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晨歡死了。


    趕來的司琨手上的菩提珠盡斷,磕在堅硬的石頭上,珠子瞬間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司琨腳步一頓,像是沒有感覺似的,蹲下身來,一點一點的用手撿著殘渣。


    殘渣碎片怎麽也拚不好了,有些被風帶走,任憑司琨怎麽找都找不到,用神力也不行。


    他抿著唇,不甘心的拿手擦著地,手磨出血來都不罷休,染紅了地麵。


    他一遍一遍的撐著身子尋找,一遍一遍的陷入了失落。


    “在哪兒啊......”


    “歡歡,歡歡......”


    得不到迴應,司琨心髒空了。


    拚不好了,再也拚不好了,她也迴不來了。


    司琨一瞬間白發。


    ......


    “差一點,我就差一點......!”


    應憐發瘋似的吼叫,抓著自己的頭發,痛苦的癱倒在地上。


    同心蠱在一旁瑟瑟發抖,囂張至極的蠱王趴在罐子裏當孫子,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應憐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小黑蛇早就縮成了一團盤在蚊帳上,瞳孔豎著,死死的盯著應憐的下一步行動一一


    因為,他把臥室裏能摔得都摔了。


    應憐麵色憔悴,他不想醒來,偏偏雲翳要救他,讓他承受了一遍她曾承受過得痛苦。


    雲翳的原話是:你既然利用過她,現在你後悔了,那麽你就活著承受她承受過的痛苦吧。


    剜心之痛,痛徹心扉。


    應憐再也承受不住,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他的同心蠱已經養好了,可是她等不到了。


    她不在了。


    ......


    雲翳又何嚐好受。


    紮醒應憐後,他獨自一人來到了皇宮後院。


    後院內雜草叢生,已經許久未有人好好打理,雲翳怔怔,走著走著便來到了龍歡閣。


    斑駁的城牆,門上掛著過節的紅燈籠暴雨淋的褪色,周圍種下的花草多天未有人打理,枝葉亂竄,擋住了唯一進殿的路。


    雲翳撥開枝條,搖晃著走了進去。


    是她最喜歡的玫瑰花......


    這些都是珍貴的品種,多數自然生存不了,已經死亡多株,雜草汲取養分瘋狂生長。


    是她住過的地方......


    雲翳搖晃著走過,身上單薄的布料早已被鋒利的枝條劃開道道口子,延伸到裏麵滲出了血,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般,直直的朝前走去一一


    一朵昭君玫瑰開的熱烈,頑強的生長在庭院的中央,格外的明顯一一


    雲翳撥開雜草,抱著嬌弱的玫瑰無聲痛苦。


    大雨落下,所有的生物都遍體鱗傷,唯獨那朵玫瑰被他緊緊的護在胸前,完好無損。


    ......


    沈清望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著。


    走著走著,不知是緣分使然還是怎麽,他來到了一棵高聳入雲的老樹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無憂無慮的孩子也來到過這裏。


    他的小姑娘是獨一無二的。


    他早就該認出她來的。


    住持仍舊是那一雙悲憫的眸,隻是那雙眸子裏帶了些許的遺憾。


    “住持......可否求一個來生?”


    沈清望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向著站立的住持磕頭。


    住持退後了幾步。


    “不可言,也許會再有緣吧。”


    “世間萬物,皆有定數,莫強求。”


    “阿彌陀佛。”


    住持離開了,連帶著沈清望的希望一起。


    沈清望眼角流出了一滴血淚。


    自此,沈家小子願意放棄一切,生生世世在寺廟裏祈福,保佑他的小姑娘健康平安。


    ......


    顧時淵被人放出時,整個人已經氣若遊絲,最終暈倒在一座破廟前。


    夢裏是小姑娘明媚似驕陽的笑容,遊走在他親手種下的一大片玫瑰裏,穿著婚服的她傾城絕色,顧時淵看的怔住了,迴神時發了瘋的朝她奔去。


    她沒死,那隻是一場夢。


    顧時淵顫抖著手,撫上她的臉。


    轉瞬間,他的手卻不受控製的撫上她嬌嫩的脖頸!


    小姑娘被掐的青紫,嘴角滲出了血,唿吸越來越薄弱,直到完全失去唿吸。


    “我好疼......”


    “不是我,這不是我......”


    “我不想這樣的。”


    一場大雨讓他醒來。


    生鏽的鐵釘紮進了肉裏,被雨水澆濕淋透,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腐爛發臭,可顧時淵也不想管了。


    最愛臭美的人躺在一片肮髒的泥地裏。


    若是他就這樣死去......該多好啊。


    好像有些傷疤如果自己不去想,別人不提,那麽也就得過且過了。可一旦被觸碰,卻又會蔓延,會感染,遍體鱗傷,動一發而牽全身,直到死亡也不得解脫。


    ......


    薑晨歡死後,帝位空缺,離允名聲已經臭了,這帝位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薑陌的身上。


    薑陌似乎沒受什麽影響,按道理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殺幾個官員助助興,可薑陌勤政安民,減免賦稅,拒絕了帝位,當了一個攝政王。


    無帝之國,按道理說是最令人覬覦的。


    南部國被滅,其他兩個方位沒有什麽動靜,民眾們日落而息,可心裏還像是缺了一塊。


    離震被下令當場斬首示眾,頭顱被高高掛起暴曬三天,奇怪的是,三天之後骨頭碎了。


    最後時刻,離允被離震用聖殿送到了某處地方,他找不到。


    聖殿原來是離震成立的,目的就是擾亂人心。


    他端了。


    他得知了一個更殘忍的事,離震原名離少璋,是離允和先皇後離荔的親生父親,而離震也在最後一刻看著他大笑著搖搖頭。


    “野種。”


    為何而笑,他不得知。


    他也不想知。


    離震死了,薑陌最愛的人也死了。


    “歡歡真是殘忍,這麽久了,也不來夢裏看看哥哥。”


    “你要是怨我就好了,起碼能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你過得好不好......”


    薑陌想,他與那些人也一樣,都是陰溝裏見不得人的老鼠罷了。


    而他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為她守住這世間。


    這是她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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