏還帶著哭腔。


    “媽媽在,寶貝,媽媽在呢。”


    “媽媽。”薑晨歡渾身被冷汗浸透,小手抓住了離荔的衣袖,不斷收緊,麵色蒼白,脆弱的模樣仿佛受盡了天大的委屈。


    她哭喊著,“媽媽,那不是夢,那不是夢!......”


    她看到007了,那就是007。


    他在,那麽是不是說明......


    還是要重蹈覆轍呢。


    “寶貝別急,沒有人會傷害到你,媽媽在呢,啊。”


    “不是這裏,他們不在這裏。”


    小姑娘情緒很崩潰,大滴大滴的淚珠不斷落下來,燙疼了離荔的手。


    “乖乖,寶貝,媽媽在這呢。”


    離荔心疼的抱住她,摸了摸她的長發。


    “媽媽在這呢......”


    007就在外麵鎖著,他跟小姑娘的感應還在,能感受到她此刻的難受,急的放大了自己的身子,硬生生的用皮肉將鎖籠掙破。


    鮮血滴滴嗒嗒從他的身上落了下來,他的粉色皮毛被血液浸透,露出深淺不一的大大小小的淺痕。


    007疼的抽縮,可身上的疼痛遠遠不及心上疼痛的萬分之一。


    他在薑晨卿的詫異下,爪子打開了門,硬生生的塞了進去。


    這個傻子,也不知道縮小一點。


    門被打開,剛把小姑娘哄得心情平複一點的離荔不耐的看了過去一一


    “不是說好了不讓任何人進來的麽?”


    “媽媽......”


    小姑娘癟嘴,媽媽的聲音好冷。


    “乖啊,媽媽不是在說你。”


    “嗷,歡歡。”


    007想要去觸碰即將要破碎的小姑娘,但一伸手,就是鮮血淋漓的爪子。


    他縮了迴去,委屈巴巴的看著小姑娘。


    離荔驚詫,但抱著小姑娘的手卻快速的躲開了。


    “什麽東西?!”


    饒是離荔被告知這神秘的生物可以隨意變化大小,但還是被007龐大的身軀嚇了一跳。


    “歡歡。”


    小姑娘哭的脫力,眼尾泛著緋紅,含著水霧的美眸怔怔的看著他。


    “歡歡。”


    007又嗷嗷叫了一聲。


    “媽一一”薑晨卿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無措的看著這龐大的生物。


    我去,這一口下去能吃好幾個人吧。


    “把他弄出去。”離荔開口道。


    小姑娘在那個世界受盡了委屈,想必這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薑晨卿無奈,思考著從哪個方向下手他才不這麽輕易就被吃。


    就在薑晨卿想要動手時,卻被小姑娘帶著哭腔的聲音製止了一一


    “媽媽,別傷害他。”


    ......


    小姑娘說完這句話就又陷入了昏迷中,把離荔嚇得不輕。


    007心頭一縮,身體縮小,本想跳上床的他被薑晨卿一把抱住了。


    “你身上髒。”


    007火了,尖銳的指甲在他手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痕。


    薑晨卿吃痛,一把甩開他。


    007穩穩落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終是還沒有上床。


    感受到離荔微冷的視線,007討好的望去。


    能屈能伸,這是小姑娘的母親,他自是要態度客氣點。


    不過,007斜睨一眼旁邊朝著手吹氣的薑晨卿,冷哼一聲。


    最後,還是以離荔哄好小姑娘後,將007獨自帶去談話結尾。


    有小姑娘的這句話,還有007乖巧的外表和會說的巧嘴,倒是把離荔哄得心花怒放,心底的懷疑也消了幾分。


    薑晨錦忽地問了這麽一句:“你為何要把她送進那個世界?”


    這麽巧合,離荔的懷疑再次油然而生。


    007一怔,鮮血淋漓的爪子刨著地,語氣也變得悶悶:“我權限不夠,小世界都是隨機的......”


    “那個真的是小世界麽?”


    007悶頭不語。


    “不管怎樣,等歡歡醒來再說,”離荔抿了一口茶,“若是她想將你留下,那麽薑家也不會缺你一口飯吃,若是她不願意,你便走吧。”


    “別讓我走,我想陪著她。”007大黑眸子淚汪汪的,無辜的長相能讓見之的人心頭一軟,但他遇到的是將把女兒和妹妹看的比眼珠子還寶貝的人。


    “阿錦,你去讓人給他洗洗。”


    “嗯。”


    ......


    晚上應憐來到了離荔所住的薑宅。


    他穿著異域,繁複的首飾構成詭異的花紋形狀。


    薑宅開闊氣派,蔥鬱的樹木生長茂盛,枝葉繁碩,氣勢宏偉的西氏城堡威嚴聳立,皎潔的月光灑進府宅,玫瑰花叢妖冶,晶瑩的露珠被照出了七彩的光芒。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這座城堡卻如此難找,周邊神秘森嚴,守衛嚴密,足以見得薑家的富饒。


    應憐碰了一下玫瑰,那玫瑰像是長了眼睛般,齊齊的往後仰,嫌棄勁顯露無疑。


    應憐卻輕笑了一下,幹淨無害的臉上全是滿足。


    “是你吧。”


    似乎沒有感受到玫瑰的嫌棄,應憐喃喃道,撫上一朵玫瑰花,輕輕地撚著它嬌嫩的花瓣。


    玫瑰花迎風搖曳,身子忍不住顫抖。


    一枚花瓣落在他的手中,整朵玫瑰花因此逃離了他的魔爪,應憐卻再次撫上那朵嬌豔的玫瑰,喃喃道:“你是我的,你逃不出的......”


    姐姐,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的罪是在心裏的,我還沒有對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現在,誰也沒有存在於你的心裏,所以,讓我來做你的唯一吧......”


    少年麵孔幹淨如花朵,可眼中的陰鬱之色波濤濃厚。


    至於他的那個弟弟......


    沒關係,他已經死了。


    “喂!幹什麽呢!”


    薑家守衛森嚴,幾乎每隔幾米就會有一個守衛,所以嬌豔玫瑰花叢中的那一抹白很容易就被守衛發現了。


    應憐鬆開蹂躪的不成樣子的玫瑰花,默默站起了身。


    “你做什麽呢!”


    守衛看到了那朵顫顫的玫瑰,心疼的嗬斥道。


    “抱歉,我不知道......”應憐乖乖的道歉,無措的看著守衛。


    “哎,”守衛被他這麽乖的樣子晃得心裏癢癢,他想起了家裏的女兒,語氣也軟了幾分,“你走吧,今天我就不扣下你了,我再栽上一顆,下次可別這樣了。”


    看著還未成年的樣子,白白淨淨的還有嬰兒肥,帶到警局也沒用。


    守衛繼續絮絮叨叨的說:“還好你在這邊緣,若是再往裏麵幾步,被夫人發現了,誰都救不了你......”


    “夫人是......?”應憐歪了歪頭,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夫人就是......哎,我今天怎麽說了這麽多話,”守衛打量著應憐,“年紀輕輕的,雖然夫人很好看,但你可別起什麽歪心思啊......”


    守衛嘮嘮叨叨的話已經引起了應憐的不耐,但他仍耐著性子的問道:


    “夫人家裏有女兒嗎?”


    “這......我怎麽知道。”


    守衛迴答著,伸出手就要去拉應憐:“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做什麽,快走吧,等會兒就有人來了......”


    “你可以帶我去找夫人嗎?”


    應憐問著,聲音無辜溫柔。


    “那怎麽行......”守衛眼眸忽然開始變得渙散,“好的,請跟我來。”


    途中遇到了好多守衛,看到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少年,都很震驚。


    “老張,這是......”


    還沒等守衛們問完,‘老張’就迴答道:“是夫人邀請他來做客的,特意讓我來接他......”


    “哦哦,好吧好吧。”


    ‘老張’走後,那些守衛們才意識到了不尋常。


    “老張的眼神怎麽有點渙散?”


    “邀請來的客人不是要李特助親自去接麽,老張怎麽去了?”


    “夫人一般也不會邀請客人啊......”


    “......”


    ......


    不出應憐所料,莊園內漫天遍野的玫瑰花,香氣撲鼻,沁人心脾。


    應憐折了一朵玫瑰花,深嗅了一口,別在了耳後。


    ‘老張’突然頓住了腳步。


    “我隻能帶您到這兒了,下麵的路我進不去。”


    ‘老張’眼神渙散,瞳孔緊縮著,眼白在一點一點的擴大。


    “嗯。”


    應憐迴應了一聲,也沒為難他,“你下去吧。”


    在這個世界他的能力受到限製,甚至每用一次他都會遭到反噬,但這個距離,足夠了。


    應憐麵孔幹淨如花朵,月光下耳邊的玫瑰花更加嬌豔,像是攝人精魄的美妖,他慢吞吞的向前走著,跨過幾層台階,清風吹拂起他烏黑的長發,他像是被拔了刺,隻剩下絨毛,渾身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近了,他能感受得到......


    “什麽人?!”


    應憐沉浸玫瑰的清香中,被人打斷,心情很是不好。


    “抱歉,我是來找離夫人的。”


    “沒有請柬不得入內。”


    守衛很嚴肅的道,應憐唇角笑容不變,在守衛眼神慢慢變得渙散中,一道冷媚的聲音傳來。


    “你怎麽進來的?”


    離荔本是想給小姑娘摘點玫瑰花,卻不曾想遇到了應憐。


    “滾出去。”


    這是她為女兒的莊園,未經她允許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可這個男人......


    竟然敢擅自折花!


    離荔一下子對應憐厭惡到了極點。


    應憐沒有意識到離荔的厭惡,嘴角仍帶著笑意,身旁的守衛兵腦子一疼,頭暈感鋪天蓋地的襲來,但他強忍著沒有倒下。


    “夫人您好,我是來看看我拍下的小寵的。”


    離荔冷著臉,道:“第一次見這麽神奇的物種,我有點好奇,希望應家高抬貴手,能將這小寵讓我玩幾天,放心,好處不會少。”


    她也拿不住歡歡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那小寵,但她更傾向於後方,那個世界裏的人都一樣的討厭。


    “承蒙夫人喜愛。”應憐仍然在笑,臉上掛著完美無缺的笑容。


    他接著道:“夫人喜愛那畜生,小生榮幸都來不及,自是不會與夫人爭搶,隻不過,夫人可否能讓我去見見他?......”


    “不行。”


    離荔冷冷的迴絕了他。


    “我從未見過應家有你這號人物,你到底是誰?”


    應憐抬眸,狗狗眼清澈無害。


    他歪了歪頭,猩紅的唇扯出一個詭譎的弧度,長發在腰間蕩漾著。


    “我是應憐啊,夫人。”


    離荔皺著眉頭,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果然是他。


    那個應龍國的質子,在那個世界的人之一,也是傷害歡歡的人之一。


    007都與她說了。


    在她那個王兄的心裏,除了權利之外沒有什麽能排第一,他與父親一樣都是冷血至極的人,編造了一個欺騙世人小姑娘身上的玉佩能詔令天下的謊言。


    一條潛伏在明處的毒蛇,甘願被老鼠拔舌剝皮,目的就是為了能咬主人一口。


    而歡歡在古代第一次心髒病發作的時候,被人賣入青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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