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午夜,布列尼亞王都,交易街秘密出口之一。


    傳送陣符文閃爍暗淡,從那浮現淡青色的光芒的牆後躍出,佩戴自由鬥士麵具,扯著厚大的被單的神秘女子左右顧看,確定沒被任何人發現,這才像小老鼠一樣踮著腳偷偷摸摸離開。


    “殿下,您果然還是像往常一樣不讓人省心。”


    一聲重重的歎氣從神秘女子的左前方響起,她被嚇得打了個激靈,繃直身體。


    “什麽嘛,是蓓西!”


    聲音的主人從陰影中走出,借著淺淺月色,神秘女子看清來人的樣貌,不由得鬆了口氣。


    如果是她的話還好商量,沒什麽可擔心的。


    公主的專屬女仆長,蓓西·沃露澤,是一位有著淡紅色瞳孔,外貌青春靚麗,行事作風卻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少女,是少數淩風華能抱持絕對信任的人。


    麵對淩風華毫無反省的神態,女仆長蓓西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額頭上的皺紋凸顯,可見她為了給侍奉的主君鬧出的亂子善後,所作所為可謂操碎了心。


    “你這樣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跑出去,無疑會給很多人擔心,”她皺著眉責備道:


    “護衛隊長為了找您都快要急瘋了,他會受到懲罰,然而卻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過錯。”


    “沒辦法啊,因為沒時間耽誤,更不能透露行蹤,要做的事可容不得半點差池。”


    “您到底去做什麽了?可以告訴我麽?”


    聽到這兒,淩風華忽然眼神一肅,她摘下麵具,甩開裹在身上的黑色被單。


    並不是因為蓓西的話而變嚴肅,但淩風華對身邊一向寬容。


    她隻是察覺到了某樣東西,一旦發現便無法忽略。


    “不,你快離開。”


    “您必須和我一起迴去。”


    “快走!這是命令!”


    蓓西橫在她身前,“究竟是怎麽迴事?”她很清楚自己的主君說話從來不著調,吵吵鬧鬧沒個正經,像現在這樣如此駭人的高音,她之前還從未聽過。


    “抱歉,已經來不及了。”


    仿佛自言自語說了這麽一句,完全搞不清狀況的蓓西立刻反問。


    “什麽來不及?”


    淩風華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唿吸,仔細感應了一會兒,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道:


    “會沒命的。”


    女仆長仍然無法理解,她隻是用力點了點頭,臉上神色雖有恐懼,更多的是憤怒與堅毅。


    迷霧無來由的升起。


    那是隔絕魔力,遮斷視線的迷霧,其中遍布黑暗、陰霾、殺戮、瘋狂、死亡……種種負麵情緒如雨後隱僻的苔蘚般紛紛生出。


    哪怕對除服務公主殿下日常生活之外的事全都漠不關心的蓓西,也知道這迷霧絕非尋常。


    而淩風華更是可以直接確定迷霧的主人。


    “是你嗎?既然選擇在這裏動手,封魔陣八成也沒用了吧。”


    “封魔陣!對!還有封魔陣!”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蓓西掀開衣袖,果斷激活了常駐在小臂上的應急符文,一陣耀眼火光搖曳在冰冷迷霧中,顯得那麽脆弱而渺小,僅僅存在了幾秒鍾便徹底熄滅。


    卻沒有任何迴應,沒有在死水般粘滯沉悶的空氣中留下任何痕跡。


    但那是不可能的,封魔陣仍然好端端存在,如果本身收到破壞早該收到消息了才對,唯一的迴答是……


    “被屏蔽了,是逢魔指環的功效麽……不過,應對措施已經布置好,我明明早讓法師議會的特派員前去‘修理’才對。”


    淩風華自顧自念叨,似乎不指望任何人來迴答,然而,迷霧中卻傳來一個聲音迴答了她。


    “僅因為,吾等布置更勝一籌。”


    從陰沉冷霧中顯出龐大身影,那是一位足有三米多高的小巨人,手持門板寬的巨劍,全身重鎧上的鐵環隨著他的腳步鏗楞作響,如岩石般灰硬的臉龐上竟有三隻眼睛!


    他身後跟著的是有慘白皮膚,銀灰色卷發,舉止優雅的男子,身後飄揚著鮮紅色的長袍,尖長的利爪向前舉起,仿佛正發出無聲的邀請。


    “與重重深霧共生的‘迷失之王’,‘狂戰噩耗’,二之魔將伏格特·斯邁羅,以及無名的吸血鬼大公……兩位王級,還真看得起我這個弱女子呢!”


    “弱女子?殿下,您實在太過謙虛,”優雅男子張開嘴巴微笑,露出恐怖的血紅色尖牙,“另外,在這裏您可以叫我斯特拉德。五之魔將,斯特拉德伯爵。”


    說完,組成他身體的血肉蠕動重組,眨眼間就變作頭發花白,表情和藹的一位小老頭。


    看到熟悉的臉龐,淩風華麵色一沉。


    “原來如此,斯特拉德·富林,德高望重的勳貴家族居然會背叛人類嗎?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不,現在追究這個也沒有意義。


    既然如此,關於兩位是如何潛入、進來之後又是如何躲藏、如何定位我的去向,諸如此類的問題也就不必再問了。


    以富林家的權勢,辦出什麽事來都不算稀奇。再堅固的圍牆也抵擋不住內蝕啊。”


    “正是如此!人性之惡劣就如泥沙包裹的腐質,因時光長河的衝刷而原形畢露。抗拒死亡的天性,渴望延續那微不足道的壽命,哪怕墮落成魔也在所不惜。


    死之一字,千百年的英雄亦無法直麵此難關,因此,富林先生之所為無可厚非。”


    吸血鬼大公邊說邊愉快地拍拍手,“既然理念相似,殿下是準備不戰而降了麽?”


    “不好意思,”淩風華苦笑一聲,“雖說有自誇的嫌疑,但,我這條小命對世界命運之走向還是蠻重要的,再怎麽說也不至於引頸待戮。”


    將在魔將們的威壓下眩暈的蓓西護在身後,她從腰間拔出金光燦爛的神劍!


    “這是要動手嗎?毫無意義的掙紮!”吸血鬼玩味一笑,“七月會戰中魔王陛下為您留下的傷勢,目前又恢複了幾成?


    被冷霧所激起,纏繞在右肩的黑色魔焰肆意囂狂,淩風華咬咬牙,忍著痛楚,故作輕鬆說:


    “誰知道呢?”


    前足運勁,神氣四溢的金色劍鋒舞出無窮幻影,一記樸實無華的踏前斬,如同劃破空氣,輝煌絢爛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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