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屑地哼了一聲。


    “在我們那兒也是。


    你聽聽這第一句:每一位有錢的單身漢,都想討個老婆。”


    “這有什麽不對嗎?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呢。”


    “無恥的剽竊犯!


    簡·奧斯丁聽到會氣瘋了的!”


    我沒好氣地說道。


    “算了,不說這個。書名是什麽?”


    愛莎琳娜非常知趣地轉移話題。


    “嗯,是《勇者阿斯貝爾的冒險奇談》,作者是……”


    “達朗·艾羅?”


    “是他沒錯!您看過這本書?”


    “沒有,也是剛剛看到。”


    我隨意伸出手,從愛莎琳娜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包裝精美的硬板書。


    封皮上畫著圓鼓鼓的鮮豔符號,花花綠綠。


    背麵則畫了一個胖嘟嘟的銜尾蛇。


    書名正是《勇者阿斯貝爾的冒險奇談》。


    夾在《我與地獄犬不得不說的故事》和《稻草人七日戀愛》之間。


    讓人很難不懷疑它的成分。


    “啊!就是這本!”


    她欣喜地轉過頭。


    “夏銘大人,您真是個幸運星!”


    “多謝誇獎。”


    來自美少女的誇獎讓人感到害羞,我撓撓頭,又問:


    “不過,這本書講的是什麽?”


    從我手中接過書本,愛莎琳娜已經小心翼翼地將之翻開到目錄頁。


    “啊,書如其名,這個是講:在500年前人魔大戰的背景下,勇者阿斯貝爾的冒險經曆。


    劇情偏向傳說故事的成分居多,不是什麽曆史專著。


    文筆比較輕鬆,對很多情節都做了美化。


    非要說的話,應該分到兒童讀物的範疇。”


    唔,看這個色彩繽紛的封皮就應該猜到的。


    “原來是本故事書。


    但是,這個勇者阿斯貝爾又是誰?”


    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頁,愛莎琳娜一邊仔細閱讀一邊解釋說:


    “那是拯救人族的英雄,帝級的戰士。


    關於他的傳說簡直數不勝數。”


    “比如?”


    “比如……找到了!就是這一頁!


    夏銘大人,快看快看!”


    愛莎琳娜興奮地叫了一聲,將攤開的書本放在我麵前。


    我低下頭望去。


    “你讀給我聽吧。字好小,看得人眼暈。”


    真拿您沒辦法!


    她甩來的嬌俏眼神仿佛在這麽說。


    然後,搬小板凳坐在我身旁,金發少女捧起書本大聲朗讀:


    “阿斯貝爾一行人來到荒野,忽然聽見女子的歌唱。


    同行的矮人格萊莫捋捋紅胡須,說:‘啊!這聲音倒是討人喜歡!’


    阿斯貝爾點點頭,說:‘的確,是森林水澤中的寧芙嗎?’


    精靈中的智者安緹諾雅說:‘這片黑森林中,不曾有過寧芙。’


    於是,他們懷抱疑問繼續前進。


    沒過多久,阿斯貝爾聞到刺鼻的芳香。


    那香味繚繞在他身旁,久久不散。


    像是少女溫柔的撫慰,哪怕是英勇的阿斯貝爾,也短時間為之失神。


    他迴過頭問:‘這難道是雪鬆和睡蓮的香氣?’


    精靈迴答:‘這片黑森林中,不曾有過雪鬆和睡蓮。’


    他們討論了一陣子,沒得出結果,隻得再次出發。


    又過了一會兒,阿斯貝爾看見一條亮銀色的光帶纏繞在眼前的樹幹上。


    那顆粒狀的雪晶好似彗星的尾跡。


    矮人說:‘這恐怕是神明的奇跡!’


    精靈卻說:‘我想並非如此。’


    阿斯貝爾走上前,撫摸那絲絲縷縷的星塵。


    粗糙的手掌動作輕緩,充滿善意。


    星塵中那位感受到溫暖,身體一展蹦了出來。


    它有著鮮紅色的頭發和尖尖的耳朵,臉孔精致,就像人類少女。


    阿斯貝爾輕輕吸了一口氣。


    不隻是因為它那蝴蝶般的翅膀和輕紗般的衣裳,更是因為……


    它的身形,大概隻有大拇指那麽長。


    ‘你好,小家夥!你會說我們的語言嗎?我該如何稱唿你?’


    矮人忍不住問。


    ‘你是什麽樣的生命?我怎麽從未見過?’


    精靈這樣說。


    舒展翅膀飛翔在空中。


    那位看看阿斯貝爾,又看看他的同伴,終於開口:


    ‘我是林中的小妖精,淘氣是我的名字。


    晨光中山穀蒼翠,盛夏裏樹木陰涼;


    我們是與世無爭的妖精,無論白天與黑夜。


    你好呀!大種人!你好呀!親愛的夥伴!


    在人世間我們少有出現,我們欣慰於他人的善念。


    我們是自在快活的妖精,無論白天與黑夜……’”


    這時,清凜明亮的聲音突然停下。


    朗讀完畢,愛莎琳娜向後翻了一頁。


    “然後就沒有了,”她說:


    “下一頁是另一個故事。”


    趴在書桌上的我,口中嘟囔道:


    “就是說,騷擾這位子爵的是個小妖精?”


    “應該是的。各個特征都相當符合。


    具有隱身能力的妖精,能躲過冒險者的探查也不足為奇。


    但,按照書上的說法,妖精一族都是善良的生物。


    沒道理會危害人類才對。


    另外,他所說的血腥味和尖叫,又是什麽意思?”


    愛莎琳娜的聲音有些迷惑不解。


    “不過,這畢竟是童話故事,不可盡信。”


    我擺擺手說:


    “有好就有壞嘛。說不定,這裏住著個壞蛋妖精。”


    金發女騎士沉吟了一會兒。


    “不至於,說不定會有別的原因。


    不過,假如真的有那種情況發生。


    夏銘大人,請千萬注意,妖精製造‘夢境’和‘幻覺’的天賦魔法……”


    她的聲音逐漸轉輕,好像蚊子在耳邊嗡嗡。


    我忽然昏昏欲睡。


    當!當!當!


    迴響的悠揚鍾聲震徹腦海!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敲過。


    冷風輕拂,烏雲蓋月。


    仿佛觸發了什麽機關。


    罕見的沉默充滿了整個藏書館。


    我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般的一動不動。


    眼前空間轉換,萬事萬物都變得陌生。


    仿佛墜入無窮幻象。


    我看到赤黑的鋒芒撕開真實世界的裂縫。


    隨後,白色的霧氣充斥全身。


    濃霧結成顆粒狀的白渣,堵塞氣管,滲入肌膚。


    讓人唿吸困難,睜不開眼。


    這是哪裏?


    愛莎琳娜,愛莎琳娜?你在哪兒?


    傻丫頭!快迴話!


    周圍沒有人聲。


    再次迴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置身於某個黑乎乎的房間中。


    當然,隻是孤身一人。


    房間?


    怎麽會?


    我剛才,不是還在子爵家的藏書館裏嗎?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冷眼打量身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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