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夜晚,不歸人客棧的二樓豪華客房中,傳來法師先生中氣十足的呐喊。


    “哈特,哈特!你在哪兒?”


    “來了!克勞維斯先生!”


    灰鬥篷在背後沙沙作響。


    年輕人腳下那稍大一碼的皮靴踩著客棧的樓梯地板,三步並作兩步從樓上了望台爬了下來。


    “小夥子,剛才在窗戶那兒眼巴巴看什麽呢?”


    剛剛用餐完畢的高級法師克勞維斯,不緊不慢用身前的餐巾擦擦嘴角,對這位新晉仆人吼道。


    “我在看河對岸‘金梟’賭場的燈火,那是在萊茵堡裏從沒見過的金碧輝煌……”


    他猛地迴過神來:


    “您怎麽知道我在窗戶那兒……哦不,我差點忘了。您是個法師。”


    “很好,哈特。看吧,你明顯有進步,這是為什麽?


    你開拓了眼界。


    在實地查證之前,永遠別輕易說什麽‘不可能’。


    瞧,你現在不是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是的,不過,您就是為了問這個把我叫下來的嗎?”


    對克勞維斯先生一如既往的教訓,哈特稍有些不滿地說。


    然而,已經人到中年的法師擺擺手。


    他從懷中抽出一隻紅木煙鬥,解開腰間的小皮袋,從中撚出些許煙草。


    用手搓了搓,又放在鼻前嗅了嗅,這才珍而重之地將其放進淺淺的煙鍋中。


    將法師長袍取下,伸直兩條長腿靠在安樂椅上。


    窗邊的克勞維斯愜意眯起眼睛,一道長直的煙柱從他嘴裏緩緩吐出。


    “當然不是,喏,你的晚餐。”


    直到這時,哈特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梁上的油燈半掩在煙霧裏,在熊熊燃燒的爐火的正前方,昏暗光線的掩映下,一張小方桌規規整整擺在那兒。


    上麵滿滿當當盛放著備受哈特喜愛的食物。


    眼前的餐桌鋪著雪白的桌布,其上擺著切成小塊的黑莓、剛出爐熱騰騰的白麵包(已經塗好了奶油)、大塊軟乎乎的奶酪,成盤的熟肉片以及泛著金黃色油光的蔬菜湯。


    年輕人不由自主咽了口水。


    “吃吧!還等什麽?”


    克勞維斯輕彈手指,魔法靈光閃過,餐桌底下蹦出一條凳子。


    先是恭敬朝在場的兩位鞠了躬,這才如旋風般溜到哈特屁股底下。


    在魔凳的驅使下,他不由自主地來到桌前,拿起刀叉。


    “哦,不用考慮給我留,我的那份已經吃過了。”


    “真的嗎?太好了!”


    而且,說實話,以他現在的胃口,估計也沒什麽東西能被剩下。


    於是,哈特想也不想地揪起一顆梅子放進口中咀嚼。


    入口的甘甜清爽,讓他瞬間把之前的一點點不滿拋之腦後。


    不再顧忌禮儀,早就饑腸轆轆的他開始大吃特吃。


    “唔噢……姆……克勞維斯先生!這太豐盛了!”


    “別著急,小夥子,至少現在還別開心太早。”


    克勞維斯慢條斯理說:


    “當女神睜開雙眼時,她自言自語: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你應該信奉平衡之道的。”


    他引用了《正義教典》中的一句話。


    然而,信奉及時行樂之道的哈特無所謂平衡。


    而且,才不會管什麽明天如何如何。


    他如風卷殘雲般迅速掃蕩了眼前的飯菜。


    又猛灌了三大杯服務員送來的甜啤酒。


    這才捂著肚子攤在座位上,一臉滿足。


    窗外輕柔的鳥鳴,木柴的劈啪聲,以及極品煙草好聞的煙霧味道,讓酒足飯飽的哈特幾乎睡著。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吃完了,”就在這時,煙霧漸熄,克勞維斯忽然開口說:


    “才過了半刻鍾。”


    “啊!”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說:


    “不好意思,我剛才差點……”


    “差點睡著,不,那種事不必道歉。我也正剛把這點煙草抽完。


    接下來,我想兌現之前的承諾。


    當然,如果你想唿吸一下新鮮空氣的話,我可以把窗打開。”


    說完,他伸手揮出一道狂風吹開窗扇。


    “兌現承諾?您難道是……”


    聽到這兒,哈特忽然來了精神,情緒高漲。


    在流瀉進來的暈黃月光和清風中,法師克勞維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打了個響指。


    領帶鬆開,皮靴脫下換成便鞋,灰黑色馬甲自動飛來幫助他穿上。


    房間內的擺設大變模樣,桌椅板凳都靠近了火爐。


    法師先生示意哈特在對麵坐下,準備來一場爐邊閑話。


    對這樣神奇的場景,哈特既沒激動,也不驚訝。


    僅僅是一個白天,適應力極強的年輕人就熟悉了克勞維斯的那些‘小小戲法’。


    “作為你七天工作的全部報酬,你想知道‘聖級’的晉升條件。


    關於這一點,我所說的沒錯吧?”


    “是的。”


    他老實不客氣地迴答:


    “請告訴我吧,先生。”


    “我當然會告訴你,女神說過,遵守承諾是每個人都應有的良好品質。”


    克勞維斯誇張地攤開雙手,舒舒服服靠在沙發背上。


    “我會告訴你的,而且就現在,因為,這東西真要說的話也很簡單。


    第一:要在體內積蓄足夠的魔力。


    當然,你明白吧?我指的是常態時的上限。


    增益魔法、藥水、特殊裝備、儀式、法陣等等……排除所有外部幹擾的常態。”


    “這對每一次級別晉升都是相同的?我記得初級晉升的時候也……”


    “沒錯!”


    中年法師依舊聲如雷震:


    “每一次晉升都要經曆這個階段,這是最簡單,不可耍花招的階段!


    魔力積蓄速度隻取決於兩點。


    首先是身體對魔力的親和度,這是天生的,一般情況改變不了。


    其次是訓練的刻苦程度……”


    聽到這兒,哈特想起了什麽似的脫口而出:


    “在訓練中活化魔力,與外界的‘大源’進行溝通是嗎?”


    克勞維斯覷了他一眼,點點頭。


    “看來你對基礎知識很是熟悉,那也不用多費口舌。


    總之,如果你有誌於衝擊聖級乃至更高。


    每天進行的基礎訓練必不可少,具體時間取決於天賦。


    但,一般情況不能低於三個小時。”


    “啊!”哈特叫道:


    “原來中午的時候克勞維斯先生說去訓練是這個意思。


    可我卻在……睡覺。”


    他充滿自我厭惡的歎了口氣。


    “如果我是你就會自覺去訓練場補足,不過現在先聽完吧。


    魔力的上限、操縱精密度、瞬間輸出最大值、放出維係時間等因素,是決定初級、中級、高級晉升的關鍵。


    但,聖級會有所不同。”


    “什麽不同?”


    哈特弓起身子向前,揚起好奇之色的稚嫩臉蛋。


    揮揮手熄滅了爐火。


    在黑暗中,克勞維斯設下簡易隔音結界。


    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頓道:


    “從高級到聖級,是尋找自身‘道路’的艱難旅程。”


    尋找自身道路?


    一時間,萬籟俱寂,唯有這六個字在哈特腦中迴響。


    他傻了眼。


    “為什麽這樣說?克勞維斯先生?


    我們難道不是每時每刻都在踐行自己的道路嗎?”


    “你錯啦!哈特。”


    法師嚴肅地板起臉來。


    “我說的道路並非抽象的概念,而是真真正正選一條路走。


    這既是枷鎖,也是升華的鑰匙。


    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因此沒有小聰明,沒有詭計手段。


    要知道你再怎麽精明,哪怕能欺瞞所有人,卻唯獨騙不了自己。


    若不想跌落境界,就好好遵循著那條路走下去吧。”


    “我……還是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克勞維斯微笑道:“因為你還差得太遠。”


    “您不能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嗎?”


    “想知道的話,就等七天之後吧。”


    “您是讓我繼續做您的仆從。”


    “當然,你的忠誠已經為自己贏得了認可。


    不過,契約達成需要雙方的同意,這並非強迫,如果你不願意,大可自行離去。


    不過,我要說的是,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你也該明白這份工作沒想象中那麽難捱。”


    哈特低下頭認真思索。


    “的確,就像您所說的那樣。


    可是,這兩天您隻是待在客棧裏,擺弄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法陣。


    我仍然不了解您所要從事的任務。或許,它會相當危險。”


    “不會的,哈特,”克勞維斯眼角閃過狡黠的光芒。


    “我是個修補匠,在原本的基礎上按照雇主的要求增添一些小玩意兒。


    其實沒什麽特別之處,隻是修理的東西有點大。


    你見過很危險的修補匠嗎?”


    “有多大?”年輕人敏銳地抓住了問題關鍵。


    “很大。”


    “具體呢?”


    “具體要說的話……”


    克勞維斯眯起眼睛。


    “覆蓋整個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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